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自是最好

“呜额…大,大人我…我真的吃不下了……”

许是顾归听觉本就敏锐,又或许是那厢房的房门并未关紧,只是虚掩着——

那断断续续的梦呓,在安静的堂屋里,被他听得格外真切。

顾归:“……”

沈弦悠:“……”

少年执着筷子的手顿在半空,唇角先是微微抿紧,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随即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清晰的弧度。

少女整个人瞬间僵住,脸颊“腾”地红透,比桌上那盘蜜渍金桔还要鲜艳!

她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青霞的嘴缝上!再给那扇没关严的门上个十八道禁制!

“咳!那个,她…”

沈弦悠语无伦次,声音都拔高了几分,试图用音量掩盖那丢人的梦呓。

“她今天心情好吃得有点儿多,很,很正常的!”

这解释连丫头自已都觉得苍白无力。

顾归终于没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那笑声清朗,带着了然和浓浓的促狭意味。

在烛光摇曳的堂屋里格外清晰。

“你,你笑什么?!我说是就是!赶紧吃面,等下凉了!”

沈弦悠耳尖颤颤,悻悻地推了推顾归拿筷子的手,尽是催促。

顾归也不拆穿,揪着她慌乱的动作低头将一箸面条送入口中。

面条筋道弹牙,裹着清亮的汤汁滑过喉间。

他唇角笑意加深,认真点头:“揉了三遍的面,果然劲道。”

沈弦悠故意绷着小脸,指尖无意识绞着袖口:“哼,那是当然~”

见他吃得香,她眼底那点强装的镇定终于化开,偷偷松了口气。

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儿,连翘起的发梢都透出小小的得意。

紧接着又从案上盘子里,捧出个歪歪扭扭的糕点,酥皮裂开处渗出蜜豆馅。

“这个…蒸的时候火候没控好……”

顾归接过时指尖擦过她掌心薄茧,心头蓦地一软。

他摸索着掰开半块递到她唇边:“既是庆生,该同享才是。”

沈弦悠闻言睫羽轻颤,糖霜的甜香已缠上鼻尖。

她自然没有拒绝,微微倾身,贝齿堪堪咬住糕角时,发梢扫过顾归手腕。

倏忽缩回时,糖霜不合时宜沾在唇角。

顾归似有所感,低笑同时,指腹碾过少女唇畔。“沾到了吧……”

霎时间,他将碎糖连同她未来得及藏起的慌乱一并卷走。

旋即故意将沾了糖霜的拇指按在自已唇上。“火候正好,甜度也是~”

沈弦悠见状,樱唇抿成薄薄的绯色线,喉间挤出嗔怪:

“…蛐蛐乌龟。”

尾音在夏风里打了个旋,像被晒化的饴糖,甜得发颤。

顾归笑笑,这才将余下半块糕点轻轻含入口中。

酥皮在唇齿间簌簌碎裂,渗出恰到好处的甜。

正如他方才所说——火候正好,甜度也是。

沈弦悠鼓着俏脸,斜睨着顾归,也不再藏着掖着,将那份被她捂得温热的东西拿了出来,放到了顾归掌心当中。

“嗯?这是……”

“生辰礼,另一份。”

沈弦悠撑着下巴,看着顾归修长的手指珍视地摩挲着那对绳结。

绳身是温润的红色,像是被朱砂浸透,又像是被夕阳染就,触手生温,隐隐带着安定感。

编织的手法……

算不上多么精巧绝伦,甚至能摸到几处略显毛糙的结头,显得笨笨的。

“前两天……去月老祠求的。”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顾归的反应,见他只是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东西。

许是没理解,倒让沈弦悠忍不住提高了点音量:“红绳!是红绳结啦!笨蛋顾归!”

“月老祠的红绳,带回家我自已编的……”

她特意强调了“自已编的”。

仿佛这是一项多么了不起的壮举,足以掩盖那点手工上的瑕疵。

顾归指尖摩挲着红绳结,忽地轻笑出声:“可以猜出来,这歪歪扭扭的手工……”

“笨笨的,倒是符合悠悠的风格。”

“顾归!”沈弦悠气恼,纤纤玉手不自觉去掐顾归腰间软肉,同时还不忘反驳。

“你才笨!你家里人都……”

话音戛然而止,额…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自已方才要骂的,是不是也包括…

唔,算了,不骂了。

她正为自已差点口误而懊恼,掐着他腰间软肉的力道都泄了几分。

就在这时——

顾归却像是没听见她未尽的嗔怪,也全然不顾那只还掐在自已腰侧的小手。

他忽地俯身,垂首。

一个温软轻柔的吻,带着他身上清冽的竹香和方才糕点的甜意,毫无预兆地落在了她的眉心。

沈弦悠瞬间僵住,杏眼圆睁,掐着他软肉的手都忘了松开,整个人被施了定身咒般。

那蜻蜓点水般的触感,瞬间抚平了她所有炸开的毛和羞恼。

顾归并未停留。

吻落下的瞬间,他的手臂已绕过她的腰肢,那是不容抗拒的温柔力道,将她整个人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

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柔软的发顶,丝绸绸带贴着他的下颌。

“笨得好。”

他含笑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笑意中是化不开的宠溺,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给她。

“正合我意。”

沈弦悠的脸颊紧贴着他微凉的衣襟,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透过布料传来。

一下,又一下。

敲打在她的耳膜上,与她骤然失序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沈弦悠眯着眼睛,果然,顾归身上的味道,最好闻了。

“我不笨的……”

她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地,软软地反驳,毫无气势可言,更像是在撒娇。

“嗯,不笨,”

顾归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些。“我的悠悠,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他顿了顿,感觉到怀里的人儿身体更软了几分,才继续道,声音里带着无比的满足:

“这红绳结……很好。比我世间任何珍宝都好。”

他抬起两人交握的手腕,红绳结已被两人戴在腕间。

“绑住了。”他轻声重复,像是在许下一个永恒的承诺。“谁也跑不了。”

“说的好听,之前绣给你的香囊就不好了吗?”

“自然……也是最好~”

“物好~人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