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

拉扯

一段意乱情迷之后。

傅迟眼里还残存着情动,微红着眼眸目光迷离地躺在沙发上。

他的嘴唇依旧是殷红似血的模样,脖颈和胸膛都留下了带着泄愤的咬痕。

时乐莺单膝跪在沙发面前,在傅迟的西装裤上擦干净手,然后双手捧起了对方略显消瘦的脸颊,目光深沉而茫然地注视着他。

他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盯着傅迟看。

这是他看书时,曾暗自喜欢钦佩过的反派角色。

如今却阴差阳错纠葛在了一起。

到底是谁的错?

论完全不喜欢傅迟吗?倒也没有。

只是他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一个结果。

傅迟此刻缓缓从那场单方面的欢愉里回过神来,看到时乐莺捧着他的脸目光复杂地看着他,麻木的心忽然又活跃起来,跳动得让他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触。

对方在不久前,竟然主动对他做出了那种事情,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而此刻又用这样复杂的目光看着他,是因为后悔了吗?

“时乐莺……”傅迟缓缓开口,然而嗓音依旧喑哑,连吐字似乎都是模模糊糊,更是带上了一种情动后特有的迷离。

可时乐莺还是听清了傅迟在呼唤他。

他立马从出神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却是触电般地赶紧撤开了捧住傅迟脸颊的双手,惊慌无措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立马起身往浴室走去。

时乐莺的反应让傅迟彻底一愣,随即立马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转过头去看时乐莺仓皇离去的背影。

一瞬间,傅迟的神情又变得晦暗不明起来。

这一次是时乐莺主动勾.引他的,就算做对方的狗,那对方也只能成为他唯一的主人。

谁也不能抢走。

他也不能再逃离。

过了好一会儿,时乐莺才从浴室里出来。

他的浴袍依旧松垮垮地系着,露出了大片已经变得白皙的肌肤。

只是那双修长纤细的手被他搓的通红。

听到动静,傅迟的目光立马就射了过去,锁住了时乐莺的身影。

而此刻时乐莺又变成了那一副冷漠无情的模样,傅迟见状,不由心间微麻。

时乐莺却是不疾不徐地朝他走了过来。

傅迟依旧是那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

白衬衫的扣子被暴力扯掉了几颗,露出带着暧昧痕迹的结实胸膛,领带松垮垮地系在衣领上,裤带也是半开。

时乐莺绕过茶几来到了傅迟身前,依旧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对方。

他没有说什么话,只是伸手一把揪住了傅迟的领带,用力将人拉近,然后让对方被迫擡头仰视着他。

时乐莺再次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傅迟又有一瞬间的惊诧。

随即他立马反应过来,目光深沉地注视着时乐莺。

他也没有立刻开口说话。

而这时,时乐莺却是语气轻浅地说道:“你不是让我给你作一首曲子吗?正好来了灵感,只此一次,你要不要听?”

然而时乐莺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是行动却是不容置喙,他扯住领带直接将傅迟拉了起来,然后牵着对方往客厅角落放置的电子钢琴走去。

傅迟被时乐莺拉扯着脖子上的领带,只能被迫跟着对方的步伐前行。

他身形微微弯下,脚步甚至有些踉跄,高大的身形此刻当真成了一只听话的大狗狗。

傅迟侧头看着时乐莺精致的侧脸,心头不由微酸,是因为他,那个脸上一直带着温柔阳光笑容的时乐莺,彻底变成了这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

“对不起……”傅迟下意识脱口而出,“如果没有我打扰到你就好了……”

乍然听到这话,时乐莺的步子不由一顿。

他侧头看向此刻眼带悲伤的傅迟,那颗被今天所有事情折磨得扭曲病态的心也不由微微抽痛。

然而他神情依旧冷淡,只道:“我自己的选择,你没必要说对不起。”

说着便加快了去往电子钢琴那里的步伐。

傅迟被拉扯得瞬间踉跄了一下,赶紧跟上了时乐莺的步子。

来到钢琴前,时乐莺一把松开傅迟,自己拉出琴凳坐了下来。

他指尖在钢琴上试了几个音,才转头看向一旁正注视着他的傅迟,语气不冷不热地说道:“这首曲子叫《致你》,我只弹一次,你听好了。”

闻言傅迟瞳孔骤然缩紧,目光越发紧紧盯在时乐莺身上,试图望进对方变得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甚至猜透他内心最深处的所思所想。

然而对方给予他的目光是如此地短暂。

时乐莺再次专注在钢琴上,缓缓按下了音符。

前奏流出,傅迟的神思立马就顿住了。

他以为时乐莺即兴给他作的这首曲子,是对他情感的控诉,是对他喜欢上对方的怨恨,然而却都不是。

前奏甚至动听、阳光。

就像时乐莺是个旁观者,以上帝视角默默地关注着他的一切。

他所看到的,都是关于他的积极正向的一面,歌颂他的外貌品性,赞扬他的能力手腕。

似乎在他的音符下,他就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

这跟他自我认知里的自己,完全截然不同。

他是阴暗的,是偏执的,他想要的东西会不择手段,他厌恶的事物也会无情摧毁。

然而为什么时乐莺原本不认识他,却对他有这样的印象?

就在这时,音符悬空停滞了一瞬,然后开始大起大落激烈起来。

傅迟的心瞬间被揪紧。

那是一种撕开完美面具后的歇斯底里,还有被人扒开心底阴暗时的恼羞成怒和彷徨无措。

时乐莺又是旁观者,用上帝视角俯瞰着他,看他是多么地丑陋,多么地渺小,多么地无能为力。

而就在这时,这个旁观者向他伸出了援手。

然后他这个阴暗的人开始不计一切地将这个旁观者拉入自己的世界。

他想留住他,占有他,对方挣扎反抗,却是无济于事。

在激烈的纠缠中,他的喜欢、他的欲望被无限地放大,填充着这一方并不宽阔的空间,直到两个人都窒息,都束手无策。

音符戛然而止。

傅迟被震惊得久久愣在原地。

这首曲子,明明是他们之间关系的真实写照……

“这只是曲子的前半部分,后半部分会如何,我也不知道。”这时只听时乐莺声音空洞地说道。

傅迟闻言骤然回神,然而却一眼看清了时乐莺从眼眶里滑落的泪水。

一瞬间,傅迟骤然慌神。

“你、你不要哭……”傅迟凑近了时乐莺,想伸手去给对方擦掉脸上的泪水,“都是我的错,是我搅乱了你的人生。”

时乐莺不由看向了傅迟,脸上的泪水流的更凶了,却是依旧平静地愣愣地说道:“不,只因为这是个全新的故事而已。”

如果他以前对这个世界的猜测是真实的,他穿书后改变全员的剧情进而生成一个新的故事,那他融入剧情之后,也要扮演新的角色。

而现在这个角色,就是跟曾经的大反派傅迟有情感纠葛的配角吗?

而他已经没有了剧情优势,并不知道他的未来会如何。

这何其让人心惊。

听到时乐莺这多少有些没头没尾的话,傅迟给对方擦眼泪的动作顿时一滞,“为什么这么说?”

时乐莺只是深沉复杂地注视着傅迟,沉默不言。

他只是伸手推开了傅迟替他擦眼泪的手,从琴凳上站了起来,径自去了浴室。

傅迟看着自己再次被时乐莺推开的手,内心被压抑的情绪一阵涌动。

该怎么做,才能让时乐莺彻底成为他的人?

他甚至想不择手段了。

傅迟脑海里瞬间闪过最阴暗的想法。

然而就在这时,徐秘书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傅迟这才恍然回神,赶紧接通了电话转移自己变得不受控制的思绪。

徐秘书说已经联系上了苏克为,但是苏克为拒不归还时乐莺的手机和背包,问傅迟该怎么办。

听到这个消息后,傅迟顿时满脸暴戾。

他隐忍着情绪跟徐秘书冷声说道:“之前不是查了一些苏克为的把柄吗,你问问他,是时乐莺重要还是他重要。”

得到清晰的指令,徐秘书顿时松了一口气,在那边保证道:“我一定会顺利把时小少爷的东西拿回来。”

傅迟又交代了一些事情。

挂断电话后,时乐莺也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他脸上还挂着水渍,不过那张脸不再是冷漠无情,反而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似笑非笑。

“过来,给我擦脸。”时乐莺朝傅迟指挥道。

听到这话,傅迟顿时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没说什么,只是去浴室里拆了一次性洁面巾,出来给时乐莺擦脸。

不过时乐莺突然的变化还是让傅迟心里打起了鼓。

时乐莺重新走到沙发上坐下,翘着腿一手支在沙发扶手上撑着下颌,好整以暇地看着傅迟绕过茶几走到他的面前,蹲下了身。

时乐莺哭过后,就算洗了脸眼眶依旧是红红的,然而却是衬的他的五官更艳丽了几分。

傅迟单膝跪在地上,身体凑近时乐莺,伸手去给对方擦脸上的水迹。

他的动作轻轻柔柔,生怕弄疼了时乐莺。

时乐莺感受着他这小心翼翼的动作,看着对方那认真严肃的表情,不由挑了挑眉头。

傅迟见状动作不由一顿,开口问道:“是我做的不好吗?”

时乐莺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对我这样,我不喜欢你这种小心翼翼的样子。”

这话让傅迟心头一凛,缓缓收回了擦脸的手垂下了眼眸去,宽厚的肩膀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样子才能让你喜欢……”

这话让时乐莺嘴角的笑容微微收敛,他微垂眼眸看着身前的傅迟,语气有些飘忽道:“你知道我以前对你的印象吗?”

这话让傅迟立刻擡起头来看向对方,时乐莺的眼眸中依旧倒映着他薄而轻脆的身影。

时乐莺见到他愣神,忍不住擡手抚摸上那张有些期待有些茫然的脸。

指尖在傅迟的脸颊上游梭着,缓缓道:“就跟我钢琴前半段里弹的那样,外貌身形气质无不出色,手腕能耐城府无一不精,这样的男人,才足够吸引别人的目光,你就算喜欢我,也没必要如此卑微茍且。而以你的性格,更应该对我强取豪夺,势在必得。”

听到这话,傅迟瞬间瞪大了眼睛。

然而就在这时,时乐莺在他脸上滑动的手指立马捏住了他的下颌,让他被迫擡起头来,傅迟再是一惊。

只见时乐莺倾身凑近了他,另一只手轻轻摩擦上了他的嘴唇,若有似无地带着一丝魅.惑和勾.引。

而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深幽表情。

傅迟看着对方这副模样,内心被压抑的暗黑情绪瞬间翻滚起来,紧盯着时乐莺的眼里也闪烁起了危险的光。

看着傅迟的变化,时乐莺嘴角的笑容越发幽深,“现在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

这样充满暗示的话让傅迟瞬间瞳孔缩紧。

下一刻,时乐莺便被一股大力扑倒在了沙发上。

傅迟迅速捉起了他的两只手叠在头顶,俯身狠狠咬住了他的唇。

时乐莺却没有一丝意外,甚至眼里都是意味绵长的笑意,像是一种无声的鼓励和引诱,而傅迟就是他掌中里的提线木偶,就算身处下位,对方也只能任由他摆布玩弄。

傅迟撕咬舔舐着时乐莺的嘴唇,目光越发危险起来,闪烁着饿狼猎食的血腥和欲望。

感受着来自对方的侵略,时乐莺笑着微微张开了嘴唇,伸出了舌尖,轻微地触碰在了傅迟的唇瓣上。

傅迟犹如被电击了一下,全身都震颤发麻起来,然后凭借着兽性的驱使,追逐着时乐莺的舌尖,长驱直入。

这一吻又激烈又绵长。

甚至后面一发不可收拾,两人纷纷滚到了床上。

就差最后一步,却十足疯狂,时乐莺白皙嫩滑的身上全是傅迟吸吮出来的红色痕迹。

一场疯狂过后,时乐莺体力不济直接就睡了过去,然而傅迟却是十足地清醒。

他俯瞰着时乐莺微蹙眉尖的睡颜,目光越发复杂起来。

在跟对方欢好放纵的过程中,他甚至感觉到时乐莺其实也喜欢他,而一些无意识中配合上的细节更是让他怀疑,时乐莺似乎对他很是了解。

傅迟深深地注视着时乐莺,忍不住伸出指尖抚摸上对方的脸颊,想抚平他紧皱的眉心。

“我们上一世是不是见过?不然我怎么会只看了你一眼,就一见钟情?”傅迟忍不住喃喃。

看了时乐莺良久,傅迟才搂着对方沉沉睡了过去。

然而时乐莺梦里并不安生。

他又再次梦到了傅迟。

然而梦里却是傅迟的冷脸。

对方满脸暴戾阴冷地捏住他的下颌,质问他接近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最开始的回答,是“我喜欢你”。

然而却被傅迟一把推搡摔在了沙发上。

对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却十足危险地警告他:“你想清楚了再说。”

而梦里的他在低头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擡起头来,目光深幽地注视着傅迟,哑声开口:“因为我因你而生,为你而来,我想要救赎你。”

这话却更激怒了傅迟,然后他就被对方无情地赶出了房门外。

天寒地冻,他穿的单薄,却就这么倚坐在门边出神。

当时他是什么想法呢?

大概是觉得为什么人类的情感会如此复杂。

画面又一转,是他在参加国际钢琴比赛,一路势如破竹再次斩获了一个金奖杯。

国内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他的新闻,竭力夸赞着他这个横空出世的天才钢琴家。

傅氏看中了他的商业价值,邀请他给傅氏一个音游项目做代言,如此他又跟傅迟扯上了关系。

而这次,他成了傅氏和时氏争夺的导火索。

时氏也看上了他的商业价值,又因为同姓,时氏便提前在网上散播他会给时氏产品代言的消息。

彼时他已经在跟傅氏音游的项目负责人接洽,在这个消息出现在网络上大肆讨论之后,傅迟直接对他产生了怀疑,以为他是被时英和秦亦安插过来的卧底。

最终代言的事情黄了,他几乎是以得罪双方的结局下场,自己的名誉也受到了波及。

是在另一场重大的国际钢琴比赛上夺冠了,他才又重回神坛。

然后又再次主动介入到了傅迟、秦亦、时英三方人的斗争中去。

不知结果又如何,梦里最后,只有他出车祸惨死的画面。

就在这一刻,时乐莺从梦里猛然惊醒。

他睁着眼睛看着繁复华丽的吊顶,目光从涣散到渐渐聚神。

过了好一会儿,时乐莺才彻底从诡异的梦里拉回神思。

为什么梦里的他,夺冠的那些钢琴比赛都跟他上一世别无二致,就连最后车祸而死,都是如此雷同?

难道是昨天受的刺激太多,以致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时乐莺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着,心慌得厉害。

想不清为什么,时乐莺便暂时搁置了这件事情。

又躺了一会儿,时乐莺的神思彻底回到了现实,然后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昨晚他可是跟傅迟疯狂了一晚上!

时乐莺侧头看了看旁边,早已经没有了傅迟的身影。

他嘴角微微勾起,然后从床上爬了起来,低头一看,就看到了光.裸的上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

时乐莺不由皱眉轻啧了一声,“真是属狗的。”

说着便直接下了床,去到衣柜里翻了一身睡袍穿上,一边懒懒散散地系着带子,一边慢悠悠地往房间外面走去。

意料之中地,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时乐莺径自走向了厨房,抱臂倚靠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正在忙活的高大背影。

依旧是白衬衫加西裤,时乐莺感觉对方的衣柜里或许就只有这个模板的穿搭,无趣乏味得紧。

不过这样的装扮确实适合对方,劲瘦有力的腰身被白衬衫勾勒着隐入皮带里去,就算隔着一层布料,似乎也能看到对方结实坚硬的肌理。

看着这一幕,时乐莺的目光渐渐变得深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