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除夕夜。
是在崔兰君自己的小房子里过的。
崔兰君早年前攒钱在京榆买了一套三居室。
也费心装修了。
只是之后被顾旻请去照料。
家里就没再住。
甚至过年时都和顾家一块。
房子摆着。
之前她总想着租出去， 挣点租金，觉得白白摆着可惜。
顾旻不让。
崔兰君照看他长大，知晓他看着温和，却是说一不二的性格， 说了不让， 到时就算租出去， 多半也是他找人租的， 只好作罢。
后来有了宋宋。
崔兰君也就不想再租出去了。
想着等再过两年， 顾旻成了家。
她年老了，就和宋宋搬回自己的小家住。
宋宋来了之后， 过年她们俩也是去自己家过。
家里一年没住人。
要提前打扫。
这两天。
宋宋和崔兰君一块慢慢悠悠地将屋子里的旧尘扫走， 将家具和玻璃擦干净，贴上新一年的春联和窗花。再一起去超市里抢购年货，满满当当地拎回家，晚上去逛街为对方挑选新衣服，回家的路上围着围巾走路散步回来，遇到小摊贩，买上一大袋仙女棒。
等到除夕的时候在小阳台上放烟花。
他们两个人。
除夕也过得热闹。
上午准备馅料。
下午一边看追综艺一边包饺子。
吃过除夕年饭。
顾家有一家人一块守岁到零点的习惯。
崔兰君和顾家人过了这么多年， 也养成了这一习惯，没有去睡， 和宋宋两个在窝在客厅的小沙发上看春晚。
外头飘飞雪， 灿烂的烟花噼里啪啦地燃。
宋宋心痒，裹着羽绒服去阳台放了三次仙女棒。
每次放完抖抖索索地进来。
崔兰君急着将她搂进怀里，摸她手脚给她取暖。
两人依偎在沙发上一边啃坚果一边看春晚。
崔兰君平时都很早睡，春晚又无聊， 年年一个样儿，她没到十一点就闭上眼睛在沙发上睡着了， 宋宋将电视声音调小，空调调高，小心翼翼地为崔兰君盖上毛毯。
她轻靠着崔兰君的身体，觉得温暖。
春晚无聊，音量又被调低。
宋宋看着，也缓缓地闭上眼，睡了过去。
外面的烟火声突然热闹起来。
噼里啪啦地不停息。
雪也下得大了起来。
阳台都亮了几分。
宋宋睁开眼。
电视上都正在进行新年倒数。
人声鼎沸。
崔兰君也醒了。
宋宋在心里跟着数。
“……7、6、5、4、3、2、1—————新年好！”
腰下的手机接二连三地振动。
宋宋看向一旁的崔兰君，狐貍眼比窗外的烟花还要璀璨，她轻弯了弯唇，“妈妈新年好。”
崔兰君笑，“新年好，宝贝宋宋，宝贝女儿。”
宋宋抱紧了崔兰君的手臂，往她怀里蹭了蹭，嗓音轻，“妈妈，谢谢你。”
“是妈妈要谢谢你，”崔兰君摸了摸她脑袋，轻拍了下，“哎呀，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好了，新的一年啦，快去睡觉。”
宋宋抱她腰不放，“我要和妈妈睡。”
“你这丫头，再过几天都十八岁了，是大姑娘了，还和妈妈睡，你害不害臊。”
宋宋在她怀里摇头，“我才不害臊。”
崔兰君笑，“好，一起睡，你快放开。”
洗漱的时候。
宋宋看了眼手机。
都是好友发来的祝福短信。
宋宋先点进顾旻的聊天框。
看见顶端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心猛地漏跳一拍。
她秉着呼吸等待。
又了两秒。
顶端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消失。
随之是发送过来的。
一句。
【新年快乐。】
宋宋轻弯了弯眼睛，垂眸打字。
【哥哥，新年快乐~希望哥哥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胜意，平安顺遂，打牌都赢钱！哥哥，你过年要少喝一点酒，少抽烟，饭局要注意饮食，和家人一起玩得开心~】
【猫咪拜年】
顾旻回过来一条语音。
边上嘈杂热闹，伴随着烟花声。
他嗓音带着点轻笑，低低的。
【给我写信儿呢？】
宋宋眼睫颤了下。
想到之前除夕她和阿爷围在小木桌上给他写信的时候。
窗外风雪大，吹得贴着破纸的老旧门窗吱呀作响，远处偶尔会有烟花冲天的声响。
她握着削短到小手握着都艰难的铅笔。
一笔一划地写信。
阿爷没念过书，她的字迹稚嫩，文化有限，两人字字斟酌。
等到信写好。
她会和拄着拐杖的阿爷，乘第二天一早的车去镇上将信连带着这一年里自家酿的几罐最好的蜂蜜一齐寄往京榆。
手机振动。
打断她的回忆。
顾旻：
【转账】
【快去睡觉。】
宋宋轻抿了下唇。
【好哒，谢谢哥哥~哥哥晚安~】
【猫咪发射爱心】
发完，她退出，一边洗漱一边给列表一一回了祝福。
点开陈敏的微信。
【陈姨，新年好！给您拜年啦！祝陈姨身体健康，招财进宝，家庭美满，好运挡不住，财运滚滚来~】、
【红包——给安安】
【红包——给宁宁】
【给安安宁宁的压岁钱，希望他们能平安喜乐茁壮成长！】
发完祝福。
宋宋将手机放下。
窗外的雪依旧簌簌地落。
她关上灯。
钻进被子里，紧紧抱住崔兰君。
崔兰君笑，擡手轻怕她背哄她睡觉。
宋宋轻弯了下唇，“妈妈晚安~”
-
顾家此次远去春山别墅过年就是为了图清静，婉拒外人来拜年，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往年在四合院中，崔兰君都会带她去顾家拜年。
今年只发了短信。
初一一早，宋宋跟着崔兰君回了苍饶老家。
崔兰君的双亲很早就离世，只留下她和弟弟妹妹，弟妹年幼，崔兰君只好放弃学业，四处打工，十四岁那年，捏着一张同乡给的模糊地址，就只身远上京榆，来顾家应聘保姆。
挣的钱都攒着寄回家，供弟弟妹妹们念书生活。
崔兰君还会带她去看望已去世丈夫家的双亲。
她对他们和女儿一样上心，每年都会寄钱，生病了也是忙里忙外地接来京榆看病。
因为崔兰君对他们好。
所以他们都对宋宋很好。
每次回去拜年，每家都会热热闹闹地做上一大桌子菜，给她买衣服，硬塞给她很大的红包。
宋宋之前没过过这么热闹的年。
她和阿爷都是孤儿，除了彼此再无依靠。
因此每每碰到硬塞红包和留客的环节，都显得格外手足无措。
他们待到初四晚上回去。
拎着大包小包的，到家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崔兰君累的在沙发上歇。
宋宋收拾好东西，去厨房煮了饺子。
两人吃过晚餐。
这两天舟车劳顿，崔兰君累得不行了，新闻联播都没看，就着急去睡觉了。
宋宋躺在沙发上刷手机。
拍了一张窗外。
沉沉夜幕降临。
京榆灯光绚丽。
她给顾旻发消息。
【哥哥，我和妈妈回京榆了。】
【图片。】
确实有点累。
宋宋扯过一旁的毛毯。
闭上眼等他回信。
一等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
窗外灯光斑驳。
手机不知何时掉到沙发下。
她头发凌乱地捡手机。
手机屏幕亮起。
显示现在已经凌晨两点。
有来自顾旻的未读消息。
她解锁进微信。
顾旻在她之后的半小时回了消息。
【在打牌】
【图片】
宋宋直起身。
记起之前和他分享日常时他都当没看见，从不回应。
她轻弯了下唇，点开图片。
是他拍的牌桌。
一侧的玻璃落地窗露出春山的浓郁森林。
他宽大的手掌轻抵着牌桌，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扣了三枚宽戒，虎口散漫地扣着琉璃酒杯，里头盛着的浅浅液体印着顶上的吊灯，漾出涟漪的流光，他手侧堆着玲琅满目的筹码，手中的牌只剩下三两张，随意倒扣在牌桌上。
周身烟雾腾升，使这场景显出几分不真实感。
宋宋揉了揉眼睛。
给他回消息。
【我刚刚不小心睡着了……】
他竟然还没睡。
很快给她回。
【猜到了。】
宋宋：【这么晚了你还在打牌么？】
【刚散场。】
宋宋：【赢钱了么？】
【猫咪星星眼】
顾旻：【转账】
【赢挺多。】
宋宋轻弯了弯唇。
领取转账。
【谢谢哥哥~】
【但你要少抽烟少喝酒哦~】
他过了会才回复。
大抵是回过头重新看了眼自己发过来的照片。
【烟是阿放在抽。我没抽。】
【我明儿差不多下午两点回来，你去画室么？】
宋宋：
【嗯，去！】
【哥哥你初五就回来啦！】
【太好啦！】
【耶！】
【猫咪鼓掌】
顾旻：【那到时我来接你一起去给老师拜年。】
【好好好！】
【天线宝宝转圈圈】
对方发过来一条语音。
嗓音哑，带着点倦意的疑惑。
【早回来半天你乐个什么劲儿？】
因为初六是宋宋生日。
往年在四合院应酬饭局多些，顾旻会在初六上午回来。
宋宋轻鼓了鼓腮帮子。
她现在自己房间洗漱，于是并不害怕被崔兰君听到。
也给他回了语音。
嗓音软软的。
【那我害怕你去相亲嘛。】
【我昨上晚上都做噩梦了。】
他依旧发语音。
嗓音淡淡的，拖着散漫的调，【我回来就不相了？】
宋宋这会没发语音了。
轻抿着唇打字。
【哥哥，你真要去相亲啊。】
顶端的正在输入中持续了三秒。
【我不去。】
【睡觉吧，昨晚不是没睡好。】
宋宋轻呼一口气。
她将手机放下，狠狠地捏了自己手臂一把。
要克制。
克制。
宋宋又捏了下。
这段时间被长辈们各种投喂，好像长胖了点，捏起来肉肉的。
没关系，他说了喜欢这样的。
等冷静下来。
她才拿过手机。
【嗯！】
【明天见~】
【你也早点睡，晚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