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无法忍受的孤独
这是他们第二次在老板的私人休息区被接待。
川下、爱德华博士、还有莉莉。
川下和爱德华还合理，莉莉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她只是个研究助理而已。
尤其在刚刚深蓝出现过背叛者之后，他们忽然被叫到一起，很难不生出一些可怕的联想。
紧张时，马克刷开大门说：“进去吧。”
三人表情严肃，有些拘谨地绷着脸迈开步子，刚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的男人。
对方正在吸烟，酒红竖纹的西服包裹着他高大的身体，金发梳成背头，那张常常被刊登在全球经济杂志上的英俊的脸庞，透出一种莫测的魄力。
“克里斯先生。”
他们恭敬地称呼他。
闻言男人朝他们看来，眼神深邃。
“坐。”
他淡淡地说。
拿起手边还残留一点的红酒，仰头将它一饮而尽。
鲜红如血的液体散发着醇香，往日可以舒缓神经的酒精，却让他有些不适地蹙眉，但他压下了这点小小的不适，放下空杯子，朝身后的人示意。
在有些僵硬的三人坐下后，绑着马尾的女佣兵带着迷人的微笑，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红酒。
男人继续吸烟。
三人却不敢喝。
空气安静的可怕。
克里斯.莱昂菲洛……在这个男人面前，只有某条人鱼拥有豁免压力，得到温柔的权限，他们这些外人只能在男人身上嗅到危险……
克里斯没有理会他们的恐惧，吸口烟后隔着烟雾，才仿佛刚刚发现他们的不安，淡淡道：“喝啊。”
三人：“……”
“……谢谢先生。”他们仨拿起酒杯，有些僵硬地抿了一口，尤其莉莉，她拿着酒杯的手都在抖动。
不怪她，实在是这个场面很像某些大佬杀人灭口，解决叛徒的前兆。
最后还是川下挤出笑容：“先生，您找我们来是？”
男人按灭香烟，单手撑着脸颊，他戴着半掌手套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慢慢敲击，没什么表情地说：“之前叛徒的事情，你做的很好，川下。”
“这没什么，都是应该的。”
川下连忙弯弯腰。
“有一些事，需要你们三个做。”
川下神色一凌。
“您说。”
克里斯睨着他们：“我要创立一个秘密研究小组，由你和爱德华博士联手，这位……”他瞥了眼年轻的女孩。
莉莉连忙激动地说：“先生，我叫莉莉，莉莉.安妮丽奥。”
他“嗯”了声：“她来做你们两个的助手。”
原来是要做研究。
三人顿时松口气，心情也没那么紧绷了，川下和爱德华博士对视后小声问：“您想要做关于什么的研究呢？”
听他们这么说，男人竟然笑起来。
他侧头让海娜把东西发给他们。
“不着急，看看这个，你们就知道了。”
川下他们瞧着大老板的笑容顿时又开始不安，接过女佣兵递过来的，类似复印件的文件夹，抱着好奇的心态翻开看了看。
这是谁人的笔记——这是川下他们脑内的第一个念头。
紧接着，他们就被里面巨大的秘密吓到猛地合上文件夹，三人惊恐地望向点燃第二支烟的男人，浑身血液冻结。
他们看着克里斯先生缓缓拉出一个微笑，说：“你们的研究对象，就是我。”
三人：“……”
.
等三人走后，正沉浸在思考中的克里斯，拿起重新续过的红酒抵在唇边刚要喝，却忽然被里面的酒精味道熏的皱了皱眉。
克里斯瞧着那鲜艳的红，喉咙不自觉的滚动。
他敲敲手指。
“换掉。”
海娜立即上前：“您要喝什么，先生。”
克里斯莫名脑子想到鲜血一样的红色挂在杯壁上，粘稠地样子，再次不自觉滚动喉结，他皱眉：“就换成……红色，甜一点的……”
海娜试探：“草莓汁？石榴汁？”
讨厌草莓的克里斯说：“石榴汁吧。”
海娜：“好的。”
小小的插曲没人放在心上，男人闭上眼，思考着刚才的谈话。
他把父亲的研究笔记透露给川下几人，一是为了随时掌控自己的身体变化，二是防患于未然。
谁知道他会不会变成什么怪物。
克里斯脸微冷。
他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身体里藏着人鱼血，无异于藏了一枚定时炸弹。
当初他父亲大概也有意思慢慢观察，并找一批新人继续管理他的身体状况，等他长大就告诉他这个秘密。但他父亲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疯的妻子杀死，于是一切秘密都藏在了过去，直到克里斯遇到阿斯维。
至于带上那个叫莉莉的，是她当初第一个发现了阿斯维的费洛蒙对他的影响。
克里斯不甚在意地想，那便让她也参与进来。
克里斯给川下他们三人投入了新的研究资金、新的实验室。
就是得让他亲爱的阿斯维，奉献些血液……克里斯皱皱眉。
腰部因为久坐有些发酸。
“是最近太纵欲了吗……”
男人低声喃喃着，脑袋内沉重的想法随之拐了个弯，朝着粉色的画面不断开拓。
金瞳的人鱼在深深的水池中将他压在白沙里，长发在海水中漂浮，居高临下看着他，水压和窒息感都不及体内不断受-精的快感……
它把他当女人一样。
在最深处企图让他不存在的子宫全是自己的小细胞。
而且每次阿斯维都要在他那儿塞一会儿，才会慢慢退出去。
据说那是人鱼为了提高受孕率的方式……
当克里斯老爷站起来，就会尴尬的仿佛在身体里夹了个水球，哗啦地争先恐后涌出来。
克里斯让阿斯维不要这样做了。
但已经对伴侣乖顺的雄性人鱼，立即狡猾地装听不懂，下一次、下下次还这样干。
“它现在在做什么呢？”
突然地。
克里斯交换双腿交叠的方向，半掌手套的手无意识压在唇上，轻抿着指套上的布料，出神地想念起火**情人来。
和平日的思念不同。
毕竟克里斯平日里，就是一个会在人鱼池装监控，办公时也要在旁边放着平板电脑，和他们的定情信物（那块冷冻三文鱼肉），播放情人活动的监控，过度痴迷的掌控欲疯子。
就连克里斯和阿斯维在一起时，克里斯都在疯狂地思念阿斯维。
可这次感觉不一样……
它很迫切。
好比孕期的女人，想吃什么吃不到就会不住地想、睡不着地固执地继续想，直到把它吃到嘴才会停下抓心挠肝的滋味。
“我得去看看……”
海蓝的瞳孔微微失神，克里斯就像是被牵动着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等海娜带着鲜榨的红彤彤的石榴汁回来时，房间已经没人了。
“先生呢？头儿。”
海娜端着石榴汁探头问门口的马克。
“去阿斯维那儿了。”
马克说。
“先生没让你跟着？？”
海娜诧异地挑眉，他们两个平日必须有一个保护在克里斯先生身边，从没例外。
“没有，大概是要和人鱼亲密。”
克里斯先生和那条雄鱼的关系在深蓝人尽皆知。
马克点点头，但他忽然想起不对劲的地方，露出思索的表情说：“我记得先生之前也有一段时间，每当晚上都会独自离开房间，然后表情像喝过酒，叫我不要跟着，独自去人鱼池那边，刚才先生的表情和那时一样。”
“是么。”海娜耸耸肩，果然听到人鱼的名字后便不太在意了，她举着石榴汁，“看来这个没人喝了。”
.
平板被支起来，上面播放着最新拍摄的电视剧，年轻的雄性人鱼趴在水池边，长长的蓝色鱼尾在水池里缓慢地摇摆，专注地看着上面的小人儿。
跟着剧情的跌宕起伏，它的眉头也时而松开，时而紧皱。
“你竟然敢劈腿！”
“啪！”
女主角狠狠给了男主一个耳光，男主不断解释着什么，而俊美的人鱼歪头看了看自己的尾巴，张张嘴跟着学：
“……劈腿。”
陆地人会把腿劈开送给第三者吗？
真奇怪。
难不成陆地人还会长出新的腿？
我继续看电影，这是克里斯教我的，一条鱼在水池没意思的时候就看看叫电影的东西，克里斯说里面的东西都是假的。
我戳戳女主角愤怒的脸，绷着脸小声安慰她：“假的、所以劈腿、也是假的。”
但女人听不到，她开始疯狂用包包砸男主角。
我被她吓到，因为在海底雌鱼也是这么打雄鱼的！
我连忙关掉平板。
抿抿嘴巴。
“关掉了，就，不打了。”
但也没有节目能看了。
没有吵吵闹闹的声音，偌大的水池忽然只剩下造浪机运作的声音，空空荡荡的。我趴在水池边扭头看向背后很大很大的蓝色水面，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
寂寞的感觉涌上心头。
垂下眼睫，我潜入水池底部，坐在贝壳床上慢慢梳理自己的白色长发，无聊地望着小鱼出神。
很安静。
没有鲨鱼，没有鲸鱼们，也没有人鱼。
突如其来地，我有点想念大海了……
克里斯、很好。
我喜欢克里斯。
但克里斯是陆地人，他不能在水里陪着我，而我不喜欢陆地，也没办法在岸上陪着他。
就算我们之间亲密无间，可选择陆地人作为伴侣的缺点，依旧存在。尤其人鱼是无法和伴侣分开的生物。
跨物种的相爱，就要忍耐一些不得不忍耐的东西。
我们甚至没有办法在晚上入睡时，互相拥抱着一起入眠……
每次我和克里斯共进过早晚餐，我都会目送他离开那道门，然后坐在水池边低落地开始数他下次什么时候回来，要么就回到池底强迫自己睡着。
等他再回来，他也终究会离开。
每天、
每天都是这样。
我低头瞧着在我发尖上嘬来嘬去的小鱼们，对于我来说……没有克里斯的每一秒是一样的痛苦寂寥……
“陆地是什么样的呢？”
“要是我也能换，双腿，就好了……”
就像童话故事里的人鱼公主。
虽然失去尾巴，虽然要忍受走路宛如踩在玻璃上的剧痛，但我觉得，我绝对比她更能忍受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