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管不住
「“长天,你相信神的存在么?”
“什么神明?圣殿里供着的那座石像?还是每日叩拜的圣尊?”
“你是乌兰人,居然不信神?”
“神给不了我温饱,也不能救我于水火,我不求他,便也不信他。”」
雁长天不知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起了这么一段对话。
那是他被送进寒衣教时,他师父曾问过他的话。
那时的雁长天尚且年幼,读不懂为何师父在听完他的回答后会用满是怜悯的眼神看向他。
时至今日,雁长天却突然理解了师父当年看他的眼神。
未曾拥有过的人,就不会体会将要失去时的无助与痛苦。
就像如今的雁长天,也只想恳求神明的垂怜,让他所爱之人得以平安。
“雁长天!你必须坚持住,听到没有!”
耳畔的声响还在继续,雁长天却根本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雁长天!我们成功了!你别睡了!你不能睡!你这家伙要是出事了,陆禄肯定要找我麻烦,醒醒!快醒醒!”
‘好吵…’
雁长天尝试着挥了挥手,想要赶走在他耳边一个劲絮絮叨叨的声音。
“你这人!怎么还突然动手了!”
“不对不对,我这针还扎着他怎么能动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终于,身旁没了扰人的声音,雁长天正要庆幸自己总算能安稳休息一会儿了。
但这宁静并未持续很久。
雁长天紧接着便听到许多人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在他的周围,出现又离开。
“谁把这小鬼带来的?”最开始的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连带着还有一阵隐隐的哭声。
是小孩儿的声音。
雁长天很熟悉,却想不起这声音属于谁。
“呜呜呜…爹爹,小楼要爹爹…”
“别哭了小鬼,你吵死了。”
“爹爹…呜呜呜,爹爹为什么还不醒?是不是生小楼气了?爹爹,小楼听话的,你快醒来…”
雁长天感觉到有双小手搭在了自己胸前。
“小鬼!你别乱动他,一会儿人给你压坏了。”
“呜呜…不要,小楼不要离开爹爹。”
雁长天陡然觉得,胸前的力道加重了,呼吸间多了几分困难。
“等等,这,这是怎么回事?他身上的经脉…明明刚刚还不是这样…刚刚发生了什么?”
“小鬼,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呜呜呜,小楼什么都没做,你别拽着我!松开!你松开我!”
“这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这些伤…原来如此,居然是因为你!”
“陆禄那家伙还真是捡到宝了。”
雁长天听不明白那人在讲些什么,只想着这些人究竟还要吵他到什么时候,他想安静的休息一下怎么就那么难。
“行了小鬼,你爹暂时是死不了,你跟我来。”
“你要带我去哪儿?你好凶我不要跟你走。”
“嘶,我记得之前还剩的…哦,在这里。”
“小家伙,闻闻香不香?”
“香…”
“那你想不想吃?”
“嗯。”
“那你该喊我什么?”
“小柳哥哥…”
“乖。跟哥哥走一趟。”
“做什么?”
“去救你另一个爹。”
*
“长天,快醒醒吧,你不想早些见到我么?”
“长天,雁长天,你再不醒来,我可真要走了。”
原本满心疲惫只想着休息的雁长天,在听闻来人说要走时,下意识地伸手想要留下这人。
“别走。”雁长天低声吐出两个字。
“好,我不走,那你快点醒来好不好?”那人回握住雁长天的手。
“长天不想我么?我可是很想,很想见你…”
“长天,我的长天…”
一声声的呼喊让雁长天的心变得越发绵密柔软,他想睁眼看看对方,想回应他,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同他一样。
*
雁长天彻底醒来是在后半夜,月光透过窗棱照进屋里,落在了床边那人的身上。
陆禄坐在床边,身上只草草披了半件衣服,头发也散着。肩颈手臂,乃至于头上插得到处都是针,活脱脱像是只刚成了精的刺猬。
许是在床边僵坐得久了,他这会儿扭个头都吃力得很。即便这样,他看向雁长天的眼睛也透着光。
“陆禄…”
一声轻唤,却让面前向来开朗的‘刺猬精’瞬间红了眼眶。
“雁长天…下一次不许。”陆禄恨声道,“再没有下一次了,你知不知道我快疯了。”
“嗯,没有下一次了。”雁长天点了点头。
他伸手想要碰一碰陆禄的脸颊,却被对方偏头躲开。
“不许碰,我还气着呢。”陆禄瞪了他一眼。“你醒了,我去喊渔渔来。”
陆禄出门喊人,雁长天试着动了动身子,却察觉除了胳膊以外,其他地方都毫无知觉。
这让他不经有些慌了神。
“好了好了,你慢点,你这浑身插着针的人能不能有点自觉,别到处瞎晃悠?”
“渔渔,快来看看长天。”陆禄一脸的担忧。
“我说了,只要人醒了就没啥大毛病。”柳渔显得略有些不耐烦。
因为自从身边这只‘刺猬精’醒来能动嘴后,就一直在他耳边说个没完。
翻来覆去的就那么两个问题。
无外乎,“雁长天什么时候醒?”“长天怎么样?他怎么还不醒?”
搞得柳渔恨不得再给他一针让他再睡一觉。
不过雁长天能这么快醒来,倒是让柳渔有些意外。
“我原本估算着,你要再过个半日才能醒。”柳渔伸手替雁长天诊脉。“嗯,恢复的速度比我预期的还要快,可有什么不适?”
“多谢。”雁长天的声音听着还有些虚,“想请问柳…柳先生,我的身体可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刚刚试了试,除了胳膊,其他地方似乎都使不上劲儿…”
“哦,那就对了。是我干的。”柳渔大方承认。
“你周身的经脉都有损,太用劲的话,血流速度过猛,搞不好会让血管破裂。”柳渔解释道,“我怕你万一跟某些人一样不自觉,刚能下床就想着到处跑。那就麻烦了…我可管不住。”
“…多谢。”雁长天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自然是明白柳渔在说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