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忧虑,若是此人无法彻底取代卜人集团,全面掌管殷商至关重要的宗教事务,那么对于殷商稳固的根基而言,无疑会是一次沉重且难以承受的打击。
后来,李乾弄出了那堪称具有扭转乾坤之力,仿佛能救世人于水火之中的神奇事物。
当时,比干恰好也身处现场,亲眼目睹了那令人震撼的一幕:那些粟苗,仿佛时间被加速了一般,几乎就在转瞬之间,便从生机勃勃的春日状态,一路迅速演变成秋日成熟的模样,完整且迅速地历经了自己的一生。
这一幕,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撞击着比干的认知,让他彻底意识到,眼前此人绝非那些装神弄鬼、故弄玄虚之辈,而是真正拥有超脱世间非凡能力的仙人。
也正是因为这一认知的转变,比干才萌生出与李乾交好的念头。
毕竟,当时李乾在立场上还是偏向他们这一方的,这一点对于比干来说,尤为关键且重要。
如今的帝辛,对比干他们这些历经岁月的老臣,防备之心日益加重,这种变化在诸多事务的决策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往往他们这些老臣经过深思熟虑,认为应当往西行进,可帝辛却偏偏固执己见,坚持要往东走,双方意见相悖之处越来越多。
若是在一些关乎殷商命运的关键要点上,没有李乾从中周旋、调和,他们简直不敢想象,帝辛要是不顾一切地与他们对着干,那局面将会变得多么糟糕,又会给殷商带来怎样难以预估的后果。
至于现在,就在李乾说出“身为臣子,为君分忧”这句话之前,老实说,在比干的心中,李乾那原本带有仙人光环的形象,已然如泡沫般破碎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佞臣模样。
而此刻,在李乾将这句话清晰说出之后,他的形象却又如同浴火重生一般,瞬间高大起来,赫然呈现出一副忠心耿耿之臣的完美形象。
比干向来以历经三世的老臣自居,多年来,为了殷商的基业,可谓是呕心沥血,竭尽全力,他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当之无愧、不折不扣的忠臣。
可如今,亲耳听到李乾说出这样的话语,再回头审视自己的所作所为,比干不禁觉得自己以往所做的一切,实在是有些微不足道。
与李乾此刻所展现出的忠诚相比,自己对帝辛的那份忠诚,就好似微弱的萤火之光,去与那高悬天际、光芒万丈的皓月相比,实在是有着天壤之别,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当然,这并不是说比干对殷商不忠诚,只是他的那份忠诚,更多地是倾注在殷商的贵族阶层,是为了维护贵族们的利益,而非纯粹出于对帝辛个人的忠诚,更不是对广大普罗大众的关怀与忠诚。
“言尽于此,比干大人就此珍重吧。”
随即,李乾刻意摆出一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姿态,向着比干恭敬地拱了拱手,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而后,他缓缓地轻轻抚了抚衣袖,动作优雅却又带着一丝决然,转身迈步离去,只留下比干独自一人,呆呆地伫立在原地,眼神有些空洞,也不知究竟在思索些什么。
在离开相当一段距离之后,李乾装作不经意地远远朝着身后望去,当看到比干并没有跟上来时,他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好险呐,还好这老头没揪着我没完没了地问东问西。否则,就凭我这浅薄粗陋的见解,只要再多说上那么两句,怕是立刻就得露馅了。”李乾在心中暗自庆幸。
而比干则依旧愣愣地呆在原地,就这么静静地在大殿门口站着,宛如一尊雕像。
他的内心,此刻正经历着一番激烈的挣扎与思索,对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的道路,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怀疑。
不过,没过多久,比干便渐渐平复了内心的波澜,释怀地轻轻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可真是能言善辩,差点就把我给绕进去了。还好我心中秉持的信念坚定不移,不然的话,被他这一番花言巧语哄骗,还真容易乱了心境,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说完,比干微微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嘴角却依旧残留着几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随后转身,迈着略显迟缓的步伐,朝着自己的马车所在之处走去。
不远处,两个小厮眼尖,瞧见主人出来,立刻如同敏捷的小鹿一般,迅速小跑着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住比干。
其中一个机灵的小厮,动作娴熟且迅速地立刻蹲下身子,用自己的后背当作垫脚石,恭恭敬敬地供比干踩踏,方便比干登上马车。
待比干站稳之后,这小厮脸上堆满了笑容,讨好地问道:“老爷,今日可是遇到啥天大的好事了呀?瞧您这脸上,一直挂着笑呢。”
听到小厮这话,比干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嘴角还带着笑意,赶忙收起笑容,板起脸,故作严肃地说道:“哪来的什么好事?你这小子,就知道耍贫嘴。今日大王执意孤行,非要去讨伐戎族,我们这些做大臣的,苦口婆心劝了半天,一点用都没有,你说这能算是好事吗?”
听到老爷这么说,那小厮顿时吓得一哆嗦,赶忙识趣地闭上了嘴。
这小厮心里其实暗自庆幸不已,若不是自己的父亲当年曾对比干有过救命之恩,凭着这份渊源,他和比干说话才能稍微随意亲近一些。就凭刚才自己那番冒失的话,惹得比干皱了眉头,要是换做旁人,比干随手将其发卖,甚至一气之下就地打死,都不过是稀松平常、再正常不过的事罢了。
反观李乾这边,此刻他已然悠然自得地来到自家府邸门口。
府邸门口的小厮,远远瞧见自家老爷慢悠悠地溜达回来,赶忙毕恭毕敬地迅速行礼,齐声说道:“见过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