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那个被点名的户部右侍郎李伟第一个撑不住了。
他连滚带爬地从暖棚里冲出来,跪在了陆准的御座前。
“殿下,殿下饶命啊!”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罪臣,罪臣知错了。”
“罪臣愿意,愿意交罚款。”
“罪臣愿意为国分忧。”
有一个人带头,剩下的人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他们争先恐后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我等愿意交罚款!”
“请殿下网开一面!”
“我等再也不敢了!”
一时间求饶声此起彼伏,响彻了整个北海。
那些与此事无关的官员看着这一幕,一个个噤若寒蝉。
他们看着御座上那个满头白发、神情淡漠的青年,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
这位摄政王太狠了。
也太强了。
他用最直接也最粗暴的方式,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整个南方世家在京城的势力连根拔起。
不,比连根拔起更狠。
他这是在圈养。
他把这些富得流油的猪全都圈了起来。
今天割一块肉。
明天再放一碗血。
直到把他们榨干最后一滴油水。
这才是最可怕的。
冰面上,柳如烟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她看着父亲柳承志也跟着人群跪了下去,那张老脸涨得通红,满是屈辱。
她的心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她知道她那所谓的美人计已经彻底破产了。
在绝对的权力和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很好。”
陆准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既然诸位爱卿都如此深明大义,那本王也就不再追究了。”
“三日之内把罚款交到户部。”
“晚一天,本王就多算一天利息。”
“都起来吧。”
“谢殿下。”
众人如蒙大赦,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
一个个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今日的冰嬉大典,我看就到此为止吧。”
陆准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本王也乏了。”
“诸位自便吧。”
说完,他便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转身扬长而去。
只留下这一片狼藉的北海和一群失魂落魄的朝廷命官。
丞相府。
柳承志一回到家就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他坐在太师椅上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柳如烟站在一旁,看着父亲那副仿佛苍老了十岁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
“爹。”
她轻声唤了一句。
柳承志缓缓抬起头,看着自己这个让他寄予厚望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你都看到了?”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无力。
柳如烟点了点头。
“爹,我们还有机会吗?”她不甘心地问道。
“机会?”
柳承志苦笑一声。
“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吗?”
“那个陆准,他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他把所有人的脸都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可我们却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柳如烟的脸色变得愈发惨白。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王柬他们被他这么一搞肯定是元气大伤。”
“我们柳家之前又被他敲诈了三百万两。”
“再这么下去,我们迟早要被他给活活玩死。”
柳承志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他猛地站起身。
“不,我们还有最后一个机会。”
他盯着柳如烟,一字一顿地说道:
“南巡。”
“他不是要南巡吗?”
“京城是他的地盘,我们玩不过他。”
“可只要他敢踏入江南半步,那里就是我们的天下。”
“到时候是生是死就由不得他了。”
柳如烟的心猛地一跳。
“爹,您的意思是?”
“置之死地而后生。”
柳承志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赌徒般的光芒。
“传我的话下去,让江南的族人不惜一切代价配合王柬他们的行动。”
“这一次,我们就把整个柳家的身家性命全都押上去。”
“不成功,便成仁。”
与此同时,皇宫偏殿。
陆准刚刚换下一身繁琐的王袍。
福宁便满脸兴奋地走了进来。
“九爷,您这招实在是太高了!”
“釜底抽薪,当众打脸,简直是神来之笔啊。”
“这一下那些南方世家至少半年之内是别想再缓过劲来了。”
福宁的脸上满是发自内心的崇拜。
“这只是开胃小菜而已。”
陆准淡淡地说道。
他走到地图前,看着那片富庶的江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们以为本王敲了他们一笔钱就会善罢甘休吗?”
“他们太天真了。”
“本王要的从来都不是钱。”
“本王要的是他们的命。”
福宁心头一凛,不敢再多言。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从殿外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殿下,辽东急报。”
亲卫单膝跪地,从怀中掏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信件。
“苗勇大人,八百里加急。”
陆准的眉头微微一挑。
他接过信拆开。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
达力瓦,那个新上位的匈厥单于动手了。
他派出一支三万人的先锋骑兵绕过了长城,突袭了辽东边境的一个女真部落。
一夜之间,整个部落三千多口人无论老幼,尽数被屠戮殆尽。
鸡犬不留。
陆准看着信上的血字,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一股滔天的杀气从他的身上弥漫开来。
整个偏殿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福宁站在一旁,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被这股杀气给凝固了。
“达力瓦。”
陆准缓缓抬起头看着北方的方向。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让天地都为之战栗的寒意。
“你是在挑衅本王吗?”
“很好。”
“本王就让你看看。”
“本王的刀,够不够快。”
“传本王令。”
陆准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命牛永利亲率三万新军,立刻驰援边境。”
“告诉他,本王不要俘虏,只要人头。”
“犯我大雍者,虽远必诛!”
“奴才遵命。”
福宁躬身领命,转身便要退下。
“等等。”
陆准又叫住了他。
“光是新军还不够。”
他走到桌前拿起笔,亲自写下了一道王令。
“把这个交给呼延休。”
福宁接过王令,只看了一眼,瞳孔便猛地一缩。
王令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准归义营出战,一雪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