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盐 作品

红心

红心

童年推开出馊主意的许路飞,赶忙把舒染染从地上捡起来,抠掉她眼皮上粘的奶油,扶着她进家门:

“狗宝,磕到身上了没?”

舒染染摔得俩腿不一样长似的,一瘸一拐:

“没毛病,卖拐了,拐了,拐了。”

许路飞猪笑,脚碾碾烟蒂,清理现场:

“春天风大,奶油抹匀了能当护肤油,还滋润呢。”

家里草坪上,白桐尘一看取蛋糕的大功臣成了这副德性,惊得他从轮椅里起身,健步跑来。

奶油糊里瞪出两只大眼,舒染染欢声大叫:

“你好了?能下地走路了?”

??

白桐尘看着自己的脚,尬住。

回头找轮椅,离着8丈远。

许路飞进门,笑得鹅鹅鹅打鸣,白桐尘瞪了他一眼,他躲走。

白桐尘顾不上要脸,心疼地搀住舒染染:

“没事吧?摔了?许路飞!你站在门外,不知道帮忙取蛋糕?”

许路飞早习惯了表哥拿他当“清肝泄火丸”,俩手烤着串,悠闲撒孜然粉:

“我说帮忙,您夫人不愿意,非要自己来,来成把蛋糕当摩托骑了。”

黑莓瞪了许路飞一眼,跑去打水给舒染染洗脸,童年去屋里找家用药箱。

白桐尘扶舒染染坐在轮椅里,挽起她裤腿检查伤情。

舒染染还在惋惜蛋糕:

“那么贵的蛋糕摔烂了。多层蛋糕要提前一天订,重订也来不及。幸亏我刚才趁着没脏,狠狠啃了两口。”

白桐尘又去挽她卫衣袖子:

“多层的来不及,一会儿给你定个大单层的。”

“不是给我,给你!”

舒染染很郑重,脸上有种孩子气的认真。

白桐尘蹲在她身边,握住她两只手腕子,注视着她的眼睛,轻轻摇头:

“我不爱吃蛋糕。”

“没有蛋糕不像过生日。再说了,那是我买给你的,和你自己买不一样。”

白桐尘看她的眼神灼灼而脉脉,仿佛满院子的别人不存在了。

他凑到她脸前,轻声:

“所以你待我是特别的,对吗?”

还好有满脸的奶油遮着,脸红也看不出来。

舒染染的睫毛在奶油里下垂,又舍不得他此刻的目光,便躲在奶油里大胆地回望他。

四目对视,眼波春光漾漾,她的心头像有片湖被温柔吹动,涟漪澜澜,震动着心颤阵阵。

他突然凑得更近,吻在她的左脸颊,沾走大坨奶油,在她耳边私语:

“生日蛋糕真好吃,你的祝福我收到了。我感到幸福,比一口气吃三层蛋糕还甜蜜。”

情话落在她心头,像蜜蜂针刺了一下,肿胀而甜蜜。

童年提着药箱过来了,舒染染马上正襟危坐。

黑莓也拧了毛巾来,帮舒染染擦脸。

白桐尘想亲自来,被童年和黑莓驱逐。

他乖乖站在一边,伸长脖子盯着俩赤脚医生给舒染染上紫药水。

一个转身没看住,她仨居然脱了鞋子,踩在草地上相互剪脚指甲,三十根脚指头在蛄蛹蛄蛹,叽叽呱呱要涂指甲油。

不好打扰女生之间突如其来的片断,白桐尘沦落到一边,和许路飞干起烧烤工。

仨女生晾干指甲油,六只手在洗手池里相互搓来搓去打泡沫,嘻嘻哈哈。

被冷落的许路飞有点吃醋:

“黑莓,也给我洗洗,指甲缝里全是孜然。我涂个什么颜色好?”

黑莓不客气:

“女人在玩的时候,男人最好闭嘴,学学小白哥哥。”

白桐尘立刻暗中艳压许路飞,决不插话,装作专注火熏火燎。

暗暗期待舒染染瞥自己的眼神,能带点“还是你贤惠给我长面子”。

舒染染和童年爱吃烤韭菜,但不会择,许路飞嘴欠:

“俩女的都不会择菜,还没我手巧。”

白桐尘指着那捆韭菜,成人之美:

“你去大门口巧一巧,在这里择会弄得满院子有味儿。”

“······”

许路飞扇了自己一嘴巴,提起韭菜蹲在大门口。

四人在炉子上给许路飞烤爱吃的牛板筋,听见他在大门口不知和谁聊上了,迟迟不回家。

等许路飞再回来,韭菜没拿回来,手里多个竹箩,里面几个大盒子饼。

白桐尘:“韭菜呢?你嫂子等着吃呢。”

许路飞放下竹箩在户外饭桌上:

“噔噔噔,在这儿!”

四川人不吃盒子饼,黑莓伸长了脖子:

“好像鞋底哦。”

许路飞眉飞色舞:

“刚才我蹲大门口择韭菜,邻居大姐嫌我慢,她唰唰帮忙择完了拿回家,搭上鸡蛋、虾仁和面饼,给烙成盒子了。”

四个小伙伴:“······”

邻居大姐推门进来,调门特别高:

“哎妈呀,真香,搁我们家院儿都闻到了,烤哈捏?谁过僧日呀?”

借着庆生为由,舒染染可以光明正大为白桐尘雀跃,隆重介绍他。

开始愿意四处承认他,他朝她低头一笑,揉揉她脑袋,心中乐开花。

大姐端过一箩寿桃包:

“大兄弟,僧日快乐!刚才蛋糕摔门口我崽家看到了,寻思指定是谁过僧日。刚才和面烙韭菜盒子,顺道蒸了几个寿桃给你拿来。没蛋糕吃,高低让你吃上寿桃!”

白桐尘客气:

“谢谢,您要跟我们一起烧烤吗?”

东北口音大姐立刻摇人儿:

“我回家叫你大哥去,他正愁没一起喝酒的!”

烧烤队伍壮大,院子变得分外热闹。

东北大姐听见童年聊她的猫,知道三个女生不讨厌动物后,又跑回家牵了狗陪她们玩。

趁着嘈杂,黑莓找舒染染聊心事:

“姐姐,要是专升本不成功,我也不回四串儿咯,打打工攒攒钱,今后开个奶茶店,里面养好多猫和狗。”

“哪个地方都有觉得好和不好的,只要觉得哪里对自己来说更宜居,你就在哪里发展。在四川我们帮不到你,但在桐城,你需要帮忙的时候,可以告诉我们。”

黑莓有点忧虑:

“我看了你给我整理的专升本学校,可能一时心贪报的有点高了,担心成绩好几天了,怕再考还要等一年。”

舒染染去摸黑莓抱着的狗,安慰:

“成绩还没出,过早着急把可能的好心情也错过了。不管成绩如何,我都送你一张迪士尼的门票,当做见面礼啦。”

黑莓不好意思笑笑:

“我还没去过迪士尼呢。别笑我土,以前条件太不好了。”

“谁都有第一次要做的事情、要去的地方,每个人的人生事务排列顺序不一样而已。”

黑莓皱巴的五官放松了,跑到一边和狗玩球。

许路飞喝得满脸通红,凑到舒染染身边:

“嫂嫂厉害啊,她升学压力太大了,自从考了试,就没一天放松过,我怎么劝都不行。”

舒染染推销玩具店业务:

“给她买套我们店的解压玩具,给你打折。”

“就是你骗我哥会吐血的那种胶囊?我当时从你车上偷了好多呢,都给白桐依的孩子了。你不知道,那俩皮孩子受了你的污染,整天闹幼儿园,老师叫家长好几回了。你和哥在一起后,祸祸多少白家人。”

舒染染:“······”

“嫂嫂,黑莓去迪士尼得有人陪着,也给我赞助一张门票呗,行不行?”

“行不行的,你先醒醒吧。”

许路飞喝大了,有点坑奋,一激动卖了白桐尘:

“嫂嫂,我检举我揭发,哥早就能下地走路了,他天天带着个轮椅上下班,就是做样子给你看!诈骗你!”

舒染染在炉子前回头,看看在和东北大哥碰杯的白桐尘,笑得多开朗啊,会是个演员?

信老公还是信表弟之间,舒染染还是选择了信老公:

“他骗我干嘛?”

许路飞摇着啤酒瓶,有点大舌头:

“他什么算盘我不鸡道,但他欺诈隐瞒的行为很可耻,酥驴、酥于道德沦上!”

天天给哥搬破轮椅搬烦了,他趁机打击报复。

人多不适合算账,舒染染眯眼,瞅白演员几眼:小子,白使唤我好几天。

他看到了,大概以为调情,回抛几个媚眼,挑挑眉:啾咪,啾咪。

无语!

东北大姐已经在院子和童年另起炉灶,包起了饺子。

包几个,俩人放下擀面杖,划拳碰杯喝口啤酒,再包。

赵迎澳打视频来给“不算熟”的好朋友庆生。

看到一盘盘热腾腾的胖乎大饺子,烟熏火燎的烧烤,桌上煮着红油火锅,赵迎澳在屏里大叫:

“你们背着我偷享荣华!茍富贵,勿相忘!”

黑莓拿着烤肠在喂狗,许路飞提着啤酒瓶烧烤,舒染染在打气球。

大家不仅吃得好,玩得也自在,赵迎澳嫉妒,破口大骂:

“狗日的棒子,天天给我吃海带头子,喝泔水似的泡菜汤子,没点儿油水,涮的我天天拉肚子,都把盲肠拉出来了!”

东北大哥举举酒杯,安慰:

“大兄弟,赶明儿回来了,你大姐给你包饺砸,我陪你喝两杯。”

赵迎澳哭天抹泪:

“哎妈呀大哥,我要吃猪又炖粉条子!”

童年举着手机走到一边,和赵迎澳聊了很久。

隔着屏幕和国界,他们一起为白桐尘唱生日歌,分了寿桃包,过了一个明媚的生日。

酒散人离后,白桐尘在夕阳里吻舒染染的眼皮。

甜蜜渐渐遮盖过她送别后的淡淡惆怅。

他的知心切意常常及时。她闭目沉沦。

顾不上收拾院子里的狼藉,白妈催着他们回家吃生日宴。

白桐依带着老公孩子也去了。

外甥女见到舒染染就失去学校培养的礼仪,又叫又跳。

舒染染看着大大咧咧,但对小孩挺细心,每次都带礼物给她们。

这次送了一个豪华版的蘑菇屋,可以在户外拼起来,有床有桌凳,6岁以下儿童可以在里面睡觉。

孩子们高兴坏了,扯着爸爸这周末就要去野营,她们要到空地上拼起蘑菇屋。

姐夫见舒染染挺喜欢小孩,喝了酒就开始劝生,把她恶心坏了。

白母剪断女婿话锋:

“小染还在上学,不急着生小孩。生育不是儿戏,一定要考虑清楚后再决定。”

姐夫出主意:

早生早恢复,和他家老三一起带大。

气的舒染染回家就朝白桐尘大发脾气,嫌他姐夫愚昧、没边界。

连喝两顿,白桐尘有点难受:

“我不是怼他了吗,他喝了酒话多了。你都不让我碰,怎么可能生小孩!”

“那是我嫌弃你,你和0断联了吗?”

又来了!

白桐尘捏着眉心:

“她还完钱,我就断联。我实在没预料到她也不太适合做普通朋友。”

舒染染咬牙切齿:

“你就是个演员!我才不信你的话,每次说不联系,又联系上。连腿瘸你都能演一个多礼拜,你怎么不一个礼拜不呼吸?”

白桐尘擡起醉眼朦胧的双眼,变得认真:

“我为什么演瘸?”

“让我给你当贴身小奴,剥削我!”

白桐尘耸起眉桥,一字一句:

“只有那时你才对我有真情流露,我沉迷。”

舒染染哑住。

又爱听情话又不好意思直白听下去。

上床,白桐尘借着生日非要扣着她的手指睡。

她总是提过0就心里有疙瘩,不愿意。

他上了拧劲儿,翻身,触开她头上的灯,摁着她的手腕在头顶。

灯光幽幽中,白桐尘眼波一动,完全摊开舒染染半握的掌心。

里面藏着马克笔画的一颗心,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