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望着红云与镇元子渐行渐远的背影。
如潮水般的后世记忆在他脑中翻涌。
“红云,下次见面恐怕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太清老子望着紫微与镇元子、红云交谈的身影,心思翻涌。
他轻捋银须,眸光深邃如幽潭,拂尘无意识地轻点掌心。
“紫微这举动倒是蹊跷,他向来沉稳,此番如此隐晦警示,背后怕不只是出于善心……”
“难不不成是因为紫霄宫之事?”
他虽猜不透紫微的全盘谋划,却知晓这位道友绝不会无的放矢,每一步皆藏深意。
接引听闻紫微所言,双手合十的指节骤然发白。
他望着红云头顶蒸腾的赤霞。
耳畔仿佛又响起当年紫霄宫传道时,那声憨厚的“道友请上座”。
西方贫瘠,向来不择手段。
可唯独这桩因果,像块滚烫的烙铁,始终悬在他心头。
“准提……”
他压低声音唤来准提,余光瞥见镇元子,心中警铃大作。
紫微这番提醒,若红云真能躲过此劫,这份因果怕是要成为西方大兴路上的绊脚石。
他指尖急速拨动菩提珠,每颗珠子碰撞都似敲在自己心脉上。
“红云若陨落,这因果便一了百了,可他若平安……”
话未说完,准提已默契地点头,七宝妙树泛起的光芒里,隐隐有杀伐之气流转。
“今日叨扰诸位,西方还有要事处理。”
接引的声音带着不自然的急促,不等众人回应。
朵朵金莲已卷起漫天金光,裹挟着二人匆匆离去。
太清老子见状,轻摇拂尘打破凝滞的空气。
“西方二位倒是来去匆匆。”
他含笑望向紫微。
“道友今日这番言论,倒是让这沉寂的道场热闹了几分。”
玉清元始天冷哼一声,玉如意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他看着西方二人离开的背影说道。
“希望某些人莫要借着论道之举,行算计之事。”
说完便迈步离去。
上清通天拍着紫微肩膀放声大笑,剑气在二人周身炸开。
“痛快!改日定要与道友痛饮三百杯!”
他收起诛仙四剑,化作一道青光破空而去。
紫微望着众人离去的方向。
随着最后一缕道韵飘散,偌大的道场重归寂静。
这里只余满地未散的灵气。
紫霄宫道祖鸿钧盘坐,三千大道化作流光环绕其身。
忽见下方洪荒动荡,神识微微一动,便将女娲讲道后发生的一切尽数收入眼底。
他看着接引、准提慌不择路地离去。
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苍老的声音在虚空回荡。
“西方二圣,如此沉不住气,终究还是着了相。”
话音落下,拂尘轻轻一挥,那些因二人离去而紊乱的灵气,瞬间恢复了平静。
目光转向三清与紫微的寒暄,鸿钧微微颔首。
太清老子的沉稳、元始天尊的孤傲、通天教主的豪爽,在他眼中皆是大道的不同呈现。
至于紫微,这个屡次破坏他谋划之人。
“紫微,你这一步棋,究竟要下向何方?”
鸿钧低语,声音中带着看透一切的淡然,又藏着一丝期待。
待众人纷纷离去,道场重归寂静,鸿钧老祖的神识却并未收回。
他看着红云依旧浑然不觉的模样,轻叹一声。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红云的劫数,早已注定,即便有警示,又能改变多少?”
“可惜,可惜啊,我玄门的圣位就这般送了出去!”
说罢,他闭上双眼,继续沉浸在对大道的感悟之中。
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洪荒中一朵小小的浪花,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而此刻妖庭凌霄宝殿。
帝俊想起女娲证道成圣那日,洪荒天地降下无量功德,还有其讲道时无边威势。
帝俊喉结便止不住滚动,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龙袍上渗出点点血渍。
“圣人,皆因鸿蒙紫气……”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贪婪。
女娲成圣的壮举,不仅是功德圆满的见证。
更让帝俊看清了那缕紫气蕴含的无上力量。
若能得此机缘,妖族称霸洪荒、他登临大道之巅便不再是空想。
想起红云头顶若隐若现的鸿蒙紫气,帝俊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
那憨厚的散修,凭什么坐拥这般机缘?
“红云,你的紫气,注定是我妖族兴盛的踏脚石。”
帝俊低语,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笑意。
此刻凌霄殿外,鲲鹏化作人形。
他未等通报便大步踏入殿内。
此刻帝俊听到急促脚步声。
他抬眼的瞬间,眼底的阴鸷尚未褪去,却在看清来人后转为笑意。
“鲲鹏道友这般急切,可是有要事相商?”
“红云身怀鸿蒙紫气,不知陛下有何看法”
鲲鹏单刀直入,直接道明来意,口中更是杀意凛然。
“女娲圣人讲道后,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而帝俊鲲鹏所言,却正中帝俊下怀,但他还是不动声色。
“此事事关重大,红云在洪荒交友甚广,还需从长计议。”
帝俊起身踱步。
他摩挲着手指,心里却盘算着如何既拿到紫气,又不让鲲鹏坐大。
最好能设个局,让其他势力先与红云交手,妖族再坐收渔利。
鲲鹏看着帝俊阴晴不定的神色,喉间滚动咽下不满。
他何尝不知帝俊的心思?可紫气诱惑太大,哪怕与虎谋皮也值得一试。
但他见帝俊眼中竟然毫无变化,也只能拱手告辞。
“臣告退!”
当鲲鹏回到妖师宫后,他眼中露出无比复杂的神情。
女娲成圣那日,无边圣威席卷洪荒,万灵俯首。
鲲鹏蜷缩在妖庭角落,望着天际那道贯通天地的金色光柱。
耳边却不断回响着紫霄宫传道时的场景。
自己好不容易争来的蒲团,被红云那憨货一句“道友请上座”轻易夺去。
而女娲证道的磅礴威压落在身上。
竟让他想起当时被红云抢走机缘的羞辱,浑身骨头都在隐隐作痛。
“凭什么!”
鲲鹏猛地挥爪,将身旁的青铜灯柱拍成齑粉。
“不过是个不通谋略的蠢货。”
“就因为那点虚伪的善意,便能得圣人青睐,还赐下鸿蒙紫气!”
“不公,我鲲鹏不服!”
他周身妖气翻涌,化出千丈鹏身,羽翼划过天际,掀起阵阵腥风。
紫霄宫的往事如附骨之疽,每当想起红云憨厚的笑容,他便恨得牙痒。
“若不是你,那缕紫气本该是我的!”
“红云,我定要让你为当日的‘好意’付出代价!”
狂风呼啸中,鲲鹏眼中的恨意几乎凝成实质。
千年光阴,不过是洪荒长河中的刹那涟漪。
凌霄宝殿内,鲲鹏第三百零三次踏入殿中,黑袍上的星纹早已黯淡,却难掩眼底疯魔般的执着。
“陛下,如今红云的警惕渐消,正是动手的绝佳时机!”
他的声音沙哑如破锣,带着急切与焦灼。
帝俊把玩着河图洛书,发出细碎声响。
“此事事关重大,需谨慎行事。”
话虽如此,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这千年来,他以妖庭为棋盘,悄然将“鲲鹏觊觎红云”的流言,借由无数妖修之口传遍洪荒。
那些隐秘的角落,总有人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鲲鹏如何谋划抢夺鸿蒙紫气。
暗室之中,帝俊展开一卷密报,嘴角勾起阴鸷的弧度。
其上赫然记录着各方势力对鲲鹏的警惕,却对妖族毫无防备。
他轻声嗤笑,指尖拂过烛火,将密报化为灰烬。
“鲲鹏啊鲲鹏,你以为是在说服本皇,实则早已沦为弃子。”
另一边,鲲鹏仍在苦苦劝说,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为帝俊精心布置的挡箭牌。
一旦对红云动手,无论成败,妖族都能全身而退。
那些与红云交好的镇元子等人,即便愤怒,矛头也只会指向鲲鹏。
帝俊眯起眼,仿佛已经看到了红云陨落、紫气到手的那一天。
而他,将稳坐钓鱼台,成为这场算计的最大赢家。
听着鲲鹏第无数次的劝说,帝俊忽然低笑出声。
“道友执念如此之深?”
“紫霄宫之辱、鸿蒙紫气之憾,鲲鹏日夜难安!此番若不得手,甘愿魂飞魄散!”
他脖颈青筋暴起,眼中疯狂与仇恨交织,全然不顾帝俊眼底翻涌的算计。
帝俊缓缓起身,嘴角勾起森然弧度他的声音陡然冰冷。
“既如此,事成之后,紫气归本皇,其余随你处置。”
鲲鹏躬身时藏起眼底一闪而逝的阴鸷。
“全凭陛下吩咐”
踏出凌霄宝殿的刹那,鲲鹏周身翻涌的妖气骤然收敛,化作一袭低调的黑袍。
他仰首望着殿中,喉间溢出一声冷笑,那笑声里藏着比深渊更幽暗的算计。
帝俊眼底的阴鸷,那些在暗处散播的流言,他岂会看不穿?
不过是想让他顶在风口浪尖,若事败便将他推出去平息众怒。
“替罪羔羊?”
“帝俊,你以为自己在布局,却不知也是我棋盘上的棋子。”
他想起紫霄宫错失的机缘,想起红云憨厚的笑脸,恨意如毒藤般在心底疯长。
此番借助妖族之力,他早已谋划退路——只要夺得紫气。
以他的天赋,未必不能踏出成圣之路。
鲲鹏眯起眼,仿佛已经看到证道之日的场景。
漫天生灵跪地,帝俊与妖族匍匐脚下,而他立于云霄之巅,俯瞰众生如蝼蚁。
“成圣之后,这洪荒,将由我重新书写。”
他喃喃自语,身影融入夜色。
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狞笑,在空中久久回荡。
此刻五庄观内,人参果树的碧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洒下满地斑驳光影。
红云晃着圆滚滚的身子,将手中酒葫芦往石桌上重重一搁。
“镇元道兄,别再劝了!你这观里的日子虽舒坦,可我闷得慌!”
他抹了把嘴角,镇元子手持玉拂尘,望着好友的眼神满是无奈。
“如今洪荒暗流涌动,鲲鹏更对鸿蒙紫气虎视眈眈……”
“最近千年的时间,这股流言更是愈演愈烈,我看你还是···”
话未说完,便被红云挥手打断。
“怕什么!”
红云拍着胸脯,腰间的葫芦随之晃荡。
“想当年紫霄宫让座,我红云从未怕过谁!此番出去,正巧会会那些心怀不轨之徒!”
镇元子眉头紧锁,袖中地书微微发烫,似在预警即将到来的危机。
“你身怀机缘,又生性纯善,难免遭人算计。”
他顿了顿,拂尘指向观外翻涌的乌云。
“且看这天象,煞气横生,绝非吉兆。”
红云却仰头大笑,笑声震得人参果树簌簌落果。
“道兄,怎得不过是听了一番道,你这性子却越发谨慎了!”
他抓起葫芦猛灌一口,醉意上涌间,周身云霞愈发绚烂。
“若整日躲在观中,还修什么道?这洪荒万千机缘,我偏要去闯上一闯!”
说罢,不等镇元子再劝,足下祥云骤然暴涨。
裹挟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天际,只留下满地狼藉与镇元子凝重的叹息。
昆仑山,太清老子盘坐玄都太清宫中。
他缓缓睁开双眼,忽觉天道运转似有变数,更是心底无端生出一缕不安。
“该去尘世走走了。”
老子轻叹一声,拂尘轻挥,祥云托着他的身形穿透宫阙。
行至人间,正逢人族部落炊烟袅袅,孩童嬉笑追逐,一片祥和之景。
忽有稚嫩童声传来。
“老仙长,您可是从天上而来?”
循声望去,见一垂髫小儿站在溪边,眸光澄澈如洗,手中握着用藤蔓编就的简易的阴阳太极图。
“小友怎知?”
老子饶有兴致地俯身,指尖轻点藤蔓,图像竟徐徐转动。
孩童咧嘴一笑,露出豁牙。
“您周身仙气飘飘,一派道骨仙风的模样,与族长所讲的仙人一模一样!”
他放下手中太极图,利落行礼。
“我叫玄都,见过仙长!”
老子眼中闪过惊喜,这孩童不过七八岁模样。
竟能敏锐感知灵气波动,还对太极之道颇有悟性。
他抚须轻笑。
“不过,我可不是什么仙人,我只是求道路上一个迷茫小老头罢了”
“这样,你可愿随我修道?”
玄都闻言,眼睛亮得惊人,毫不犹豫点头。
“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