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水煮鱼 作品

第76章 番外-成婚 钟鼓乐之(下)

第76章 番外-成婚 钟鼓乐之(下)

逍遥数日,夜游大典在即。

江予淮神清气爽,施施然回鬼国操持,陆时微则春风得意地出门,直奔九重宫阙。

许久不见贱嗖嗖的小明,她还生出些想念来。

小明说话爱扮高深,真身却是个粉雕玉琢的神界小童,就因外貌的稚嫩这一点,已经狠狠遭过她的嘲笑。

如今时隔数年再见面,小明仍是身量不足的模样,比她矮上一大截,她又忍不住掩面窃笑起来。

“别用袖子挡着了,神君。”小明瞪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这个角度都能看到您抖动的肩膀,不难知道您笑得很开怀。”

“抱歉抱歉。”陆时微刻意地清嗓咳几声,笑道:“还不是因为你过去同我说话太过趾高气扬,我还以为你该是个玉树临风的八尺男儿,眼高于顶的那种。”

她瞧忿忿的小童几眼,补刀说:“你现在就算眼睛长在脑门上,也没有用。”

眼下身份已变,不得不低头。

小明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您从前确实不如我懂的多啊!况且我年纪不比你小,是九重天的纪年方式和下界不同。所谓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若不是历劫,你现在也和我差不多!”

原本还假装恭顺,每句称谓都称您,被激怒后反倒随意起来。

笑闹一番,小明终于问起正题:“我听黑白无常说,鬼国不日将有大喜。你不安心留在那儿准备婚宜,千里迢迢跑来我这儿做什么?”

“小明,筹备成婚的事只是小小麻烦。”她夸张地比出手势,耷拉着脑袋说:

“可你说,我若是以后再有个孩子,岂不更是天大的麻烦?我是只鸟,和鬼帝生孩子,会生出个什么来?我近来愁得很,你看看我这张娇嫩的脸,是不是都显苍老了。”

小明憋住笑,大发慈悲将视线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会儿,分明愈发容光焕发,不见半点憔悴磋磨的迹象。

他磨牙讥讽道:“神君,你想得未免太多。绝代风华一词用在你身上,绝不是恭维。”

“你忧虑的事吧,不足为道。要知道重明鸟是生蛋的,多半都只能随你。依我看,生出只小鸟是最有可能,不会是羽人的。况且鸟族后代凋敝,您是首领,理当以身作则啊。”

自陆时微少时被追杀误入轮回后,鸟族失了神族的庇护,几百年来活得艰辛。所以她一回来就带着鸟族在各界耀武扬威招摇过市,好歹是出一口恶气。

但鸟族本就繁衍不旺,坎坷多年,子嗣凋零确实是个不小的难题。

她有所触动,点点头诚恳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以前虽常听你说话不顺耳,但我知道的,忠言逆耳。”

小明不理她的评价,活络地转了转眼珠,忽然撑着下巴贴近她,撒娇般问:“看在我们关系这么好的份上,不如透露下您准备什么时候生?我立刻自戕转去投胎。”

“你要给我当孩子?神明虐待你了不成?”她大惊,险些将把玩于手中的茶盏打翻,很是怜爱地摸了摸小明的脑袋。

“没有的事!”听她提及神明,小明慌乱地恨不得立即发誓,小心向外瞄了几眼,笃定不会有天雷劈下后,才讪讪地解释:

“那会是鬼国之主酆都大帝和鸟族首领重明神君的孩子,生来是顶顶金尊玉贵的真神。我坦白,不想努力了,我想一步登天。”

她“啧啧”两声,喝下一口茶水,朝他挤眉弄眼道:“我也想。你不如替我问问神明打不打算生孩子,我愿意去给她当孩子。”

“噗——”小明结结实实地把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疑心这回真的要有天谴铺天盖地地降下。

大不敬啊。

两个人都知对方是痴心妄想,相顾无言。

和小明促膝长谈一番,倒是把她拧巴的小心结解开,她又踌躇满志地回了扶风。

人间尚是酷暑时节,山上却已风雪交加。

临近山巅,遥遥望见一道举目仰望的纤长身影。

无疑,是江予淮。

他衣着单薄,纷纷扬扬的大雪洒落,他只静静立于屋外,似是已等了许久,乌黑的发顶、微微泛红的眼角眉梢都沾着化开的雪。

本是懒懒散散的陆时微快步飞掠而下,自然地一个箭步扑到他怀里,埋头问:“等了很久吗?你回来多久了?”

瞬息间,江予淮身上添了件毛绒绒的外衣,心满意足地拢了拢,将她抱得紧些,闷闷地说:“时微,你可知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啊。如此算来,苦等你数月了。”

“你不是要准备大典吗?都没有在鬼国待着吗?”明知他是善于把一分委屈说足十分的人,她还是不自禁地落入圈套,尽情关怀。

“事务在何处不能处理?我偏要在这里等你。”他很是骄傲般昂首,“你看,我就知道,你肯定先回人间。”

其实陆时微在九重天有偌大宫殿,在鸟族盘踞的地界亦有住处。但不知为何,她总是会率先选择扶风山顶的屋子。

此心安处,方是吾乡。

她卖乖道:“那我也猜到你会来等我了。”

他垂眸看去,在外伫立了会儿,她的发丝上也落了诸多的雪花。还未来得及化开,乍一瞧,青丝成白发。

“时微,我想和你成婚。不为其他,是想和你今朝共白头。”

她玩闹时说出的话,他一直都没有忘记。

前世未能共白头,只得死相随。今生必然要求得一个圆满。

怀里钻出一个脑袋,仰起些,柔柔地拂去他眉上的雪点,灿烂地笑说:“我也想开了,我们快些成婚!就在大典过后吧!”

江予淮自从与她把话说开,抱得佳人归后,卸下一桩心头大事,每日大把时间用于勤勉处理事务。

近日他为中元一日劳心费力,她便在旁装模作样翻看鸟族的事务。

她虽任首领,但因失踪太久,鸟族实际事务也不多,有手下的人办得妥帖。与江予淮相较,她委实是清闲得很。

小明偶尔下界来玩,陪她解闷,远远瞟见江予淮埋首于桌案前,一本正经的样子,疑惑地小声问:

“时微,他现在讲话还像以前那样恶心吗?我真的不敢想象,往日他一说话我就要起鸡皮疙瘩。这种人会是震慑三界的酆都大帝?简直恐怖!”

他的语气真挚,她差点大笑出声。

尚未措辞回答,一个幽幽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身后。

“是小明啊。”江予淮面上笑得慈爱,小明却觉有磨刀霍霍的意味,他似是没有听到那些坏话,朝着陆时微扁起嘴说:“时微,你看看我的手。”

话音刚落,他自觉摊开手掌,是很大的一只手掌,骨节分明。

小明好奇地左看右看,愣是没看出半点不对劲。

然而陆时微领会得极快,软软的手在他手掌上各处轻轻地揉捏着,温言道:“是起茧子了,夫君劳心劳力,太辛苦了。不如让黑白无常和十殿阎罗多做点,他们办事得力,何必事事亲力亲为?”

你们可真是天生一对。

小明盯着手掌的拇指腹部细看,的确有一颗小得几难辨认的新茧,喃喃自语:“如假包换,是那鬼说话的方式。”

惯是会惹人疼爱的。

“小明,多学学,你那样说话呀,只会招骂。不像我,时微只会心疼我。”江予淮默不作声地任由她搓手,暗地向呆愣的小明抛去传音。

学不来,真的没法学。

生活不易,小明苦笑。

好在只是个小插曲,江予淮确实繁忙,打岔了一会便依依不舍地去做事。

晚间吃饭,三人来到醉仙楼。

酒楼生意兴旺,故地重游,点了一桌子的酒菜,自是有她最爱的八宝鸭。

“小明,你可推算过,近年会不会历情劫?”推杯换盏间,江予淮状似无意地问。

九重天上诸神不重食欲,经年累月地辟谷。小明寄身于陆时微神思中时,她贪吃,勾得他起了食欲,眼下大快朵颐,不亦乐乎,信口回答:“应当不会。”

“这样啊......”他沉吟,微笑道:“不经历一场轰轰烈烈的情劫,要如何证道飞升?我改日替你同神明大人多美言几句,让她放你下界去,我也能为你安排个好命格。”

末尾的“好”字咬得重,听得小明不寒而栗。

原来不是不记仇,只是在思索怎么害他吃苦头。

“我还是个孩子,童言无忌啊大帝!”

人间的中元节已至,百鬼夜游大典将兴。

过往新丧鬼魂七日后魂归鬼国,此后即使是没有入轮回,也不能再回到人间。如今有陆时微的眼珠为结界,她施法撤去,便可放魂魄离开。

酆都大帝重回鬼国,雷厉风行地治住其他从地狱逃出流窜已久的恶鬼,井井有条地安排好轮回道,很快回到几百年前的风平浪静。

因而这场盛典上至江予淮,下至新鬼,都分外重视,是鬼国风波平定后的第一场盛会。

有鬼差们在旁监管,也无惧鬼魂会在人间作祟窜逃。

鬼魂们盛装出席,街上熙熙攘攘,仨仨俩俩地聚在一处,僵硬的脸上扬起一个个笑脸,花枝招展地询问:“我穿这件好看吗?他们是看不见,但总是要打扮得体啊。”

“能归家一趟便好,这条路我还没有忘记。”

“真好啊,他们在鬼国等待轮回的日子,也不会这么漫长无趣了。”黑无常清点完要用的东西,从苍山向下俯瞰街景的热闹,由衷地感慨。

白无常亦是笑容满面,扬声问:“大帝、神君,时辰快到了,您们收拾妥当了吗?”

“好了好了。”喜滋滋的回话声破门而出,先映入他们眼底的是醒目的一团火红。

陆时微身穿一袭华美的羽衣霓裳,似是怕他人认不出她是只鸟般,周身上下都布满根根浓密的羽毛,分外夺目。

黑无常候在外间,本眼巴巴等着想第一时间奉承几句,但一见她浮夸的打扮,口无遮拦说出了心里话,“神君,您这扮的是火鸡吗?”

“呀,小黑,这盛典不是颁布了着装要求的吗?要能体现各鬼的特色,你穿得黑压压的做什么?名为黑无常,就只能穿黑衣?融于夜色,太普通。”她也不恼,定睛打量他,摇头不满道。

“你看看小白,他怎么不穿一身白?还知道添些点缀。”

白无常的小心思被戳破,他诚然是悄悄在衣上加了些五彩斑斓的色泽。

碰一鼻子灰的黑无常哑口无言,心下腹诽,大帝向来端庄,想来穿的也不会同平日有太大的不同,那他不多做打扮便也无可厚非。

然而下一刻,从屋内大步流星走出的男人,全然攫取了他的目光。

好一对火鸟夫妇。

江予淮亦是一身火红,带着数根羽毛作装点。他甚少上身如此鲜妍的颜色,绯红的颜色衬得他肤白胜雪,面如冠玉。不得不说,即使是这样夸张的衣着,他的威严气势仍是不容小觑。

陆时微早有预料,冲小黑得意地挑挑眉,兴致勃勃地挽住他,故意说:“夫君果然天生丽质,穿红色真是好看。小黑,你说呢?”

“俊美非凡,太般配了。”黑无常挤出笑,费劲地鼓鼓掌,犹不死心地追问:“容属下多问一句,您们的婚服不会也是这样的吧?”

“倒是我未曾考虑到的。”她翩翩转了个圈儿,织锦流光溢彩,羽毛随风轻舞,她满意道:“我觉得不错啊!小黑,你出了个好主意。”

小黑欲哭无泪。

大典启。

“众鬼们,本座知尔等难忘生前诸事,故而举办盛会,容你们探访故地亲友。但需得牢记条约,万不可现身,也不能有任何伤人举措。众仙门今日不会行超度之举,放心归去吧!”

匍匐一地的鬼魂们高声齐齐喊道:“谨遵酆都大帝指令!谢过重明神君撤去封印!”

原先的结界处起漫天大雾,重重笼罩下百鬼争先恐后地穿行,衣着光鲜地伴着微弱的月色回到人世。

陆时微早早给小煦去信邀约,一出结界,交界处果然有一双人影焦急地等候。

纪轻舟复生后,又在道观留了许多日子。他原只是一块镜子的碎片,能生出魂来已是奇观。而后重见天日,魂魄不稳,在道观修养身心,方能稳固。

陆小煦显然是长大不少,亭亭玉立。她为自己择了一张极美的容颜,纤弱身形可谓风姿绰约。

四人重逢,已是历经阴阳相隔,一时慨叹万千。

正想再多寒暄一番,纪轻舟却抢先把江予淮拉去一角,不知在絮絮叨叨些什么。

“小煦,我之前一直没有问你,你是不是喜欢那臭道士?”当事人不在,她趁机问出埋了许久的困惑。

本以为陆小煦谈及这个话题会有些扭捏,没成想倒是很快大大方方地承认,“嗯......算是有过吧?”

她更是不解,“有过?意思是已经时过境迁了?你们不是一直待在一处吗?”

小煦同样在道观留了很久,陆时微那时因着种下的傀儡纸人无端消失,颓丧至极闭门不出,和外界都失了音讯。

“那可没有。我已经在人间游历很久了。”小煦连连摇头,说:

“他说一直都是把我视作小妹,我想他说得也对。我虽诞生得很早,比他的岁数都大,但是一开始那些年不谙人事,心智不成熟。再加上是小孩子的外表,他若是会待我有男女之情,不也怪异?”

“我对他,大概是一种孺慕之情。你们一起救了我,你那时重病不起,无暇顾我。他口口声声说我是个妖孽,但也不忘将我带在身边照拂。他说我见过的人太少,要看遍世间繁华,多结交些风华正茂的少年人,再来见他时,才是真正的心意。”

小道士竟是想得长远。

认真聆听的陆时微暗叹一声,追问:“那你的游历可有收获?”

小煦苦恼地掰着手指,“要说这美貌,我都不知是好还是不好了。因着这张脸,我结识不少人,有普通人,有王公贵族,也有仙门弟子。说心仪我的也不少,但是......”

话语声中断,她眉头紧蹙,像是万分纠结。

陆时微突然恍然大悟般摇头晃脑,从袖中摸出一本小书,封皮上明晃晃写着陆光明的大名,打趣问:

“你新写的话本子我找来看了,原以为是你笔力有进益,写得这般生动。现在我明白了!这姑娘是你自己,那这温顺小王爷是不是你遇到的最最心仪的人?”

须臾间,小煦脸涨得通红,甚至如沸腾般滋滋冒热气。

不消她承认,心中所想已是分明。

谈话毕,夜空坠入更深沉的黑暗里,丑时将至。

“小煦和我堪称同姓姐妹,有闲话说不离奇。你和小道士互相看不惯,若不是情非得已,都不会被绑在一处,怎地也有这么多话可说?”

陆时微听到了新鲜的大八卦,意犹未尽,又打听起纪轻舟的事来。

江予淮回头望了眼不远处的纪轻舟,仍是清风霁月的少年,一袭白衣茕茕孑立。他摇摇头,没有多解释,“他问我们这些年相处是否和睦,提前祝我们百年好合。”

“他为什么不亲自来同我说?”她和纪轻舟相处更多,今日倒是反常的寡言。

“他说,因为想做英雄而赴死,现在想来太冲动。见到你怕勾起伤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江予淮斟酌一番,言简意赅地回答。

她咬着嘴唇,莫名的介怀,只当鬼国牢狱一事,他兴许是有些后悔的,“什么也不说,未免太匆匆。”

只是当时已惘然。

与他们二人分别后,她任由江予淮牵着,疾速地飞掠过一座座城池,未多时下方景致眼熟起来。

她问:“守在雍州城太久,一草一木都觉得熟悉。今日我们也故地重游?”

江予淮不言语,拉着她飞身而下,停在一座高门宅院外。

“这是祝家?当年不是已经毁去了吗?你带我来幻境不成?”她张望几眼,惊道。

“瞎操心。”他轻轻地弹了下她的脑门,耐心说:“是这些时日里慢慢修好的,这是你生活过许多年的地方,也是少年江予淮常来看你的地方,我想留住它。”

推门而入,里间遍布迷人的红绸锦色,房檐上高挂着一盏盏红灯笼,长长的红烛慢慢地燃烧着。

他们穿的红衣倒是歪打正着,很是应景。

“这都是你……?”她更是讶然,小声惊呼,余下的话被他堵住,辗转缠绵后才哑声邀功道:

“都是我一点点亲手布置的,用的物件是最好的,可能还是不够隆重,但这场仪式只属于我们两个人,可好?”

她自是说不出一个否定的字眼,蹦跳着啄了他脸颊一下,正待他倾身欲再吻时,移开脸,急急拖着他入殿堂:“安排在深更半夜成婚,还不快些,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是将门虎女祝向榆和文弱书生江予淮未尽的婚事。

细细讨教一番春宵的曼妙后,陆时微惬意地窝在江予淮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江予淮慢吞吞地摸着她的长发,在她清澈的眼里多看了几眼,犹疑着问:“时微,你这些天觉不觉得能看清了些?”

她日常视物无碍,但到底是受了损伤,较之从前肯定是不利索了些。

“上回去看小明时,我也拜见了神明。她说我那只眼睛的使命如此,你也不用一直挂怀于心。她替我看过,以后也可以正常视物,只是少了些年的灵力,你可得多出力帮帮我。”

她知江予淮把献祭眼睛的源头记在了自己身上,愧疚难忘,便好言安慰。

“那是自然。但那到底是你的眼睛,暂时在结界处放一阵子,我已经在着手修补旧时的结界了,会很快。”江予淮搂得更紧,万分怜爱般捏了捏她的面颊,温声保证。

他果然说到做到,距大婚一月,硬生生散去千年修为补完结界,将神眼取回。他替她安回去时,自己则又落得面色苍白,虚虚浮浮的。

“不准再折磨你的眼睛了,好好用来看我。有了视神佛的眼,看到的夫君是不是更英俊了些?”

她破涕为笑。

一月后的大婚,她思来想去,决定满足自己翻滚的奢华欲望。

十里红妆,步步繁花;凤鸟齐鸣,八方来贺。

她笃定将要嫁的人,是天底下最好的那个。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绝不再是只存于日思夜想的幻梦,鬼国上下,乃至九重宫阙,皆是喜气洋洋的红光。

神明来贺: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