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花狂流 作品

第197章 吵架要人命

第197章 吵架要人命

“我知道了。谢谢。”晏明灼简短打发了吴祭司的弟子。

他的脸色大概很不好看。吴祭司弟子关门离开,连脚尖都踮起,不敢发出动静。厢房门悄无声息合拢。

送来的食物是一些面食。

晏明灼勉强吃下几个糕点,饥肠辘辘的肠胃得到抚慰。他深吸一口气。

祭司大人的确照顾着他,无论原因为何,算是给予他短暂的庇护。

但他总不能住在祭庙。没有住下的理由。

更何况,从昨夜状况来看,祭庙内不一定安全。安全的是祭司大人的身边。

依祭司大人目前对他的喜欢,晏明灼的确可以提出要他保护自己。或者,允许晏明灼一直跟着他。

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终归并非长久之计。

晏明灼需要能够自保的东西——无论是力量、武器,或是别的什么,只要是能够威胁到妖魔的都行。

要想过上平静生活,就得先将危险清除!

对了,刚才吴祭司的弟子说,他的丈夫曾经是强大的猎魔人……猎魔人,应该会有能够杀伤妖魔的武器。

丈夫的随身武器,会放在家中么?

……

祭司大人推门进来,看见晏明灼抱肘站在窗前,沉思着看向窗外。

桌上的食物还剩许多。原本松软的面点变得冷却,几点碎屑被风吹落,掉在盘子外的黑檀木桌面。

祭司大人撚起一点碎屑,放在舌尖卷入口腔。

冷硬的口感嚼而无味。如同此刻横亘在晏明灼与他之间的无声距离。

多嘴的家伙,真碍事。

祭司大人撚去指尖粉末,把带有牙痕的手指藏进袖中。他走近晏明灼,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

晏明灼总是喜欢凝视窗外。

有时他会觉得晏明灼并非在看雪,看天,而是注视着某个虚无的远方。他无法抵达的地方。

祭司大人攥住晏明灼的肩膀,想把人转向面对自己的方向,他口气生硬地发问:“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晏明灼偏过头,甩开他的手。他讨厌受到威胁的姿态。祭司大人动不动上手的粗暴,也令他感觉不被尊重。

就好像,他是一个物品,而非一个有自主思想的人。他的喜怒哀乐应该被一览无余,不能有自我保留的空间。

晏明灼的胸口有些堵。

他没有顺着祭司大人的心意转过来。

晏明灼的目光不再投向窗外,但也不看胸膛起伏的男人。他用沉默表达抗拒。

晏明灼好像又在不高兴。

许多人表达愤怒,往往通过大声指责来抨击对方,或是打砸东西,破坏周围。

晏明灼的攻击性却朝内。他在忍耐。有什么东西束缚了他,让他无法向祭司大人敞开心扉,倾吐内心不快。

祭司大人还想靠近,晏明灼身体就肉眼可见地更僵硬。

他侧身对着祭司大人,像一只对着墙角生闷气的小猫咪。

原本想要说出口的邀请,无法再脱口而出。尽管不明白晏明灼为何恼怒,祭司大人直觉此刻不是邀请晏明灼留下来的好时机。

男人只好怏怏不乐地退开,在厢房内徘徊踱步。就算晏明灼不搭理他,他也不愿太快离去。

有人敲门。是吴祭司的弟子。

得到祭司大人应允,她小心翼翼的声音才从门后传入:“大先生请您过去。”

晏明灼随祭司大人一起转过脸。

听到对话,他抿住唇:“用餐结束之后,我会自己离开。”

“你要去哪?”祭司大人忽然急促地逼问

“回家。”晏明灼说。

“你就那么想离开我?”穿着雪白祭服的男人停下踱步,如藤蔓般幽暗的情绪啃噬着他。

晏明灼瞥了眼祭司大人,却发现他咬紧牙关,胸膛起伏得更加厉害。

他的确感受到祭司大人某些时刻过于激烈的情绪变化。但祭司大人并非他正经的什么人。

他们只是短暂相互温存的关系,且,是之一。

这导致他对男人越界的情绪感到不解。

太过突然的“深情”,没有经过时间的检验,也没建立起稳固的感情基础,只会让人感到浅薄。

“我不明白,大人。”晏明灼说,“你有些太过激动。”

要说感情,也是晏明灼与丈夫的感情更深。尽管失忆,晏明灼却会不自觉地为他流下眼泪。

肢体的记忆,会透露出更多信息。

他与丈夫,或许曾经有过恩爱的过往。随着冷落与出轨,感情濒临破碎。

定居供神村没多久才遇见的祭司大人,晏明灼和他之间,就更谈不上什么刻骨铭心。

最多,属于见色起意。

面对晏明灼怀疑的目光,祭司大人一颗冰封的心都揪起来。

“我激动……?”

男人冷笑一声,想要说什么,忽然紧紧闭上嘴。

他拇指紧贴食指,抠弄着晏明灼给他留下的咬痕。原本宽阔的肩膀低垂,一副气到不行,却又饱受打击的可怜模样。

晏明灼蓦然拎出一个合理解释。

祭司大人也许属于热爱争斗的类型。

他对晏明灼的执着,出于占有欲作祟,想要把晏明灼从其他人手中夺过来独占罢了。

所以,他才会像对待一个物品一样对待他。

祭司大人应该从来没在感情上跌过跟头。他真的有过感情经历么?

“我没有生气。没有对你生气。”晏明灼不愿多言,他干脆尽快结束当前局面,“祭司大人,请快去吧,其他人还在等你。”

祭司大人再不情愿离开,在晏明灼的无声催促下,他不得不离开厢房。

话题已经进展到无法推进下去的地步。

他不明白原因。

因为送来的食物冷却太快,不好吃,导致晏明灼食欲不振?还是因为他按住晏明灼肩膀时,又没控制好力度,弄疼了他?

祭司大人低头,唇瓣轻轻贴在屈起的食指。

迎面走来还在叫嚷的刘祭司。

刘祭司气势汹汹,口中骂骂咧咧,裙裙四耳儿咡勿九一寺弃搜集本文上传要把妖魔不仅赶出祭庙,还要赶出供神村,让他流落荒野,被妖魔开膛破肚。

吴祭司一路小跑跟着刘祭司,连连劝说刘祭司不要冲动。

两人拉扯间,正好在拐角处撞到步伐加快的祭司大人。

祭司大人扯平原本微微翘起的唇角,发泄不出的烦躁再度充塞心头。

他冷冷盯住瞬间停止叫嚷的刘祭司。

那一瞬间,刘祭司觉得自己仿佛被蛇盯上,面前等待他的,是张开的血盆大口!

直到祭司大人一言不发越过他,走得看不见背影,刘祭司才敢长长松出一口气。

“一个外乡人,天天摆张臭脸。”刘祭司小声骂道,“以为供神村是他家地盘?上头有人了不起!”

吴祭司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用肩头撞了撞刘祭司,手掌遮住嘴巴:“你活该!我都劝你别来,你非不听。”

“没听说这个外乡人和段家那个风流的男寡妇……咳。你懂的,就那种关系。”

吴祭司摇头:“人家好不容易盼到那男人的丈夫死了,正好能把人弄到手养起来。你倒好,大嘴巴嚷嚷要把人小情儿弄死。”

“又不是不知道这外乡人小心眼。你等着被报复吧你!到时候,可别求我救你。”

刘祭司气焰顿时老实下去。

“真……真是那种关系啊?”他不可思议,“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怎么了?虽然少见,村里又不是没有。”吴祭司说,“村里女人少,和外村通婚又不方便,不然你要别人打一辈子光棍?”

“可我弟子!他起码得给我赔个礼,意思一下。”刘祭司嘟嘟囔囔。

“行了。一个预备役而已。死了就死了。”吴祭司劝他,“村里少年那么多,重新挑一个好的就是。”

“再说,能死得那么快,说明他自己没实力,也没运气。你看段家的男寡妇,自家男人死得不明不白,他半点事没有,这就叫命!人天生命好。”

“勾引男人躲灾,算个屁的命好。骚蹄子!”刘祭司又骂一句。

他抹去额头莫名冒出的汗,总算心情畅快许多。只是眼皮突突地跳。

“老吴。”刘祭司眼珠子一转,“你帮我瞒一会,我出去住两晚。”

“去哪?”

“还能去哪,酒馆!”刘祭司嘿嘿淫-笑,“外乡人都知道找,我也得找个途径发泄发泄不是。”

按照雪教教义,侍奉神灵的宗教人士,无论是圣子,还是祭司,或是祭司预备役,都必须保持身心洁净,全心全意奉献给他们的神灵。

奈何天高皇帝远。总有人欲压过雪教精神恐怖统治的时刻。

能够接触到作为人上人的雪教祭司,对村民而言是极大的荣幸。

毕竟,村民们相信,自己身前死后都在雪教的统治之中。雪教不仅是他们的信仰,更是使他们度过严酷生活的精神支柱。

“行。这次我帮你,老刘,下回可轮到我了啊。”吴祭司挥挥手,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当晚。

吴祭司装成刘祭司,躺在他卧房中,沉沉睡去。

等到白天,吴祭司弟子去敲门,没见到师父。

她一路找遍厢房,在刘祭司房中,看见一张被掏空的人皮悬挂在顶梁,晃晃荡荡,露出淫-邪的满足笑容。

“啊啊啊——!!!”

惨叫响彻天际,却传不出四四方方围拢成一个“井”字的死寂庙宇。

那是本该圣洁的祭庙,亦是无法逃脱的地狱。

……

时间往回拨,回到晏明灼离开祭庙,返回村尾独门独户的家中。

他翻遍家里能藏东西的地方,没能找到与除魔武器相关的物件。

有个更坏的消息。

家里米缸空空如也。钱也没有,粮也没有,菜地被踩踏得一塌糊涂。像是遭土匪劫掠过境,洗劫一空。

丈夫死去,家中失去经济来源。

晏明灼记得,钱粮明明都还有不少,他离家时也把门锁紧,竟然还是进了盗贼!

他倒是留了个心眼,贴身藏了一些钱币。

但在经济相对闭塞的供神村,钱币还没有以物换物来得有用。

没想到,在担忧披人皮的妖魔找上门前,最先难倒晏明灼的竟然是如何种田!

好可怕,好现实的问题!

和妖魔这种来去无影的缥缈东西,仿佛处在两个世界里。

就算种田,在过于严酷的雪地里,收成也十分贫瘠。除非得到雪教祭司的祝福,田地才能提高产出。

——光是凭借祝福这一手,就足够雪教赢得人心,在雪国屹立不倒。

更何况,从种田到收获,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种菜,光吃菜叶子,起码也需要十天半个月。

——第一次,晏明灼诚心实意,思念他死去的丈夫。

虽然平时丈夫不着家,活着和死了差不多。有个人,就算是虚名威慑,多少还是不一样。

供神村,原来连普通村民,也并非抱有善意的存在。

晏明灼默默穿回脱下的冬衣,弯腰捡起铁锹,开始收拾前院被糟蹋得不能看的菜地。

他心如刀绞!

什么货色,才能践踏别人家郁郁葱葱的菜地!

垃圾!无耻!败类!别让他找到人!他非得弄死他!

晏明灼正费劲收拾时,暗中喊人搞破坏的家伙主动送上门来。

他门都没敲,把自己当主人一般,大摇大摆推门而入,英俊深邃的面容上挂着顽劣的笑意:“宝贝!”

晏明灼冷冷瞥他一眼。

登徒子笑着挤过来,要亲晏明灼。

他还没得手,就被他亲爱的宝贝呼地擡臂,一拳砸在脸上!

“哎、哎……”

顶着亡夫脸的登徒子捂住乌青一块的脸颊。

他还没痛呼出声,就在晏明灼的死亡凝视下,销声匿迹。

看来不是妖魔。

——不是妖魔,更可恨!

晏明灼一手拿着铁锹,一手并指成掌,裹在厚厚冬衣里,脸蛋被寒风吹得发红,瞧起来生气极了。

还敢颠倒黑白,要么再吃巴掌,要么吃一铁锹。

登徒子在灼灼银眸里自觉读出了潜台词。

斟酌片刻,登徒子觉得自己还是别辩解。毕竟坏事的确是他干的。

就是没想到,晏明灼如此敏锐,一眼辨别出真凶!

他放下捂脸的手,顶着还疼痛的脸,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一个五彩流光的贝壳,约莫巴掌大。

“宝贝。”登徒子对挨揍浑不在意。

他神气十足,眉梢飞扬,如同停憩报喜鸟:“手打疼了吧,老公带了礼物,给你摸摸。”

晏明灼嗤笑:“行啊,我亡夫尸骨未寒,你干脆去地府陪他上路?”

“……这不行。”没想到,登徒子还认真思索一番,才回绝这荒谬的要求,“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丈夫死了。我要娶你!”

晏明灼:“……”

他没听错?他怎么突然无法理解这人话语的意思?

“我说,我要娶你!”见没得到回应,登徒子并不气馁,又眼巴巴重复一遍。

和亡夫长得一模一样的放浪男人,说要……

还有比这更荒谬的黑暗笑话吗?!

晏明灼狠狠扔掉铁锹,踩在脚下,睁大眼睛瞪他:“你脑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