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喊声,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李万一猛地回过神来,手电筒的光柱迅速扫向洞口:
“谁?“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电筒。
这地方荒郊野岭,又下着暴雨,怎么会有人突然出现?
一个浑身湿透的年轻女子跌跌撞撞地冲进洞口,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衣服上全是泥水。
她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狼狈的年轻男人,肩上扛着沉重的摄像机,镜头盖还在往下滴水。
“别误会!别误会!“
白晓晓口喘着气,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我们是县电视台的,路上遇到山体滑坡,为了躲雨才找到这儿。“
她的声音因为奔跑而有些发抖,手指紧紧抓着背包带子。
男人把摄像机小心地放在干燥处,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
“车被堵在半路了,雨太大,实在走不了。“
他的裤腿和鞋子上全是泥浆,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
李万一听完,紧绷的肩膀明显松了下来,手指也从旁边抓着的石块上松开。
“那你们快过来歇会儿吧。“
他往旁边挪了挪,让出块干燥的地面。
罗峰的目光却死死盯在摄像师身后的背包上——那上面别着个醒目的红十字标志。
“你们带了医疗用品?“
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
摄像师愣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把背包卸下来:
“对,这边路太危险,台里要求我们随身带着急救包。“
他边说边拉开侧边拉链,金属拉链发出“刺啦“一声响。
“主要是处理外伤的,止血包扎什么的...“
背包里整齐码着绷带、碘伏和一次性手术器械包,最上面还压着两副未拆封的无菌手套。
罗峰的手指紧紧捏着那包手术器械,塑料包装在他掌心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他快速清点着背包里的物品——纱布、缝合线、消毒液,基本能满足紧急处理的需求。
“这下能做了。“
他低声说道,正要转身去查看小女孩的情况,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罗医生?真的是罗医生吗?“
罗峰抬头,看到那个浑身湿透的年轻女子正盯着自己,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
白晓晓的眼睛睁得很大,虽然脸上沾着泥水,但依然能认出那张熟悉的脸。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罗峰——之前她一直想联系他做医疗排行榜的专题,
可电话打不通,连之前那个视频里的博主都不是本人。
罗峰愣了一下,仔细辨认后才不确定地开口:
“白...白主持人?
你怎么会在这儿?“
白晓晓用手背抹了下脸上的雨水,声音因为寒冷有些发抖:
“我们...我们台里来这边拍暴雨灾情,结果遇到山体滑坡...“
她的牙齿轻轻打颤,但眼睛却亮了起来,
“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
摄像师听到白晓晓的话,立刻调整镜头对准了罗峰的脸。
直播信号还在传输,画面里罗峰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贴在额前,眉头微皱地看着镜头。
直播间里的弹幕突然炸开了锅:
【卧槽这是谁?怎么没见过?】
【你连罗峰都不知道?最近网上很火的那个医生啊!】
【他很厉害吗?】
【去看@医疗观察员的视频,全是罗大夫的手术案例】
【听说他学历不高但技术超强】
【他做的手术成功率100%】
白晓晓瞥了眼手机上的直播画面,雨水顺着屏幕滑落。
她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偶遇罗峰,更没想到直播间的观众反应这么热烈。
摄像师的镜头稳稳地对准罗峰,连他睫毛上挂着的雨珠都拍得一清二楚。
罗峰被突如其来的镜头晃得眯了下眼,但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回急救包上。
他快速拆开包装,塑料纸的声响在雨声中格外清晰。弹幕还在不断滚动,有人已经开始截图发微博。
白晓晓看着实时上涨的观看人数,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湿透的衣角。
罗峰快速点了点头,手上的动作没停:“抱歉,现在没时间寒暄。“
他转身蹲到小女孩身边,声音放轻了些:
“别怕,马上帮你处理伤口。“
小女孩蜷缩在岩石角落,苍白的嘴唇微微发抖。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既害怕又带着点歉意地望着罗峰。
旁边的张建军听到这句话,膝盖重重砸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
“罗大夫...谢谢...谢谢...“
李万一站在一旁,眉头紧锁。
他伸手按住罗峰的肩膀:
“我拦不住你,但你必须清楚——“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
“没有无菌室,没有完整器械,连照明都靠手电筒,风险有多大你心里有数。“
罗峰已经撕开器械包装,金属器械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头也不抬地回答:“我知道。“
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停,熟练地检查着每样工具。
洞外的雨声更大了,水珠从岩壁缝隙不断渗进来,在地上积成小水洼。
白晓晓盯着地上那滩混着泥水的小水洼,又看向正在准备器械的罗峰,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虽然不是医生,但做过不少医疗专题报道,很清楚在这种环境下手术的风险有多大。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身旁的摄像师,摄像师紧皱着眉头,轻轻摇了摇头。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同样的担忧——
可他们也看到小女孩脖子上渗血的绷带,知道现在不处理恐怕真的来不及了。
直播间里的弹幕疯狂滚动:
【镜头拉近点!那孩子脖子在流血!】
【在这种地方做手术?这医生疯了吧?】
【你懂什么!现在不做孩子就没了!】
【天哪这也太乱来了】
【我表哥是外科医生,说这种情况感染率90%以上】
【但总比等死强吧?】
【第一次见野外做手术的,长见识了】
摄像师的手很稳,镜头清晰地捕捉到罗峰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以及小女孩父亲死死攥着衣角的手指。
白晓晓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看着罗峰拿起消毒棉球,手电筒的光在他手背上投下一圈晃动的光斑。
洞顶滴落的水珠砸在岩石上,每一声都像倒计时。
洞穴里安静得只剩下雨滴砸在岩石上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罗峰身上,连呼吸声都变得轻不可闻。
小女孩的睫毛颤了颤,缓缓闭上眼睛。
罗峰用镊子夹起一块棉球,蘸了蘸碘伏,棕黄色的液体在棉球上晕开。
他俯下身,声音放得很轻:
“会有点疼,忍一忍。“
张建军跪坐在一旁,手指死死抠进自己的大腿肉里。
李万一站在罗峰身后,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白晓晓不自觉地攥紧了湿透的衣角,摄像师的镜头微微晃动了一下又立刻稳住。
直播间里的弹幕突然停止了滚动,仿佛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罗峰的手很稳,棉球悬在小女孩伤口上方半厘米处,碘伏的气味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一滴雨水从洞顶落下,正好砸在罗峰的手背上,但他连指尖都没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