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的地头围了不少人。
哭嚎声、议论声乱哄哄一片。
七八个人在地上躺着,浑身抽搐,口吐绿沫。
“都闪开,善生来了!”
一队队长对人群吼着。
陈善生好不容易才挤进去,连忙跪下翻着最近那人的眼睛,瞳孔缩的跟芝麻一样。
顿时也慌了。
喷洒的农药是敌敌畏,已经是重度中毒的症状!
敌敌畏毒性大,以前两口子打仗,弄急眼了,喝这个不在少数。
这要是喝了,倒是还有些办法,先用粪瓢灌一瓢粪,吐出来再送医院,还有个活头。
但喷洒农药是直接吸进肺里的,这可怎么治?
“先都闪开!”
“别围着。”
陈顺他爹也有点不知所措,对围成一圈的人吼着。
“药箱来了!”
陈顺气喘吁吁的背着药箱从人群后面挤了过来,身后还跟着白露。
听说有人中毒,白露也焦急的跟了过来。
陈顺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口吐绿沫,皮肤有红斑,不少人甚至呼吸困难,出现抽搐昏厥的情况。
有机磷中毒!
还是重度!
陈顺瞬间判断了出来。
中医讲求望、闻、问、切。
黄老从医数十载,各种临床症状都跟陈顺描述过。
陈顺一眼便看了出来,脸色也不由得凝重起来。
从几人的反应来看,中毒已深,恐怕是喷农药的时候,顶着风吸入过量,直接进入了肺部。
病情最厉害的几个,恐怕用不了半小时就不行了。
奇怪了,正常喷洒农药都会在上风口,这是基本常识。
就算误吸,也不至于这么多人同时中毒,还这么严重。
陈顺疑惑的瞥了一眼放在旁边的农药喷壶。
“坏了!”
“就半瓶了!”
“顶多够两个人。”
旁边陈顺老爹举着半瓶阿托品满脸懊恼。
从陈顺身上抽出《赤脚医生手册》噼里啪啦翻着,上面却只有喝农药的处理办法。
“怎么回事?”
“怎么就中毒了?”
“快快快,别愣着,赶紧送医院啊!”
这时,听见动静的村长火急火燎坐着拖拉机过来。
还不等拖拉机停稳,就被王海生扶着跳了下来。
“没招了!”
“药不够,人快不行了!”
陈顺他爹一边给就近的两个人灌药一边吼着。
“那还愣着干什么?!”
“赶紧往拖拉机上抬啊!”
村长一听也慌了。
这要是一下子死这么多人,他这个村支书的责任可就大了!
“等一下!”
“现在这个情况,显然已经过肺,中毒很深。”
“从这里到县医院,拖拉机再快也要一个多小时,他们挺不到医院就死了!”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抬人的时候,陈顺却拦在了前面。
“陈顺你算什么东西?!”
“不去难道在这等死啊!”
王海生见状跳了出来。
一看见陈顺,就想起昨晚陷害未遂的事。
“我有办法可以治他们!”
陈顺强压着怒火说道。
“陈顺,你别太嚣张了!”
“你爹是赤脚医生都没办法,还你能治?”
“拦着不让我们救人,你安的什么心?”
“都别跟他废话,赶紧把人抬上拖拉机。”
王海生嘲讽着。
招呼那些年轻人搬人。
陈顺非常恼火。
他自然知道,王海生是跟自己置气,故意和自己对着干。
但这是他们一队的人!
甚至还有他的亲戚!
任何时候,人命大过天!
医者仁心,不讲功利,这是黄老收自己为徒的时候,对自己的第一条告诫。
陈顺眼看那些人在王海生的鼓动下要把人抬上拖拉机,不由得焦急起来。
真要是这么做了,恐怕这几个人,一个也活不了!
陈顺一咬牙,拿起旁边的锄头朝拖拉机冲去,用力朝着拖拉机的轮胎锄了下去。
随着“哧”的一声,拖拉机左前轮胎瞬间瘪了下去。
看见这一幕,刚抬着人到拖拉机旁的王海生先是一愣,紧接着两眼放光。
“好啊陈顺!”
“你竟然敢捣乱,阻止救人,还破坏生产工具,你这是严重的反动行为!”
“快!”
“把他抓起来,赶紧去报公安,就说有人蓄意害命,还破坏生产工具!”
王海生对民兵吆喝着。
“等一下!”
几个民兵正要上前,却被村长拦住了。
“拖拉机已经被破坏,就算送到县医院也来不及,既然你说有办法治病,那就赶紧治吧!”
“要是耽搁了,或者治错了,你可是要负责任的!”
村长看着陈顺说道。
“爹,陈顺就一个混子,撑死跟他爹学了点皮毛,哪能让他治病?”
王海生没想到他爹会答应。
“闭嘴!”
村长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有几个村民眼看着不行了,要是死在半路,他作为村长难辞其咎。
现在陈顺自己冒出来,还破坏了救援过程,等死了人,这个主要责任就不是自己的了。
他治好了,那自己的责任能减少不少。
他要是治不好,主要责任就是他的!
到时候再收拾他也不迟!
一石二鸟!
王海生还要说什么,被身后的任娇拽住了。
“让他治,治不好就有好戏看了。”
任娇压低声音说着。
王海生这才明白过来,恶狠狠的瞪了陈顺一眼。
“顺子,你有什么办法?”
“救人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他爹擦着头上的汗来到陈顺身边。
“爹,别愣着了,把他们的衣服全脱了!”
“扔到一边去!”
陈顺顾不得解释,连忙对老爹吩咐着。
刚才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这种时候,无异于和死神抢时间。
“顺子,哪有你这么治病的,治病就治病,脱衣服干什么?”
“是啊顺子,你二婶子可是妇女,这像什么样?”
“顺子他爹,你就这么让顺子胡闹?”
众人一听都傻眼了,纷纷对陈顺指责着。
“顺子,你要扒我娘衣服?”
“我弄死你!”
狗剩扛着锄头冲了过来。
“他们身上的衣服都被农药浸透了。”
“农药不仅通过呼吸进入体内,也会通过皮肤,你娘要是不脱,那就算了。”
陈顺已经上手脱着眼前人的衣服,头也不抬的对狗剩说着。
“啊?”
狗剩举起来的锄头停在半空。
“哎呀!”
“愣着干什么?”
“你们几个女的,赶紧带他二婶子到一边围起来,把衣服扒了扔掉!”
陈顺他爹一拍脑门,满脸懊恼的对旁边看热闹的妇女们吆喝着。
“这还不够!”
“烧点草灰来,混着水从头冲到脚,用力给他们搓身子!”
“还有,谁家的葱辣,去拔捆葱,捣汁灌他们的鼻子,让他们使劲打喷嚏!”
“再弄点大蒜泥,往耳朵孔里塞!”
陈顺对众人喊着。
“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治病吗?”
“是啊,从没见过这么治病,这不是糟践人么?”
“顺子从小吊儿郎当的,上学不行,干活也不行,几天不见就懂医术了?胡闹!”
周围的人谁也没动。
“都闭嘴!”
“快去!”
陈顺看着众人不动,猛地一嗓子吼了起来。
众人吓得一哆嗦。
没想到平常对谁都客客气气的陈顺竟然这么凶。
“都愣着干什么?!”
“赶紧去干!”
村长也在一边吼道。
众人这才不情不愿的分头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