李俊掐灭手里的烟,坐直了身体,拿起了笔准备给二房族长二兄回信。
其实这个时候,并不适合行军打仗。
冬天已经来了,寒冷的天气行军。
冻伤冻死的人,可能都会比战场上死的还多。
但是没有办法,现在的颉利可汗变成了颉利跑跑。
一旦停止追击,突厥人就会对沿途的汉人大肆的烧杀抢掠。
如果真的让突厥人这么干了,青史怎么评价自己李俊不在乎,但是他自己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有那么一句诗怎么说来着: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如果现在不把突厥人打废了,明年李氏抢河套平原,就不知要多付出多少族人们的生命。
再者,三房和二房的人,不咬住突厥人的尾巴,大房也灭不了颉利可汗啊。
大房十几万壮奴,打败颉利可汗没有问题,但是想取得多大的战果,那还真的是做不到。
这些突厥人打不过你,但是你也没有办法追着打,两条腿的人跑不过四条腿的马儿。
现在突厥人来到了我汉人的地盘,还被打成了丧家之犬,士气后勤全无,这个时候不痛打落水狗,那等什么时候?
李俊奋笔疾书,给族人们下达了一个又一个命令。
然后就给二房族长回信:
“宜将剩勇追穷寇,
不可沽名学霸王。
二兄定不可放松对颉利可汗的追击,可将所有骑兵组成追击第一梯队。
再组织三支两万人的精锐枪兵,每支队伍再佐以五千弓箭手,以急行军的方式滚动前进。
第三梯队兼运粮草,尽可能带上轻便八牛弩。
另:从实战检验来看,弩弓并没有弟所以为之效果,对付着甲之敌,形同鸡肋。
请二兄告知大兄,并通知下去,停止,或减少弩弓制造。
弟将于三日后启程,见面后弟要向二兄讨教一下钓鱼技术。
弟尝闻二兄钓上一条一锅炖不下的大鱼,让弟深感羡慕嫉妒恨。
弟定要让二兄知道弟之钓术,并非浪得虚名。
弟:俊亲笔敬上。”
等李俊写完回信,用一根羽毛夹在封口处,这个时候侍女已经烧好了火漆。
等李俊用他的三房族长印,在火漆上盖好章。大总管便派人送到后院门禁处。
禁军白氏和常姓一长老领头,七队斥候小队已经等在府邸外面。
他们接过用火漆封好口的铜管,签字画押登记好后。
带上李俊送给二房族长的“秦时明月”香烟,急步来到府邸外面,跨上战马便纵马狂奔。
他们背后的铜哨,随着战马的狂奔,发出尖锐的响声。
这是陇西李氏自己的八百里红翎急使……
李俊刚刚忙完,熊孩子们又叽叽喳喳的回来了。
李愔,李佑,李龟,李恒四个,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哭了。
这让李俊很奇怪,这四个家伙,平时可不是一般的皮。
他们属于那种坐教室最后一排的学生,有一个非常大的优点……永远不会抑郁。
但是看到青衣娘子在他们后面的时候,李俊就不打算管了……
。。。。。。
而此时此刻的颜善颜县令很抑郁,他被人吐口水了。
还不止一个人往他脸上吐口水,他依然是笑嘻嘻的。
而他身后跟着的几个新上任衙役,腰间的横刀都抽出来了一半。
而县尉常一凡一改以前暴躁的性格,等封德麟转头回了府邸。
这个腰挎牛尾刀,手握棒球棍的高壮小伙,和县令几乎是同步用棒球棍拍打着自己的左手。
两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朝廷官员,反而是像极了街头约架的混混地痞。
“县令,属下认为,县令要在这对面空地建垃圾转运站的想法不妥。”
“哦,县尉大人有何高见?”
颜善叼着雪茄,右手拿着棒球棍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右手。
也就是颜家两位老祖宗没有看到他这副样子,要不然威风八面的颜善颜县令,今天晚上回到家里,跪祠堂那是一定的。
颜善认识常一凡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李氏常姓家生子中的俊杰。
不要看他浓眉大眼国字脸,全身肌肉一用力似乎都是在流动。
事实上这个家伙文武双全,表面上一副正人君子,实则一肚子坏水。
用一个形容词来说就是……焉坏。
在球场上这个家伙,就是无论如何都是占便宜的那一个,最后还是一副老实人被欺负的鬼样子。
他想让这个家伙来帮自己,求了李俊好几次。
直到小姑做了李俊的贵妾,这才同意让常一凡给朝廷做官。
颜善知道李俊原来是打算派常一凡,出任辽东城大管事,历练几年便给他压担子。
李俊常说:想要做好人好事,那么你就必须比坏人还奸,还坏。
常幼娘的这个大侄,李俊很看好。
颜善在李氏庄子里呆了五年,他觉得自己把这个一本正经,老实人模样的家伙的心肝脾肺肾都看透了。
既然这个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家伙,说自己在封府门口建垃圾站不好。
那么这个家伙肯定有更损的招数,他十分好奇。
“属下认为,这里挖一个夜香储存站。
附近的几个坊的夜香,统一先放在这里,然后用粪车拉到城外农田里肥地。
一来能解决大家在水渠里洗马桶的事情,二来夜香这东西虽然恶心,却是肥田养地的好东西。
能给一些人提供挣钱养家糊口的工作,县衙多少也是能有一笔收入。”
颜善嘴里的雪茄,差点就掉地上了。
他忍不住对自己的这个小伙伴,竖起一个大拇指,连声夸赞道:“高,常兄这个提议艺术成份实在是高,有三四层楼那么高。
嗯,就按常县尉说的办。”
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小伙伴,绝对是一个高人。
三四层楼那么高的高人……
旁边的主簿曹三旺,也是一个妙人。
他是整个万年县衙唯一留存的官员,不贪污腐败,不吃拿卡要,不同流合污,不请不吃。
在万年县衙做七品主簿,一做就差不多十年。
还是颜善的四叔颜相时,告诉他三个字:“百骑司”。
颜善就什么都明白了,这么好的刀子不用,他觉得自己会被天打雷劈。
“曹主簿,你立马就安排人,天黑之前一定要挖好足够大的储存池。
工钱发完之前没有干完,你就没有工钱。
你找来干活的人,他们的工钱也由你负责。”
“喏。”
曹主簿抱拳行礼后,满头大汗的看着嘿嘿嘿奸笑的县令和县尉。
心里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暗道现在的年轻人惹不起。
他一刻也不敢耽搁,他知道这个颜家的异类,绝对是说到做到。
昨天在县衙里杖毙了七十多人,今天更狠。
新上任的两百名衙役,以及重新招募的近五百不良人。
全他娘的是杀坯,今天一整天不停的抓人。
大牢快关满了不说,县衙门更是挂上了二十九个拍花子的男女老少。
二十多个活人和七十多具尸体,晒鱼干一样的挂在县衙对面。
曹主簿可以对天发誓,这些拍花子的人,绝对是活不过今晚。
曹主簿不认为县令不敢把自己挂起来,虽然县令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是百骑司。
然并卵……
现在县令已经疯成这样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弹劾他。
细思极恐啊,曹主簿觉得自己还是躺床上睡觉舒服,可不能让县令找机会把自己挂起来。
颜善和常一凡,两个穿着官衣的俊少年。
其中二十岁的颜善穿的还是绯袍,年轻俊朗,腹有诗书气自华。
但又充满了阳刚之气,红色的官袍,竟然让他穿出了不一样的气质。
可惜的是,两个少年官员像约架的小混混,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衙役招摇过市。
颜善站在了平康坊门口,和常一凡像两个黑社会老大,带着一群混混手下。站在门口一口一口的抽雪茄。
两个人都不说话,两个没有进过平康坊的少年官员,这个样子也不像是来逛青楼的样子。
里面的十几个管事老鸨子,正准备排队听县令大人训示。
结果只看到两个少年官员,街溜子一样的往县衙而去。
他们的这番骚操作,让平康坊的各大管事一头雾水。
只不过颜善不知道的是,他这副站没站相,坐没有坐相的鬼样子。
刚好被在平康坊宴请好友的三叔颜勤礼看到了。
这个制定礼法的正人君子,怎么可能对走歪了的大侄放任自流?
所以,颜善今天晚上回去的时候,跪祠堂是免不了的了。
颜善在李氏庄子呆久了,其实十分不喜欢长安城里面坑坑洼洼,一下雨还泥泞的道路。
尤其是长安城里面,绝大多数都是茅草房。
习惯了李氏庄子里的干净整洁,怎么可能忍受长安城各坊乱丢垃圾,各个角落还许多人大小便的环境?
今天他之所以拉着,本来要去抓人的县尉常一凡,陪自己辖区五十四坊的溜达。
不就是想让小伙伴,帮自己解决这些问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