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窗帘半拉着,阳光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老伴病危住院。
老太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躺在床上,布料下的身体瘦得几乎看不出轮廓。
右手上输着抢救的药,针头周围的皮肤泛着青紫色。
左手无力地拉着老伴儿的衣袖,手指微微颤抖。
她干裂的嘴唇张了张,想说点什么,但只发出微弱的气音,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刚刚做完手术,此刻异常的虚弱。
老爷子头发花白,佝偻着背弯下腰,把耳朵凑到老太嘴边。
他的手掌撑在床沿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想听清楚却发现她怎么也说不出来。
“没事的,没事的,“
他的声音沙哑,另一只手轻轻拍着老太的手背,
“一切都会好起来。“
王鹏站在床尾,翻看着病历本,无奈了,叹了一口气。
陆既明做的手术不成功,术中导致咽喉出血,自己只是勉强把血止住,
如果想要取出假牙的话,恐怕要二次手术了。
患者的老伴突然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盯着大夫:
“如果治不好病。“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这一生就是跟她活着的,她死了,我也就死了。“
他右手揪着病床栏杆,“我也就不想活了。“
老太睁着浑浊的双眼,眼睑微微颤动,里面含着泪光。
她的嘴唇干瘪着,嘴角有白色的皮屑。
监护仪上的曲线随着她的呼吸起伏。
她的目光转向窗外,又转回来看着老伴,手指在他袖口轻轻拽了拽。
老头子,不想耽误孩子。
也不想给孩子找麻烦。
“您放心吧,老爷子,老太太先休养两天,我们再进行第2次手术,您看可以吧?”
王鹏说完之后顿时摇了摇头,此刻离开了病房。
只留下老头子,此刻脸上有隐隐的泪痕。
老头子戴着老花镜,镜片上沾着些许水雾。
他俯身亲吻着老太太的额头,干裂的嘴唇在老人皱褶的皮肤上轻轻贴了一下:
“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
老太太呼吸非常困难,胸口剧烈起伏,监护仪上的波形变得紊乱。
她的手指揪着被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脸上每道皱纹都透着痛苦。
老头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嘴角硬是扯出笑容,脸上的褶子堆叠起来。
他低头亲吻着老太太的手,那只手已经瘦得皮包骨:安慰说道,喉结滚动了一下,
“没事的,我们很快都会没事的。“
他的手掌不住地摩挲着老伴的手背,像是要搓热那冰凉的皮肤。
罗峰此刻推门进来,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刚好看到这一幕,白大褂下摆随着脚步微微晃动。
此刻心中顿时不由得生起一阵愤怒,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连这种手术都做不好,还敢称为什么主任?“
他的声音压在喉咙里,只有自己能听见。
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病历夹。
他听着老太太微弱的哀嚎,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此刻看着老爷子佝偻着背站在床边,手掌无措地在空中悬着又放下。
老头子看着难受的老伴儿,监护仪的警报声刺耳地响着,
可是却帮不上什么忙,后槽牙咬得发酸,心中也是十分的自责。
他扭头看着罗峰,布满血丝的眼睛微微眯起,此刻淡淡地笑道:
“大夫呀,我没事,“
“我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罗峰抽过旁边的塑料凳,凳子腿在地板上划出轻微的声响。
此刻坐到老头子的旁边,白大褂下摆垂在凳沿:
“能不能讲一讲你们的故事?“
老爷子轻轻用袖口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布料在皱褶的皮肤上留下湿痕:
“我们已经夫妻40多年了。“
喉结滚动了一下,“已经相识了60多年,那会儿啊好多人都追她啊,“
他手指指向病床上昏睡的老伴,“她是校花,我们从上学的时候都在一起了。“
他的目光转向窗外,又转回来:
“你看他们都说我老伴大眼睛多,漂亮,“手指在自己浑浊的眼睛旁比划了一下,
“可是我那会儿学习各个方面我真的都配不上。“
手掌在大腿上搓了搓,
“他们老说那鲜花插在牛粪上,那会儿他们都是这么说我的说我的。“
话还没有说完,老爷子的泪又流了下来,顺着鼻翼的沟壑滑到嘴角。
他抬手去擦,却发现越擦越多,最后只能用手掌捂住眼睛。
监护仪的“滴滴“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老太太此刻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瘦弱的身体在病床上颤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鼻饲管随着咳嗽的动作轻微晃动。
听着老伴的咳嗽,老头子脸上的皱纹又加深了一分,手指紧紧攥住床栏杆,指节泛白。
他转头看向罗峰,声音发颤:
“大夫呀,你说我老伴的手术下一次能够成功吗?“
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摸着老太太的头发,“这一整排假牙...“
罗峰此刻看着病床上的老太太,注意到她鼻子里插着的胃管,又低头翻看手中的病历本。
纸张在指尖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老太太是个聋哑人。
没有办法沟通,所以即便假牙卡在咽喉之中,也无法表达出来,时间太长。
x光片显示肉芽组织已经和周围的气道黏膜长在一起,形成了粘连。
他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老爷子,既然您今天来找我,“,
“而我没有给您上这个手术,非常抱歉。“
他手指轻轻合上病历本,
“但是我可以向您保证。绝对可以的。“
病房门口,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走廊里的饭菜香。
一个中年妇女站在门框边,手指紧紧绞着衣角,指节发白。
她正是老爷子的女儿。
她看着罗峰,声音发颤
“大夫呀,我爸...就是我妈的定心丸,“
她喉结滚动了一下,“只要有我爸在,她的心眼就能定下来。“
她的目光越过罗峰的肩膀,看向病床上昏睡的老太太,又转回来,眼眶已经通红,泪水在打转:
“您...我求求您,您可一定要好好救救她呀。“
罗峰此刻胸口发闷,对陆既明和彭虎的怨恨到了极点。
他的后槽牙咬得发酸,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病历夹,纸张在掌心皱成一团。
“放心,“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但每个字都咬得清晰,“有我在,“
他右手轻轻拍了拍妇女颤抖的肩膀,“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