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科的自动门不断开合，带进一阵阵潮湿的冷风。
彭虎站在分诊台后，手指不耐烦地敲打着桌面。
他刚刚接到陆既明的电话，对方再次提醒他“别让罗峰那小子太好过“。
“下一位！“彭虎头也不抬地喊道。
一对老人相互搀扶着走到台前。
老头约莫七十岁，佝偻着背，花白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头上；
老太太紧紧攥着他的胳膊，两人的衣服都湿了大半，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水渍。
“医生，我们找罗峰，罗峰医生。“
老头的声音沙哑而急切，说话时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
彭虎的手指突然停住了。
他缓缓抬头，目光从电脑屏幕移到老人脸上，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罗峰现在名气这么大，都有人专门来找他看病。”
“罗峰？我们医院没这个人。“
他语气生硬，顺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不过你注定无法，如愿了，谁让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老头闻言急忙上前一步：
“不可能啊，我们到处寻访说他就在这里工作，急诊科的罗医生...“
“我说没有就没有！“
彭虎猛地放下茶杯，发出“砰“的一声响，“你们是不是记错医院了？“
老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不会错的，你看，这就是罗峰我们特意从视频中截出来的。.“
彭虎瞥了一眼照片，瞳孔微缩。
照片上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确实是罗峰，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也正是陆既明交代过，要特意打压针对的年轻人。
“这是老照片了吧？“
彭虎把照片推回去，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轻蔑，
“现在医院人事变动很大，你说的这个人早就离职了。“
老头的手开始剧烈颤抖，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
“可是...可是我的老伴儿等不了了呀...
医生说再不进行手术的话，可能会有危险。...“
“老头子！“老太太用力捏了捏他的手臂，突然打断他。
老头然后转向彭虎，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
“医生，您行行好，帮我们查查吧？也许罗医生调去别的科室了？“
彭虎感到一阵烦躁。
他想起陆既明的交代。
分诊台前排队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开始不满地抱怨。
“保安！把这两位请出去，他们妨碍正常就诊秩序了。“
彭虎按下呼叫铃，声音冷得像冰。
老头突然抓住彭虎的白大褂袖子，枯瘦的手指关节发白：
“求求你了医生！我我老伴儿她生病了..罗峰是唯一擅长这个手术的大夫...“
雨势渐小，但急诊科外的冷风依旧裹挟着湿气灌入大厅。
罗峰刚结束一台紧急缝合手术，白大褂上还沾着零星的血迹。
他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正要去休息室，却听见分诊台方向传来一阵骚动。
“求求您了！罗医生真的不在这儿吗？“
老人沙哑的嗓音里压着哭腔，声带像是被砂纸磨过。
罗峰脚步一顿，皮鞋在地砖上擦出短促的声响，循声望去。
一对浑身湿透的老人正被保安拦着往外推，老太太的布鞋在地上拖出两道水痕，踉跄了一下，
老头慌忙扶住她，自己的胶鞋在湿滑的地面上打滑，差点摔倒。
罗峰皱眉，快步上前，白大褂下摆随着动作扬起：
“怎么回事？“
老头猛地抬头，花白的头发还滴着水，浑浊的眼睛亮了一瞬。
他挣脱保安的手，粗糙的手指颤抖着从怀里掏出那张泛黄的照片，边缘已经起了毛边：
“医生，您、您认识罗峰医生吗？“
照片上是一张x光片，
“我老伴的假牙掉进喉咙里面，县医院说……说只有他能做这个手术……“
老人的指甲缝里还沾着泥渍。
罗峰接过照片，瞳孔骤然一缩。
“果然如此。”
“假牙掉到咽喉里面，按说早已经影响了呼吸功能，可是没想到他还能正常得走到这里，真是个奇迹。”
老太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老头慌了神，一边替她擦一边语无伦次地解释：
“假牙掉进去很久了，卡在神经边上……别的医生不敢动啊！
我们看了网上的视频，说罗医生用‘盲探法’取过类似的异物……”
罗峰的目光落在老太太青紫的腮帮上，指节无意识攥紧。
这种手术风险极高，稍有不慎就会损伤面部神经，但如果借助内镜精通应该取出来不成问题。
“我就是罗峰。“他沉声道，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贝，伸手扶住老太太颤抖的手臂，
“跟我来诊室，我先看看Ct片。“
老头愣了两秒，嘴唇哆嗦着，突然“扑通“跪下了，膝盖砸在地砖上发出闷响：
“罗医生！您真是……真是……“他
哽咽着说不下去，只能拼命磕头，前额撞击地面的声音在走廊回荡。
罗峰一把拽起他，手指感受到老人胳膊上湿冷的雨水和突出的骨节。
却被身后一声嗤笑打断。
彭虎晃着茶杯踱过来，皮鞋在地砖上敲出懒散的节奏，故意抬高嗓门：
“哟，大专生也敢接这种手术？“
茶水在杯中晃出危险的弧度，
“知道假牙掉进咽喉里面有多大的风险吗？
省医院的专家都不敢碰，你一个连执业证都差点没考上的大专生……“
罗峰没回头，只是将老人护到身后，肩膀微微前倾形成屏障：
“病人等不起。“
“装什么大尾巴狼！“
彭虎猛地摔了茶杯，瓷片炸裂的声音清脆刺耳，引得众人侧目，茶水在地面溅开一片深色痕迹，
“你不过是一个刚刚入科的大夫，说话竟然如此的硬气。“
“别以为做了几台手术，就屌的不成样子。”
“在社会上混，靠的是人情世故。”
他凑近罗峰耳边，呼吸带着烟味，压低声音，
“而你得罪了陆主任，你不会以为今后还能...“
老太太突然痛苦地蜷缩起来，手指揪住胸前衣料，血沫从唇边溢出，在灰白的衣领上染出几点猩红。
罗峰盯着监护仪上狂跳的数字，心率显示120次/分还在上升.
“不行，老太太撑不住了，必须马上进行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