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一墨拽着他的手腕，两人在狭窄的巷道中狂奔，身后传来建筑物崩塌的轰鸣声。
“他们看到我们了！”韩一墨的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天龙会抹杀任何知道真相的人！“
齐夏回头瞥了一眼，天空已经变成了一片血红色。
两条巨龙的身影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它们不再互相争斗，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地面——投向了他们。
“这边！”韩一墨突然拐进一条几乎被瓦砾掩埋的小路。
齐夏跟着他钻入一个半坍塌的地下通道，潮湿的霉味和血腥气立刻充满了鼻腔。
黑暗中，两人的喘息声格外清晰。
齐夏能感觉到口袋里的五颗「道」正散发着微弱的热度，仿佛有生命般跳动着。
他靠在冰冷的墙面上，努力平复呼吸。
“你刚才说的终焉，到底是什么？”齐夏压低声音问道。
韩一墨的眼镜在黑暗中反射着微光，他神经质地咬着指甲：“是出口...也是开始。传说集齐三千六百个「道」的人，能够见到「终焉」，离开这个地狱。”
“有人成功过吗？”
“没有……“”韩一墨苦笑，“至少在我的记忆里没有。最接近的一次是第七日的收藏家，他收集了两千多个，然后...”
“然后什么？”
“被天龙离析掉了，”韩一墨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连灰都没剩下。”
通道外传来某种巨大生物滑过地面的声音，鳞片摩擦着混凝土，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两人立刻屏住呼吸。
齐夏感到一阵刺痛从太阳穴传来，耳边突然涌入无数嘈杂的声音。
「找到他们...」
「破坏者必须被清除...」
「那个读心者...危险...」
这些不是人类的思想。
冰冷、古老、充满恶意，像是从深渊最底层爬出来的低语。
齐夏捂住耳朵，却无法阻挡这些声音的入侵。
韩一墨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你听到了什么？”
“龙...它们在找我们，”齐夏艰难地说，“它们称我为「灵闻」。”
“你的「回响」...“韩一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通常人要到第三四次轮回才会觉醒，甚至可能一辈子无法觉醒，你才第一次就...”
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两人又等了十分钟，确认危险暂时解除后，才小心翼翼地爬出地下通道。
夜色中的城市比之前更加破败。
远处，几栋高楼正在缓慢倾斜，最终轰然倒塌，激起漫天尘土。
“每次轮回都会变得更糟韩一墨看着倒塌的建筑，声音麻木，“天龙和青龙的战斗会破坏越来越多的东西，直到第十日一切归零。”
齐夏突然抓住韩一墨的肩膀：“你记得一个叫人牛的家伙吗？戴着牛头面具，拖着铁链。”
韩一墨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生肖」之一...他们负责运行游戏。人牛、人马、人羊...十二个，对应十二地支。”
“他们是什么？曾经的参与者？”
“不全是，”韩一墨摇头，“有些是失败者，有些是...自愿成为的。据说成为生肖可以保留全部记忆，还能获得特殊权限。”
齐夏想起人牛临走时说的话——“这座城市需要更多养料”。
他不寒而栗。
“我们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韩一墨环顾四周，“我知道几个隐蔽点，但需要穿过三个街区。”
两人谨慎地在阴影中移动。
街道上偶尔能看到其他参与者，有的形单影只，有的成群结队。
每个人都警惕地保持着距离，眼神中混杂着恐惧和贪婪。
“大多数人活不过第三天，”韩一墨低声说，“第一次天龙时刻会清除掉80%的参与者。”
“天龙时刻？”
“每天的特定时间，天龙会随机选择区域进行「清理」，”韩一墨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毫无规律，无法预测。唯一安全的方法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
前方的十字路口站着一个女孩。
她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穿着沾满血迹的白色连衣裙，赤着脚站在碎玻璃上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一只深褐，一只浅灰，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余念安...”韩一墨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奇怪，“她不应该在这里...”
女孩歪着头看向他们，嘴角慢慢扬起：“找到你了，夏。”
齐夏浑身一震：“你认识我？”
“当然。”女孩轻盈地转了个圈，“我们约定过的，要一起离开这里。你忘了吗？”
齐夏的大脑突然刺痛，一些模糊的画面闪过。
白色的房间，女孩的笑脸，某种刺耳的机械声……
但当他试图抓住这些记忆时，它们又像沙子一样从指缝溜走了。
“我不记得你。”齐夏诚实地说。
余念安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没关系，你会想起来的。毕竟这次你提前觉醒了回响，情况会不一样的。”
韩一墨突然拉住齐夏的袖子：“我们得走了，现在。”
“为什么？她是谁？”
“不知道，但每次轮回她都会出现，每次都自称认识你，”韩一墨的声音压得极低，“问题是...我查过参与者名单，从来没有一个叫余念安的人。”
余念安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咯咯笑了起来：“名单？你们真的相信那种东西吗？”
她向前迈了一步，“齐夏，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读心吗？”
齐夏的呼吸不自觉地加快。
“因为那不是你的能力。”余念安的笑容消失了，“那是天狗的。”
这句话像一柄重锤击中齐夏的胸口。
他突然想起人牛的低语。
「养料」。
某种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成形。
“你胡说！”韩一墨突然激动起来，“回响是我们自己的执念所化，与天狗无关！”
余念安只是看着齐夏：“每次轮回你都会问同一个问题——「我是谁？」。这次不妨换个问题——「什么是我」？“
远处传来一声龙吟，地面开始轻微震动。
“它们来了，”余念安后退几步，“记住，齐夏，当你听到钟声时，找到极道。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说完，她转身跑进一条小巷，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该死！”韩一墨拽着齐夏往相反方向跑，“她总是这样，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消失！”
“但她知道我的名字...”
“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名字！”韩一墨气喘吁吁地说，“你是唯一一个每次轮回都能活到第十日的人！生肖们称你为「恒常变量」！”
这个信息让齐夏震惊不已。
他完全不记得之前的轮回，但显然，他的存在在这座城市里是个特殊案例。
两人拐进一栋废弃商场，从后门进入一个隐蔽的地下室。
韩一墨熟练地搬开几块松动的地砖，露出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面有几瓶水和一些罐头。
“我的安全屋之一，”韩一墨递给齐夏一瓶水，“至少今晚我们可以在这里休息。”
齐夏喝了一口水，突然问道：“为什么帮我？”
韩一墨的手停顿了一下：“因为...你也帮过我。在之前的轮回里。”
“我不记得了。”
“我知道，”韩一墨苦笑，“每次轮回开始，大部分人的记忆都会被重置。只有少数人能保留片段...像我这样的「残次品」。”
齐夏想起余念安的话：“她说我的读心能力来自天龙...”
“她在撒谎，”韩一墨斩钉截铁地说，“天龙只会吞噬，不会给予。你的能力是你自己的，是你强烈的执念所化。”
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远处传来建筑物倒塌的巨响。
“「天龙时刻」大概开始了。“韩一墨脸色苍白，“我们得祈祷它不会波及这里。”
齐夏突然站起身：“我们不能就这样躲着。”
“你疯了？外面正在被清理！”
“正因为如此。“齐夏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趁混乱收集「道」，没人会注意到。”
韩一墨张大嘴巴：“你...你比上次轮回更疯狂了。”
齐夏已经走向出口：“你要留下还是跟我来？”
犹豫了几秒，韩一墨咬牙跟上：“妈的，反正早晚都是死。”
两人回到地面时，眼前的景象宛如地狱。
三个街区外，一道直径数百米的红色光柱从天而降，笼罩了整片区域。
光柱中，建筑物像积木一样分崩离析，人类的身影在接触到红光的瞬间就化为灰烬。
即使隔着这么远，齐夏仍能“听到”那些人在最后一刻的恐惧与绝望。
但更可怕的是，他还听到了另一种声音——满足的叹息，仿佛某种生物正在享用美餐。
“养料……”齐夏喃喃自语。
出乎意料的是，确实有不少参与者在混乱中活动。有的在抢夺他人身上的「道」，有的则趁机潜入平时不敢接近的区域。
齐夏和韩一墨刚转过一个街角，就撞上了一个人正在围攻一个独行者。
地上已经躺着两具尸体，鲜血染红了路面。
“别多管闲事。”韩一墨拉住齐夏。
但已经晚了。
其中一名袭击者注意到了他们，眼中闪过贪婪的光：“看啊，是齐夏！他身上肯定有不少道！“
四个人立刻放弃原来的目标，朝他们围拢过来。
齐夏能清晰地读到他们的想法——杀意、贪婪、一丝恐惧...
最令他惊讶的是，他发现自己不仅能读取思想，还能……影响他们。
当第一个袭击者举刀冲来时，齐夏集中精神，将一股强烈的疼痛感投射进对方大脑。
那人突然惨叫一声，抱住头跪倒在地。
“怎么回事？”他的同伴惊慌失措。
齐夏如法炮制，将恐惧和混乱植入剩下三人的意识。
效果立竿见影——一个人转身就跑，另外两个开始互相攻击，仿佛把对方当成了仇敌。
韩一墨目瞪口呆：“你...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不只是读心...”齐夏看着自己的手，既惊讶又恐惧，“我能...改变他们的想法。“
远处，红色光柱突然移动，朝他们的方向扫来。
“跑！”韩一墨尖叫。
两人拼命狂奔，身后传来光柱吞噬一切的嗡鸣声。
就在他们即将被红光追上的瞬间，齐夏看到路边一栋建筑的门突然打开，一只苍白的手伸出来，朝他们挥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