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
安云闲瞥见姜雅的大肚子,好奇的摸了摸,没感觉到有啥动静,说“好大,还有多久生啊?”
姜雅给他们三个一人夹了一个鸡腿,道“大概两个月吧,快了。这是个混孩子,可折磨坏我了,天天吐不说,脚也肿的穿不了鞋。”
安云闲好奇道,“怀我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姜雅笑道“那倒没有,最乖的就是你,怀的时候没有受什么罪,从小到大也不吵不闹,特别省心。”
安云闲就喜欢听夸,听到妈妈说自己是最乖的就开心,用幸存的完好无损的一只眼亮晶晶的看向江听眠,像是在炫耀自己得了夸奖。
江听眠觉得安云闲背后如果有一只尾巴,现在一定摇的特别欢,快要摇的飞起来那种。他没有让安云闲失望,“嗯,太棒了。”
安博恩也附和的夸奖,“确实小闲特别乖,我记得小时候我因为太皮挨了不少打,小闲就从来没有过。”
姜雅像是被小时候的大儿子气到了,朝他翻了个白眼,“你也知道啊,你小时候那都不叫皮,那叫霸王,玩的疯就算了,打了也不知道收敛,给我气的都没辙儿了。我忘了有一次是因为什么来着,我棍子都打断了,你就哭了一会儿,第二天照样跑出去不见人,都给我气笑了。”
安云闲闻言嚼着菜笑了起来,笑的扯到了嘴角的伤,又满脸痛苦的合上嘴。
安博恩给安云闲夹了她喜欢吃的土豆,冷漠道“当年往事,不必再提。”
江听眠此时也正好给安云闲夹了一块扯掉肥肉的瘦肉,两人同时收回筷子,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吭声。
安云闲专心吃饭,没有注意他俩的眼神火花,吃了一口姜雅夹来的鸡腿,发现不好吃,随手想丢给旁边人,却突然不知道是该丢给安博恩还是江听眠,安云闲夹着鸡腿的手顿在上方,有点纠结,这两人都惯是她的餐桌“垃圾桶”,平时分开倒是没注意,这下两人聚在一起居然让她生出一种应该“雨露均沾”的怪异感觉。
两人看安云闲的手顿在上方,默契的同时擡碗准备让安云闲扔,安云闲看着两个放在她手边的碗,更纠结了。
姜雅看着这个场面,被他们逗笑,也端起自己的碗,说“连鸡腿也不爱吃,你这也太挑嘴了。公主,你也别纠结了,扔给我吧。”
安云闲羞耻的挠了挠脸颊,把自己咬了一口的鸡腿放在姜雅碗里。
一场莫名其妙的“争宠”悄然落幕。
郝景自从程楠出事后就变得安静了许多,如今安云闲也出事后话变得更少,已经很难再见到他的笑和以前那幅总是欠揍的样子,他好像越来越成熟,收起了那幅不靠谱的样子。
徐娇娇坐在前面,她回头看了眼郝景,郝景上课还算认真,但听的有些困难,没听懂老师讲的题的他懊恼的抓了把头发,头发被他抓的翘起来,乱成一团。
放学后,郝景独自走在路上,他看起来竟有些孤独,身边少了两个好朋友,平时那么嚣张的人也显现出一丝落寞。
郝景走到江边,坐在长椅上看着对岸出神。这段时间让他变了太多,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很弱,一点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强,以前总以为自己小弟那么多,给那么多人撑过场子,一般没有人敢惹他,这就是强大,现在才发现其实自己错的离谱。校霸又怎么样?混的好又怎么样?程楠出事了自己有那么多小弟又能做什么?安云闲差点被捅刀子自己又能做什么?他谁都保护不了。
郝景想,安云闲没有选择自己是对的,自己废物一个,能带给安云闲什么好处呢,说不定只会带她进入更深的泥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郝景恍然发觉,自己这么久以来自认为的保护其实是错的,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江听眠比自己更早明白,只有带安云闲进入一个正常人的圈子,远离这些疯狂的人,才是真正的保护她。他明白了自己输在哪里,虽不甘心,却服气。
木质的走廊迎面走来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她长的可爱,脸上却带着常时间熬夜带来的黑眼圈。
徐娇娇坐在郝景旁边,说“想什么呢?还不回家。”
郝景没有像以前一样咋咋呼呼,他身上竟然有了一些类似于安云闲高一时候的气质,冷淡又疏离,“徐娇娇,我是不是挺废物的,什么都做不好,想保护的人也保护不了。”
徐娇娇坐的端正,双手放在双膝上,她看着地面,说“胡说,你很好,你一直默默的帮安云闲拦住了很多想找她茬的人,我都知道。”
郝景道“这不算什么。”
徐娇娇看着他,说“当然算,你要是不这么做,安云闲在二中不会有现在这么安稳。”
郝景嗤笑一声,低下头,“可是我也只会做这么点事儿,我给不了她更好的,我才明白,我能给她的,都是随便一个人都能给她的,我太容易被取代了。不像江听眠,江听眠带给小闲的永远那么独特,而且恰恰都是小闲最需要的,我其实早就输了,是我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我想追上他们的步伐,至少可以和江听眠再争一争,我好歹和小闲是有十年的感情基础的,可是那些题我怎么就总是搞不懂呢?我怎么就这么蠢!”
徐娇娇在黑暗中看到了他下巴上仿佛有一滴泪,她手指不受控制的微蜷,被迎面吹来的江风冷的瑟缩了一下,亲耳听他说为了他喜欢的人要怎么怎么样,太过残忍,她安慰着他,“学习嘛,谁一开始都有搞不懂的时候,这是正常的,我刚跟着家教学的时候也学的很痛苦。但学习这事不能着急,急也没用。我知道你迫切地想让自己强大起来,但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事。离高考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还有机会,郝景,我会教你,如果你愿意的话,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郝景看向她,眼神真诚“徐娇娇,谢谢你。”
郝景开窍早,他早早的就知道自己喜欢谁,并且执着了这么久,但他对别人喜欢自己又开窍晚,他只知道追求前面的人,却忘了回头看看自己身后有没有人。
他傻傻的问“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我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了。”
徐娇娇看着江面,温柔的笑道“不用谢,我心甘情愿的。”
郝景睁大眼,脑中闪过一丝什么,正要问她,徐娇娇却起身要走,说“别胡思乱想了,早点回去吧,明天又是一天的课。”
郝景被她打断,忘了自己要问什么,懵懵的道“好。”
徐娇娇走出一段距离,又忽然顿住脚步,她握紧拳头,前面的路是黑的,不知道是怎样的,她思索了片刻,但大脑好像思索不动了,她自暴自弃般的回头道“郝景。”
“嗯?”
郝景擡头,江边波光粼粼,洒在上面的月光折射到徐娇娇脸上时,呈现出的具是温柔,她心里柔软又真诚,甜蜜又苦涩,隐瞒了许久的话终于有勇气说出口,震在郝景心头,“回头看看我吧。”
任秋棠被开除的消息传遍全校,大家都只知道她被开除了,却不知道缘由,大家纷纷自己加入猜测行列,不管猜得对不对,反正猜出来的就是真的。任秋棠这个名字又一次引爆二中,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安博恩的伤虽然不重,却也耽搁了好久,等他能出院的时候安云闲的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至少脸蛋又干净了。他出院这天,安云闲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回家,一路上他都在说“不用这么小心”“真不用这么扶,我又没残。”“你收敛一点,你看到路人看我仿佛我身残志坚的眼神了吗?”安云闲一律装作没听见,她是真怕安博恩当场倒地不起。
回家后他又住了几天,这几天也是基本没干什么活儿,就是吃饭睡觉,日子惬意多了。他的假期本来没几天,现在却耽搁了这么久,学校里的课落了不知道多少,他要是再不回去上课,估计期末就得挂科了,他好说歹说,才被放人。
安博恩走后,家里又冷清起来,安云闲照旧埋头学习苦海,为了将来和江听眠一个城市而奋斗。郝景开始努力后,她也多了一个学习的伴儿,两人和以前一样下课后会打闹,但身边少了一个人终究是不同的,每次一扭头想跟身旁的人说话,看到的都只是一个空落落的书桌。
江听眠还是和以前一样,白天学习,晚上教安云闲做题,顺便亲亲抱抱,他看似和以前一样喜欢黏着安云闲,但安云闲能明显感觉到江听眠比以前更黏人,只要两人独处,就一定是抱在一起的,就算是要学习,那也是安云闲坐在椅子上,江听眠跨坐在她后面,两个人挤在同一张椅子上面。
当江听眠又一次跨坐在安云闲后面,并双手环住她的腰时,安云闲放下笔,叹了口气,道“江听眠,我家是只有这一个椅子吗?”
江听眠下巴抵在安云闲肩头,听出安云闲赶人也厚着脸皮不起身,反而道“我只想坐这一个。”
安云闲要起身,说“行,那你坐这个,我坐别的。”
可惜她还没起来就被江听眠摁在座位上动弹不了,江听眠厚颜无耻道“我就要和你一起坐。”
安云闲无奈了,她也不知道江听眠最近是怎么了,突然就变得更加黏人,并且有时候不分场合,搞的她心惊胆战的,谈个恋爱都变得刺激起来。
安云闲被他趴在身上,压在原处,她艰难扭过一点头,想看着江听眠说,却只能看见一个发顶,“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越来越黏人了?”
江听眠抱着她晃了一下,也没擡头,声音闷闷的,“没怎么,就是想和在一起的时间多一点。”
安云闲被他的这句话搞的心软的不行,终究还是由他去了,继续拿起笔解起题来。
安云闲解着她并不擅长的数学题,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觉得很难的数学题却是江听眠最擅长的,不懂人和人的差距为什么这么大,也不懂为什么他们两个如此不同的人能走到一起。
眼前的数学题逐渐变得模糊、扭曲,安云闲停下笔,问出了她的问题。
“江听眠,你是不是一直都记得我那句话。”
江听眠手指动了一下,安云闲感觉到了,“哪句话。”
“我对我爸说的,不要把脾气发到别人身上。”
“有什么问题吗?”
安云闲手向下放到抱在自己腰间的那双手上,她顿了几秒,道“别装傻,你一直记得那两个字,所以才会越来越黏人,是不是?”
“你是不是一直都害怕我走。”
江听眠终于擡起头,他捏住安云闲的下巴把头侧过来和自己接了个吻,然后才道“我不确定你那天用这两个字是不是用错词了,我只知道,你又想退缩了。”
安云闲靠在江听眠的胸膛里,神情放松,“是,我那时确实又想退缩了,我一个人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继续和你在一起,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听眠吻了一下她的头发,说“因为你舍不得。”
安云闲笑了,江听眠果然是了解她的。
“是啊,我舍不得,想让我割舍这段感情比登天还难。江听眠,不是你黏着我,是我黏着你,我和你在一起之前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现在太依赖你了,如果未来某一天,我失去你了,我不会傻兮兮的去死,但我肯定不会好过。”
江听眠闻言揉搓着她比自己小了一圈儿的手,问她“那你后悔答应和我在一起吗?”
“就像你之前说的,没有得到就不会害怕失去。”
安云闲起身,扭头看了他一眼,江听眠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她,安云闲站起来换了个姿势,面朝着江听眠,自己手动把江听眠的双腿并拢,然后跨坐到他腿上,双手挂在他脖子上,比之前红润了不少的嘴唇轻启,“当然不后悔了,我之前不是给过你这个答案吗?就算没有结果,有过程也是好的,就算我们以后还是分开了,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至少能够我回忆一辈子。”
江听眠咬了安云闲嘴唇一口,说“不许说分开。”
安云闲被他咬的泪花泛滥,道“好好好,不说。”
江听眠看着她被自己咬的红润的嘴唇,欲言又止,理智终究抵不过情绪,“小闲,我们出去住好不好?我们一起在外面租个房子,不用太大,刚好能住下我们两个就行。”
安云闲本能想要拒绝,可看到江听眠眨着饱含情深的眼睛说出那句话就闭嘴了,“我迫切想和你有一个家。”
安云闲被他眼里的那池春水包裹,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