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脚轻踩脚踏开关,“滋“的一声轻响,电凝头精准落在出血点上。
监护仪的警报声戛然而止,原本渗血的血管瞬间凝固止血。
“冯医生,麻烦处理下创面。“
罗峰头也不抬地说道,声音平静得像是刚才只是做了个简单包扎。
这次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困难一点。
不过还好,幸不辱命,保住了老太太的信任。
陆既明站在一旁,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记录板。
他盯着那个完全止血的创面,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这怎么可能?
上次王主任亲自主刀都没能彻底解决的问题,罗峰居然三两下就...
他的目光在罗峰和王鹏之间来回游移,后背渗出一层细汗。
王鹏的脸色已经由白转青。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盯着显示屏。
那里清楚地显示着上次手术遗漏的一处微小出血点。
现在这个被他判定“短期内无法二次手术“的病例,不仅假牙被完整取出,所有出血点也都处理得干干净净。
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
这怎么可能呢?
上一次我明明检查没有丝毫的问题,怎么可能还会有遗漏的出血点?
而且现在还被罗峰轻而易举的给解决掉,
这岂不是说我这堂堂急诊科的大主任竟然连一个刚入科的医生都不如吗?
庞虎瞥见陆既明和王鹏难看的脸色,原本到嘴边的嘲讽又咽了回去。
他撇了撇嘴,把口罩往上拉了拉,遮住大半张脸。
现在这情况明摆着。
罗峰确实完成了连两位资深医生都束手无策的手术,自己再挑刺只会显得可笑。
不过,他此刻对于罗峰内心之中的怨恨,也是更加的浓烈。
冯绍站在手术台旁,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病历本的边缘。
作为担保人,他的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虽然对罗峰的技术有信心,但直到看见假牙完整取出、出血点全部止住,悬着的心才算落回原处。
他悄悄松了口气,肩膀的紧绷感这才缓解了些。
手术室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回荡。
冯绍看了眼罗峰专注的侧脸,又扫过王鹏阴沉的脸色,心里盘算着后续的报告要怎么写。
这次手术的结果,恐怕会让某些人重新评估对罗峰的看法了。
“好的,罗大夫。“
冯绍下意识应道,目光落在罗峰专注缝合的侧脸上。
这个年轻人手法娴熟得不像话,虽然学历是硬伤,但就凭这手技术,将来在科室里肯定能闯出名堂。
罗峰利落地打了个结,剪断缝合线。
他摘下手套扔进医疗垃圾桶,全程没往王鹏那边看一眼。
“冯大夫,“他转向冯绍,嘴角挂着浅笑,
“麻烦您帮忙收尾,我去跟老爷子报个平安。“
冯绍立刻会意地点点头。
他知道老太太的老伴一直在外面焦急等待,现在手术成功,确实该第一时间告知。
他接过器械,动作麻利地开始清点纱布:
“放心,这里交给我。“
罗峰转身走向门口,白大褂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
冯绍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眼缝合得整整齐齐的伤口,手上清点的动作更加利索了。
这次手术,罗峰确实做得漂亮。
庞虎盯着罗峰离开的背影,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他转向陆既明,压低声音道:
“这小子太嚣张了,仗着...“
陆既明抬手打断了他,摇了摇头:
“罗峰确实有两把刷子。“
他看了眼手术台,又补充道:“这事以后再说。“
庞虎不甘心地撇撇嘴,转而凑到王鹏身边,故意提高音量:
“王主任,您看这罗峰也太不懂规矩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
他本以为王鹏会勃然大怒,却见王鹏突然转身,眼神凌厉地扫过来:
“该闭嘴的是你们!“
王鹏的手指隔空点了点庞虎,“你一个副主任,连取个假牙都搞不定。“
陆既明闻言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王鹏继续道:
“特别是你,陆既明。“
王鹏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现在还在观察期,谁批准你参与这台手术的?“
“你们给我听好了。“王
鹏的声音在手术室里格外清晰,“庞虎,罚款500,这是对你专业能力不足的处罚。“
他转向陆既明,语气更严厉:“至于你,违规操作,罚款2000。“
庞虎的嘴角抽了抽,手指在身侧攥紧又松开。
陆既明则低着头,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两人同时闷声应道:
“好的,主任。“
王鹏的目光越过他们,落在手术室门口——罗峰刚刚离开的方向。
他忽然觉得胸口那股郁结多时的闷气消散了不少。
这个年轻人,虽然性格倔了点,但确实是块好料子。
他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镜片。
滨海市人民医院好歹是全国百强,急诊科更需要能挑大梁的人才。
陆即明名校毕业却心胸狭隘,彭虎更是仗着家里关系混日子。
相比之下,
罗峰虽然学历普通,可刚才那台手术展现的天赋...
王鹏把眼镜重新架回鼻梁,镜片后的眼神已经柔和许多。
他心想,之前的矛盾不过是小事,重要的是得想办法把这棵好苗子培养起来。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早,得再观察观察。
病房里,老爷子枯瘦的手指颤抖地摩挲着泛黄的信纸,那是他年轻时写给老伴的情书。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塑料杯,里面盛着无色液体,杯壁上还贴着“百草枯“的标签。
“老婆子...“
老爷子喃喃自语,浑浊的眼睛盯着监护仪上跳动的曲线,
“上次手术没成,这次要是再...“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信纸,另一只手慢慢伸向那个塑料杯。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
罗峰刚做完手术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老爷子伸向杯子的手和桌上醒目的农药标签。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啪“地打翻了杯子,透明的液体顿时洒了一地。
“老爷子!“罗
峰一把按住老人颤抖的肩膀,声音因为着急而有些发紧,
“您这是要干什么?“
他的目光扫过散落一地的信纸,又落在那滩正在渗进地板的液体上,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