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盐 作品

捉奸

捉奸

舒染染曾幻想过,有天捉到白桐尘出轨,会揍他加手撕小三。

现实却是,她闪到天桥下的暗处。

像犯错的人是她。

隔着街道,车来车往呼啸而过,一辆长身公交一节、一节臃肿爬走。

视野不停被阻挡中,白桐尘的车子不见了。

翟心凌也无踪影。

有那么一刻,舒染染强迫自己侥幸,说服是自己眼花。

但心的凉痛真切,近夏的夜风也暖不过来。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眼神毒辣没错。

与他的身影在同一张床上夜夜交叠,在心中描摹千遍万次,怎会认错?

回到家,坐在寂静的客厅,舒染染看着钟表嘀嗒,像水滴心穿。

先于她离开同一出发点的白桐尘,现在还没回家。

也许送翟心凌去了,或者他们去到一处,共同消磨激情。

只要和白桐尘共处一室,舒染染就能闻到他身上的荷尔蒙味道,他是个具有强烈、直白性吸引力的男人。

因为这些,不止左右着他的专一,还有生理上的熬不住。

前男女朋友,背德滚床单,冲破婚姻制约,应该格外刺激。

这段婚姻,时不时有男有女想趁虚而入,或许比她更早看穿他们有名无实假夫假妻的脆弱。

只有她,在守着华而不实的虚假,当个堡垒。

舒染染不再等白桐尘回来,失去质问他的勇气。

送他的花,想扔垃圾箱,可玫瑰没犯错,过期的示好便遗留在餐桌。

情绪黯淡,她只想把自己埋进什么里躲起来,找了件她曾嫌啰嗦的丝质长睡袍。

——白桐尘买给她的,温柔到像他令人沉醉的臂弯。

她像裹在蚕丝绕成的茧里,窝在床的一小角,离他常睡的那侧很远。

他没回来,先跟他的影子置气。

不知在黑暗中借情伤作茧自缚了多久,门有轻声打开的声音。

舒染染赶紧闭上眼,心底无限鄙夷:

偷情回家的人,带着一丝鬼祟。

见卧室没开灯,白桐尘走到床边站了站,知道她在安静睡觉,碰也没碰她,脚步轻蹑去浴室洗澡换衣。

舒染染在床上听着水雾漫沥,心中滴着同样流速的血。

他在冲洗耳鬓中从别处带回的厮磨,也许洗个澡,他就敢在她面前重新做人······

果然,上床后,他从背后抱住柔软的她。

一心二用那么自然。之前的每次亲热,便都带了别人参与的嫌疑。

让她反胃、胆寒。

舒染染绝望地闭上眼,任由白桐尘轻吻她的耳朵、脖子,毫无反应。

后来的吻,变重了,她感觉到他起了反应。

但他在黑暗中一动不动搂紧了她,努力躬起腰,不蹭到她,但听得见他在她颈后气息错乱。

她心中冰凛:

他真够狗的,外面的消遣还没殆尽他的激情,回家居然还行?

也许,他觉得辗转在两个女人间,抱着其中一个,回味与另一个的床笫之欢更刺激······

之前身上不自知的密密吻痕,也许就跟今晚如出一辙。

她暗哀一声,由他的手覆在峰峦上翻云。

很久之后,他那喷薄欲出的欲望,终于消弭了。

他垂睫闭目,把头埋在她柔薄的肩膀,松懈在黑甜中。

而她的眼睛却死瞪着惘惘的夜。

同床,异梦。

一早,变回人五人六的白桐尘看到桌上的玫瑰花,清纯惊讶:

“我昨晚回来就闻到玫瑰香味,还以为你换了新香水。是给我买花了吗?”

他睁大欣喜的双眼,等她一个肯定的回应。

舒染染给贝果抹酱,矢口否认:

“不是。”

报复性的打消他的喜悦,他居然没听出来。

还抓着花束,拿出手机拍照,满意的合不拢嘴:

“给我送花还偷偷摸摸,真是铁汉柔情。”

放下花,白桐尘的长指在手机屏上翻飞打字。

他居然发朋友圈?

不是才骂了顾衡吗,酸男人才发。

键盘输入的笃笃笃声传进舒染染的耳朵,让她烦躁。

她在因他难过辗转,而他却沉浸在单纯的喜悦,凭什么做了坏事的人比较快活?

舒染染寒寒瞥了一眼被她冷落的玫瑰。

没有保养的花,与昨晚的她一起黯淡,花瓣周边枯卷一层焦黑,如同她熬出的黑眼圈。

白桐尘发完朋友圈,收起手机,笑嘻嘻凑过来,拿下巴胡茬蹭她的脸颊。

每根坚硬的胡茬,都是尖锐的一根刺,刺进她的皮肤,扎在心尖上。

即使他的胡茬移开,她也痛的无法自拔。

他终于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轻吻她的脸颊:

“怎么啦?”

不知为什么,她没有拆穿,只是埋头吃饭:

“饿的。”

他看她几秒,见她不会再有任何积极的反应,拖近餐椅,低声乖巧:

“那我陪你吃饭。”

察言观色,变通自如。坐实惯偷了吧?她猜。心中奔腾起杀杀杀!

一顿饭吃的安静,送学路上他也知趣没有多话。

明明不符合她的往日行径,他愣是不刨根问底。

到了学校,舒染染头也不回的下车,快速离开他很远。

一辆银白色的车拐过,鸣了声笛,车窗落下。

跟着舒染染的脚步,顾衡缓缓行着车,微笑:

“早,上课去?”

舒染染抱着课本,惊异回头:

“你这么早就来校园打球?”

顾衡有点惊讶:

“你不知道?老张头儿要出国学术访问,我来看看他。不趁早上,也难碰见他。”

张沪遥?出国?

姥姥从没提过!

不过,顾衡向来像个大耗子,消息灵通。

舒染染还没反应过来,顾衡居然罕见的见好就收,没再多聊,开车走了。

她愣愣地望着顾衡的车影在林荫道远去。

白桐尘从车窗望着她的背影,拧眉,绷紧唇线,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攥到泛白。

一上午都没张沪遥的课,下了课,舒染染跑去教授楼求证。

果真,学校准备委派张沪遥去非洲的孔子学院任教一段时间。

章京梦也要去。她本不是随着男人走的女人,但很想去非洲采风,换种与世界连接的方式,改变老年生活。

与此同时,舒染染下学期也要去复旦大学做半年交换生。

但要看她个人意愿。

只是学校通知并未正式下发,最怕临时有变,章京梦就没告诉孙女。

离别来的这样快,没有预告。

生活逐渐张开它的血盆大口,露出獠牙,夺走她的婚内暗恋还不够,还要她要同时失去姥姥和导师。

舒染染不想自私宣泄难受,只祝福一路顺风。

想要一个踏实的安慰,那个给过多次温暖的肩膀,却不再靠得住。

他的温暖里,藏着别人温度的嫌疑。

恍惚间,舒染染已站到了舒晴家门口。

洗衣机嗡隆嗡隆转着,电视放着音调夸张的动画片,辅食从锅里溢出来,空气里弥漫着焦糊味,孩子手指卡在玩具里哇哇哭,舒晴三头六臂也分身乏术。

姐姐的生活,也是支离破碎。刚站在门内,舒染染就要原地爆炸。

舒晴不好意思扒开凳子上的衣服,让妹妹坐。

舒染染放下带来的果篮,随手拿起餐桌上的外文书。

是德语入门单词,上面批注是舒晴的字体。

舒染染摸着密密麻麻的字迹,擡眼时降了音调:

“医生还要学德语?”

姐姐,永远有种神秘的温柔魔力,妹妹每每靠近,都情不自禁变得缓和。

舒晴盛出辅食,喂孩子:

“我自学的。”

生活糟乱成这样,姐姐还有心学习,真难得。

而她的丈夫把工余时间全花在个人爱好上——

餐桌上摆着毕珂盘的核桃,沟壑藏污纳垢,闪着可疑的油光。

堆着冬瓜洋葱的厨房墙角,立着他新打磨的葫芦和雕刻刀具。

王八男的生活还挺他爹的休闲。

舒染染看不惯:

“姐,孩子不是一直毕珂他妈看的吗?”

欲言又止几次后,舒晴才开口:

“她回老家了,让我气得。”

敢掉链子!舒染染鸣不平:

“是你把他们全家从农村提携出来的,给她买这买那,连养老保险都给她办了,她有什么可气?”

“我最近学德语,买了几本书,她嫌乱花钱。抽空背单词,她觉得我还是闲,只是偷懒不看孩子。她就不管孩子了。”

舒染染气得心口疼:

“孩子也是毕珂的,让他看!他要不看,就让他出钱雇保姆。”

妹妹为自己出气,舒晴解气一笑:

“小白昨天会所试菜,开了好几瓶奔富707,一瓶酒就够收买全职保姆整月了。你姐夫可比不过小白,雇保姆不如压榨我和他妈划算。”

听得舒染染一头雾水:

“什么707?什么会所?我小学同学他爸乱嫖,狂打606,打死了,该!”

她强烈诅咒每一个出轨劈腿的男人,不共戴天,趁机疯狂扫射,发泄胸中积怨。

舒晴惊讶:

“小白的红酒生意投了很多钱,但可能有点清淡,为发展红酒高端会员,开了个红酒会所,这两天试菜,叫你姐夫作陪去了,你不知道?”

是吗?

他生意不好,从也没抱怨过。还一直朝她哐哐砸钱。

只给她看阳光的一面。

舒染染忽然狗了,竟然又担心起白桐尘,垂下眼皮,手指在桌面上胡乱划拉,痕迹和心里一样乱:

“不知道,最近业务员住院,他一直在忙,我住在他妈家,谁知道这狗天天在忙什么。”

骂白桐尘是狗,舒晴也只觉得是妹夫平日对妹妹宠溺,妹妹才有恃无恐,猜不到她是心绪不好。

这个狗桐尘,天天怎么这么多瞒着她的事?

舒染染这时才承认,来找舒晴,除了想安抚脆弱,甚至还有令自己也鄙夷的难以启齿:

毕珂聊骚被抓实证也没离婚,那她和白桐尘,是否能找到一个回旋的机会。

可她连白桐尘在外面做了什么的消息,都要辗转从别人嘴里知道,或者在某个不经意间,会自己抓个正着······

想起这样,就觉得恐怖。

逃吧。

也许上天在替她决断,物理隔离这段不合适的婚姻。

舒染染决定去复旦大学做交换生。等自己的一厢情愿淡下来,再离婚。

她回家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搬到童年那里,没跟白桐尘打招呼。

夜夜晚归的白桐尘,凌晨回家才知道不接电话、不回信息的媳妇儿是连家也不回了。

就因为早上,她见过顾衡那孙子?!

亏他还忙了一天给她处理翟心凌的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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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迎澳的楼下巷子,舒染染抱着猫,等童年从烤肉店回家。

童年早上去进货,下午才能得空睡觉,晚上是烤肉店最忙的时候,打烊盘账到深夜,还要犒劳员工吃夜宵。

天天忙到凌晨。

舒染染不放心,

一辆巨大的黑车横在面前,车刹得很急,卷起一股热浪。

横冲直撞,吓的猫蹬了舒染染怀中一脚,跳进黑夜。

猫可是童年的命根子!

巷子有点暗,舒染染摸索着,急切地找猫。

却被男人一把拧住了胳膊,脚不沾地推到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