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花狂流 作品

第175章 战争打响

第175章 战争打响

一天,两天,三天。

光线的明暗交替,对牢房失去意义。

晏明灼耐心地等待着。

半个月后的某天,他等来了白海辛在红月领域失踪的消息。

又过半个月。

银月王庭,地牢。

铁栏杆制成厚重的门,传出钥匙插-进锁孔扭动的牙酸声。换了生面孔的狱卒打开门,恭敬地退开在一旁,请贵人进入。

“你还真是有耐心,老师。”白德罗走进来,脸上挂着惯常轻浮的笑容。

“我只是在赌。”晏明灼低头看书,声音淡然。他的手腕被拴在墙壁上,却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在翻书页,就像是身处下午茶的桌边,而非牢房。

“赌我会不会相信你暗中递来的消息,跟踪父王和大哥?”白德罗脸上的轻浮消失了,呈现出精明狡诈的神色,“恭喜你赌对了。但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帮我?”

“多头下注,分散风险,是赌徒应当具备的美德。”晏明灼摇了摇手腕的铁环,沉重的金属发出声响。

他示意白德罗解开他的束缚。

白德罗犹豫片刻,下巴朝狱卒轻点。会意过来的狱卒连忙取下配在腰间的钥匙,走向晏明灼,打开枷锁。

白海辛来过牢房的第二天,原本能够自由活动的晏明灼就被限制了一定的活动距离。狱卒也被陆续换成没见过的面孔。第二周的时候,生面孔狱卒照例取走没动过的餐点,临走前告诉了他白海辛失踪的消息。

看起来,晏明灼的反应,让狱卒背后的人感到失望。于是又过了一段时间,他选择亲自现身,来见晏明灼。

“很好,现在我们能够好好谈话了。”晏明灼活动着僵硬的手腕关节,把膝盖上的黑色无名皮书压在枕头下,坐姿懒散。

他对面站立的白德罗,因笔直姿态,对比之下反而拘谨。

“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老狼王,还活着吗?”

如此冒大不韪的话,晏明灼轻飘飘地说出来。一旁侍立的狱卒捂住耳朵,不敢偷听,白德罗也不明意味地叹息了一下。

“活着。但离死,不远了。”

“你故意选择入狱,是不是为了躲清静,避开这段混乱期?”白德罗若有所思,“你早就料到,父王已经命不久矣。”

晏明灼没有说话,只是微笑。

白德罗以为自己明白了晏明灼的意思,他疑惑道:“你擅长医术,能一眼看出剩余寿命?”

“勉强会一点,但一般。”晏明灼谦虚道,“我对给他下的毒,比较有信心。”

白德罗吓了一跳,眉头紧皱:“你疯了!在我面前说这话,我能当场将你作为间谍格杀!”

“更何况,你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近父王!”

“机会留给有把握的人。”晏明灼愈发镇定,他回忆起下毒的经历,“当我从森林回来,作为人类间谍被逮捕的那一刻,我就行使间谍应当履行的义务。”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曝光这件事,但曝光后,我一定会宣称这一切都出自同你的合谋。”

晏明灼的微笑,霎时间,在白德罗眼中变得无比邪恶。

那么美丽的嘴唇,竟然能吐出如此卑鄙的威胁。白德罗恶从胆边生,一时起意要使用蛮力。正当他要靠近木床上悠闲自得的晏明灼时,晏明灼却说道:“你认为,单打独斗,你能胜过白海辛吗?”

一盆凉水当头淋下!

白德罗立刻记起他与晏明灼的初见面。那绝对是他兽生中难以忘怀的悲惨经历。

面对老狼王的权威,出于阴谋考虑,晏明灼乐意束手就擒,不代表他就真是能任由刀俎的鱼肉。无论晏明灼使用了什么秘法,付出代价又有多大,就连白海辛一着不慎都讨不了好,他就更不敢赌晏明灼失去反抗能力的几率。

白德罗意识到,当他收到晏明灼传来消息的那一刻,并不如他预想那般抓住了晏明灼的把柄。是他反被操纵,逼上“弑父”贼船!

“你可以选择与我闹个鱼死网破。时间流逝,结局终究真相大白。”

晏明灼轻笑一声:“不过,你舍得放弃这个诱惑吗?老狼王垂危,白海辛失踪,剩下的候选者里,白杜兰名望最盛最得人心,但他既然对外彰显正直,就没法在这个节骨眼上谋求王座。”

“再数得上的,就是拥有森林狼部落眷属与胡狼部落眷属效忠的你了。”

白德罗退后一步,不自觉按住武器,做出防备的肢体姿态:“你竟然连这点都知晓。”

“我知晓很多事情。”晏明灼点指头,每弯曲一根手指,白德罗的脸色就会难看一分,“例如供森林狼部落发家致富的商道,最初就来自与人类王国私底下的奴隶贸易。”

“这些年来,森林狼部落赚了丰厚的资金,与此同时,奴隶贸易从未断绝,范围甚至从人类扩大到了妖精。”

“你猜这些事情,如果让与雪之国妖精交好的红狼部落知晓会如何?如果让苔原狼部落也知道,每年侵犯他们领域的不是邻国的妖精们,而是同族为了奴隶贸易而进行的杀人灭口恶行,他们会如何打算?”

“就算登上王座,狼族还能保持勠力同心,而非四分五裂各自报复私仇么?”

“……”

联想到晏明灼描述中的可怕光景,白德罗轻而易举屈服了:“我认输。”

“是我有眼无珠,老师。”白德罗换回称呼,他亲亲热热地扶晏明灼起身,“这些天地牢的生活条件,让你受苦了。我早该来将你放出去,接回王庭。”

晏明灼打开白德罗的手:“既然都是聪明人,就没必要如此虚伪。”

他态度如此生硬,白德罗也不恼,他顺着晏明灼挥退的力度退开几步:“好吧。我只想确定一件事,父王还有多少日子?”

“快则七八日,慢则一两周。”

“能不能再快一点?最好能赶在白杜兰和白梅丽反应过来之前……”白德罗忍不住询问,说到关键处,欲言又止。

“你着急逼我也没用。我现在是人类间谍的身份,不可能有机会再接近寝宫。”晏明灼摇摇头。

他变戏法般取出一个盛放液体的玻璃瓶,把瓶子交给白德罗:“你要是着急,就自己亲自动手。”

白德罗攥着掌心里盛放着毒药的玻璃瓶,想拿着个烫手山芋,但又因山芋的香甜而舍不得松手。

“只要一滴,就能让你的父亲睡个更加安详的好觉。”

“对,对,父王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白德罗魔怔般喃喃道,“我要给予他解脱。”

他忽然取出腰间佩剑,捅进捂耳跪下的狱卒胸膛。

白刀进,红刀出。

“等王位尘埃落定的时候,再来接我出去吧。外面太吵,我嫌烦。”晏明灼转身又回到木床,从枕头下取出材质不明的漆黑皮书,开始翻阅。

他读得津津有味。

白德罗把毒药瓶揣进怀中离开时,晏明灼在看书。

白德罗走入牢房走廊尽头的拐角,发出一阵动静时,晏明灼还在看书。

……当白杜兰提着白德罗被砍下的脑袋,神色如寒冰走向牢房时,晏明灼还在看书。

“看来赌局的注,有了新的变化。”

他的脖颈被沾染鲜血的长剑抵住,晏明灼终于屈尊降贵地擡起眼,看向喘着粗气的白杜兰,与他拎在手中滴滴答答流血的白德罗头颅。

——就在几分钟之前,他还活着。

现在,却在王位的争夺战中落败,成为了一头怒目圆睁的死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