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一周后。
京榆机场。
宋宋走到停车场， 看到他车，小跑过去，拉开车门，好在这次副驾驶上没有花。
不然带回去， 又要和上次一样解释不清。
他照旧给她买了甜品和奶茶。
宋宋自己也拎了个糕点盒， 临吟很有名的一家， 上次她买了回来给崔兰君， 看她喜欢， 这次回来就又去排队买了点。
顾旻趁人还没有喝奶茶之前按着亲了个够。
才慢悠悠地开车。
他在那开车，宋宋就在旁边吃吃喝喝的， 吃够了就睡觉。
吃了睡睡了就吃， 像在养一只小猪。
顾旻看她。
她对自已狠，平时睡眠少，皮肤白，眼下的淡淡的青紫就能明显。
她学习一向都很努力。
很多年前。
刚确定要资助的时候，陈敏有发一些学生上课的照片给他。
只要有宋宋的照片，她都坐在位置上在看书。
即使是下课自由活动时间。
他记得有一个照片。
是寒冬天。
窗外大雪飘。
简陋的教室看着照片都能感受到实质的冷。
教室里学生少得可怜。
甚至是不同年龄段的小孩儿凑成一个班。
她年纪最小，又不怎么长身体， 坐在教室前排，很认真地握笔写作业。
从小腰背就挺得很直， 也不看镜头， 能看出来她阿爷对她很好，她衣服很干净，比同班的小孩都要穿得多些，还有着粉色围巾和耳罩， 即使看上去廉价劣质不怎么保暖的样子。
脸还是被冻伤，脸颊红， 手上长了冻疮，手指肿成一个个小胖红萝卜，握笔的手甚至裂开渗着血。
顾旻知道。
其实就算没有他。
宋宋应该也会过得很好，只是过程会更艰难些。
她从小，就是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
顾旻在等红灯的时候，拿了毯子帮她盖上，她醒了点，但没睁眼，嘟哝了两声就又睡了过去。
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顾旻别开眼，不再看她，她不然他又想捏她脸。
-
到了家里。
赶上吃中饭。
宋宋每到这个时候就会被崔兰君疯狂投喂。
吃饱喝足她上楼睡午觉。
换好睡衣躺在床上，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翻来覆去。
快要睡过去的时候。
才反应过来。
她床上的小狐貍玩偶呢。
但很快就睡了过去。
在家也是看书。
闲了就黏着崔兰君。
吃过晚饭，宋宋陪她去小区里头散了会步。
打算消食，但又在门口买了袋糖炒栗子。
回来继续回房间看书。
因为宋宋早上凌晨四点就起来了，所以晚上的话不会看到太晚，最晚晚到11点。
一般只会看到10点半的样子。
她看到10点。
有点累了。
于是在床上躺了会。
又觉得纳闷。
起来在房间里找了圈。
她的小狐貍呢。
是妈妈给洗了么。
最近天气转凉。
她床上的四件套确实是换成了厚点的。
但妈妈洗了的话也会再给她拿回床上啊。
今天也没看见外边院子里有晾晒她的小狐貍。
还是来打扫卫生的阿姨给收起来了。
但衣柜里也没有啊。
宋宋决定还是明天问一下妈妈。
-
但第二天她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吃过晚饭。
宋宋照旧和崔兰君一块儿出去散步，她送崔兰君去跳广场舞，看了会才回来。
回来打算看书。
刚一坐下。
房间门就被敲响。
这时候家里没有别人，而且这种敲门的频率，宋宋知道是顾旻，过去开门。
“哥哥，怎么了？”
顾旻穿了件很简单的纯白卫衣，乌黑的额发轻垂着，落下细碎的阴影，鼻梁上戴着银边眼镜，擡手轻捏了下她脸，嗓音轻，“能不能过来书房看？”
宋宋愣了下，点头，“哦，好。”
她走去书桌前收拾东西，顾旻还倚在门口等她，等她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包，拎着，又捏她脸，嗓音低，带着点缱绻的抱怨，“你是真不想我。”
宋宋轻抿唇，看他，“我哪有……”
在家里肯定是要保持点距离的么。
她平时都在房间里学习，突然坐到客厅去，感觉怪怪的。
所以确实没什么时间和他接触。
她轻鼓了下腮帮子，“我只是没想到可以去书房看。”
顾旻：“你之前又不是没来过。”
“那我就是笨啊，而且你也得邀请我呀，我也不能自己来。”
顾旻笑了下。
她之前进他房间可不管他有没有邀请，三次有两次都是硬挤进去的。
进了书房。
宋宋谨慎地把门关好。
顾旻帮她把包拎到书桌上，他利落地将桌面上本就不多的物件腾到一边，给她腾出地方，轻掀了下眼皮，薄薄的内褶轻压下眼底的笑意，嗓音散漫，“请。”
“……谢谢。”
宋宋将书都拿出来，坐好，看书。
他则坐到落地窗前的沙发，散尾葵半遮挡，落下细碎的阴影。
书房的装饰。
还和她高一记忆中一样。
那时她上完晚自习，会安静地拎着书包过来坐在书桌上写题。
遇到不会的，他会从沙发上起身来会教她。
窗外也是同样的夜色。
好像也是这个季节。
都好像没怎么变。
但距她刚来京榆，也已经过去六七年了。
宋宋轻抿唇，垂眸写题。
偶尔擡眸。
偷偷看一眼他。
像她高一时一样。
但又不一样。
她轻弯了下唇，又继续写。
写好一张卷子，宋宋对答案的时候看到他书桌上文件夹中夹着的钢笔。
不再是他用了很多年的那支。
是之前他生日时她送他的。
宋宋眼睫颤了下，心倏地软了下，她轻抿着唇，看他。
他安静地坐在那看电脑，戴着银边眼镜，锋利的侧颜显出几分清冷，眼眸认真，察觉她视线，看过来一眼。
对视半秒。
宋宋不好意思地收回眼。
过了会，他下楼去给她洗了水果上来，还重新倒了杯温水。
宋宋看着看着就有点累。
她轻撑着脑袋。
看了会。
觉得太困了。
于是干脆起身，在他书房里走走醒醒神。
他书房里有满墙的书。
还有一些工艺收藏品奖杯什么的。
宋宋仰着脑袋看书名，他看外国书籍比较多。
之前过来，总是不敢多看。
这次就好奇地看了个够。
顾旻就跟在她身后随她看，见她好奇，还闲闲地解释两句。
宋宋看着看着就开始捂着唇打哈欠。
顾旻轻扯了下唇，嗓音散漫，“看这些就这么无聊？”
宋宋摇头，“……困。”
她有些累，走两步，倒他落地窗的沙发上，将自己蜷起来，闭上眼，嗓音有点弱，“嗯，我休息会……”
顾旻看她，低声，“也不早了，要不别看了，回房间去睡？”
她不应声，像是已经困到不行了。
缩成一团看上去很小一只，酒红色的长卷发有些凌乱，缠绕着垂到木地板上，她轻呼吸，素着一张脸，脸色有些泛白。
顾旻擡手轻摸了下她额头。
有些微凉。
他拿了毛毯过来给她盖好，打算等人再睡熟点了，就给抱回她床上去睡。
刚给她盖上毛毯。
宋宋就睁开眼，她轻眨了下眼，模样有些迷糊，嗓音带着睡意的糯，问他：“今天几号？”
“……7号，”她这问得突然，顾旻为了确定还看了眼手机，“对，11月7号，怎么了？什么事忘了么？”
宋宋从他沙发上爬起。
“那个……我回一下房间。”
日子接近。
她又格外的困倦。
估计就是生理期要到了。
宋宋上次就不小心弄脏了裙子，这会很谨慎，不管是不是，还是得看一下，免得待会又把裙子弄脏。
顾旻轻点了下头。
“你这么困要不回去休息吧，现在也9点了。”
宋宋一站起，又觉得腰有些酸痛了，她犹豫了下，点头，“好，那我先回去了。”
“书就放这吧，你明早要看就过来。”
“嗯。”
-
回了房间。
还真是生理期来了。
宋宋有些困了，小腹也有点酸痛，她洗了个澡，换上睡衣，准备今晚就早点睡。
房门再次被敲响。
她拖着步子去开门。
是顾旻。
他这会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了，去厨房熬了碗红糖姜茶。
用小托盘端上来，红糖姜茶。
递她。
“喝了再睡。”
宋宋眼睫颤了下，看他。
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又觉这问题有什么好问的。
宋宋接过，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他，“是不是你拿了我的小狐貍？”
顾旻看她，没否认。
宋宋不敢置信地轻眨了下眼。
还真是他。
他站在门口。
宋宋怕他们的交谈会被听到。
于是主动拉他进来。
关上门。
顾旻又伸手过来接她手上的托盘，牵她往里走，到书桌旁，宋宋坐下，仰脸看他，“你干嘛拿我的小狐貍呀。”
他长腿勾了条椅子过来，坐下，很不讲理，“现在是我的了。”
宋宋吃惊，看他，嗓音软：“我又没有送给你。”
顾旻垂眸，舀了勺红糖水喂她，像是觉得她说的很对，于是说，“你现在送给我。”
“…………”
他把她小狐貍拿走干嘛……
放在床上么，抱着睡觉么……
宋宋喝了口，越想越觉得这样有点奇怪，脸红了点，觉得还是得要回来吧，谁知道他会怎么对她的小狐貍，她轻鼓了下腮帮子，“哪有你这样讨人家的东西的……小狐貍是妈妈送我的，我都抱着它睡觉好多年了……它就像是我的孩子，你这是不道德的行为，会被所有人谴责，而且……我不抱它睡觉我就睡不着……”
宋宋这话是在和他夸张，她现在睡眠质量，在食堂打个饭排队久一点都能站着睡着。
小狐貍只是这么多年一直摆在她床上，现在不见了就是有点不习惯，她平时去学校，小狐貍也就放在家里不会带去。
她对那玩意没那么依赖。
这点顾旻知道。
他懒懒擡眸，看她，“行了，别拿对付崔姨那一套对付我。”
“……………………”
……这年头拿人东西的是大爷！
还要不回来了。
他又慢悠悠地补上一句，“还有，是我送你的。”
宋宋现在才知道这么一回事，反正从她到这家里，第一次进自己房间，这个小狐貍就摆在她床上，她一直以为这种玩偶应该是崔兰君买的。
宋宋看他，轻眨了下眼，确认道，“真的？不是妈妈给我买的？”
“我挑的我付的钱。”
顾旻一边和她说话，一边不忘了喂她。
宋宋乖乖张嘴喝，又问他，“你进我房间拿的？”
按他的性格，应该不会随便进她房间。
还拿她的东西。
“没，前段时候出了太阳，崔姨把你房间的床单什么洗了放在外边晾，连带着你的小狐貍，但是它没夹稳被风吹掉在玫瑰丛里，崔姨收的时候也忘了。”
宋宋看他，言语谴责，“所以你就占为己有？”
顾旻看来是真不打算还给她，“我这是好心给你捡回来洗干净，免得你的小狐貍露宿街头被风吹雨打虫子咬，再占为己有。”
宋宋憋屈，垂眸喝他喂过来的红糖水。
喝完。
还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一直陪着自己睡觉小狐貍在他床上有些奇怪。
但他这个人，就是不打算还给她。
既然怎么也要不回来，她只好被迫地显示出自己的大方，嗓音越说越不情愿，“……那我就送给你……了吧。”
顾旻被她这副憋憋屈屈样子逗笑，乐得不行，闷闷的笑声从胸廓传来，笑到整个肩膀都在颤。
笑够了，才很不要脸地回她一句，“那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