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蔬菜水果大多都是贺熠挑的，邓清瑷一进超市就跑没影儿，贺熠问他想吃什么他也说不出大概，贺熠只能凭借自己问出一个菜名，如果邓清瑷说要吃那他就去买材料，问了一圈邓清瑷几乎没有拒绝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点了多少菜。
结账时他突然想起家里猫粮好像不是很够，最近是想在网上下单，但老是忘记，于是决定先在超市里买点应应急。
“你等我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嗯，一起吧，你也不能拿重物。”
邓清瑷不以为然：“几袋猫粮罢了，算不得重物。”
“你养猫了吗？”
“嗯。”
“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当初突然离开，小垃圾就不会寄存在韩烨厉家，也不会和她表姐家的缅因生孩子。”
贺熠短暂的窒息，其实他很早就想问问小垃圾的情况，当年走得匆忙，说好猫是在韩烨厉家寄养几天，也不知道自己没回去以后猫怎么样了，他不敢提当年离开的事，可是邓清瑷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他知道自己是欠一个解释，可心里觉得还是没有到时间，目前不能说出来。
“小垃圾还好吗？”
邓清瑷摇了摇头，从货架拿下两袋猫粮作比较：“猫哪能活那么久呢？”
“它五六年前就死了，生猫崽的时候难产死的，生了几只小猫崽，不过只活下一只，就是我现在在养的。
贺熠消失后，邓清瑷卖掉了所有鸽子，但高三的学制不允许他接手小猫，况且韩烨厉的父母也都很喜欢小猫，于是暂且的生活在他们家，上了大学以后他有好几次都想接走，但是猫咪已经习惯家里的生活，在学校就只能整天被关在房子里，自己还有学业不能保证每天都遛它，家里长大的猫性子自然野了些，要是圈起来，说不定猫猫也会抑郁，于是邓清瑷也就没有带走小垃圾，只是每个月都会买猫条寄回去给它改善伙食。
后来小垃圾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怀了小猫崽，生猫崽时大家才猜测那是韩烨厉表姐家的缅因干的坏事，但追究责任也没什么用了。
小垃圾的命不好，没看到自己的孩子就永远闭上了眼睛，所有人都很努力在挽救小猫，但只有一只活了下来，邓清瑷决定带走小猫，取名耳机。
“那有时间可以见见它吗？”贺熠试探的问。
“当然可以，你是他前爷爷，当然可以。”
邓清瑷说完才发觉这关系是有点乱，贺熠是它前爷爷，自己是现爸爸，前爷爷和现爸爸还是前任，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想到这里邓清瑷赶紧改了口：“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当年没有收留它妈妈，今天有没有它还不一定呢。”
邓清瑷挑了两包价格昂贵的猫粮放进了购物车，示意去结账。
贺熠其实还想问问中白，但他没敢问出口。
大概是提到了以前的事情，吃饭时邓清瑷沉默寡言，贺熠好几次想搭话都没有结果，原本就打算送邓清瑷回家，也被他明确拒绝，果然他一有点儿不开心，还是会挂在脸上，贺熠没敢再坚持，只是一直隔着一段距离，一直送他进了电梯。
邓清瑷其实也知道他在后面跟着。
接下来的几天，贺熠没有找过邓清瑷，邓清瑷也没有找过他，邓清瑷以为这是两人之间的默契。
直到一周后，本该只有自己、常时荩、韩烨厉、秦昊老朋友出现的饭局上，邓清瑷看到了贺熠。
韩烨厉和女朋友溺够了，终于想起自己在京市还有几个好朋友，于是攒了饭局，一来是真的想好好聚聚，二来是想说说自己结婚的事，他和常时荩约好去医院找邓清瑷，只是在楼下没有想到见到了贺熠。
要不是常时荩刚见面就提了一嘴贺熠与邓清瑷遇见了，韩烨厉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正巧贺熠也看到了他们，韩烨厉还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以什么姿势打招呼，常时荩倒是先欢快的跑了过去。
“早就听说你在京市，今天终于见到了，贺熠，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帅气啊！”
常时荩搭完话后韩烨厉才踱步过来，堪堪说了句好久不见，还后知后觉的补了一句你还认识我吗。
三人找地方浅浅聊了一会儿，韩烨厉告诉贺熠自己周末攒了饭局，反正也是多年老同学，希望他也能来，贺熠点了点头，三人交换了聊天方式。
贺熠过来的事情，常时荩和韩烨厉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前告诉邓清瑷，看着那天贺熠在医院楼下却没有上去的打算，两人就知道他们之间肯定有问题。
“来来来，我先建议大家喝一个啊，首先，肯定是为了咱们好歹还有几个人能坐在一起吃饭，尤其是贺熠，当年一声不说就消失，兄弟们还以为你被骗去缅北了呢，不过没事，现在大家都是坐在一起的嘛。
“第二件事，就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的事情。”
“我要结婚了！”
韩烨厉说完就一口闷了酒，大家都没有想到当年那个铁树不开花的竟然会是第一个结婚的。
常时荩赶紧又给满上一杯：“可以啊！大韩，你一声不响的全用来干大事啊！时间定了就告诉我，我必来。”
邓清瑷也没有想到：“叶子，你真是出息了，什么时候啊？”
韩烨厉笑了笑:“正在商量时间呢，等确定了一定会给兄弟几个发请柬的，大家一定要来啊。”
邓清瑷今天和贺熠隔了两个位置，他不想坐在贺熠旁边，但心里记挂他的酒量不行，总是会时不时的偷看一眼，两人十眼有八眼就能对上，桌上的几个人都心知肚明，韩烨厉喝的有点多了，直接点了出来。
“清哥，你俩要看就大胆的看，坐那么远干什么，来来来，坐一起看。”韩烨厉说着就要起身让位置，常时荩真怕他搞出什么事，赶紧插了一嘴。
“韩烨厉你闭嘴吧，你们太吵了，我画展的事情需要邓清瑷谈谈，你们先聊着，我俩去外面的露天阳台谈谈啊。”
常时荩说完就拉着邓清瑷去了露天阳台。
贺熠的目光一直跟在邓清瑷身后，直到出去还没有收回，韩烨厉已经喝的有点上头，伸手在贺熠眼前晃了晃：“熠哥，别、别看了，人、人、人都走了，你眼珠子啊都要蹦出来了。”
韩烨厉喝的有点晃，他伸出胳膊搂着贺熠往旁边的沙发靠了靠，秦昊一个人在包厢口点着歌，满世界的乱吼。
“熠、熠哥，你有对象儿吗？”
贺熠已经感觉到韩烨厉有点不清楚，挺了挺身体，尽量让他靠着沙发。
“你想说什么？”
“我就问你有没有对象。”韩烨厉涨红了脸，有点不耐烦贺熠第一时间没有回答。
贺熠摇了摇头，“没有。”
“埃，好，只要你说没有，那我这话就能说，其实、其实你有没有的我都能说。”
“你不要觉得我醉了，我只是身体的行为被酒精麻醉，所以暂时看起来是不清不楚的，但我的大脑，言语功能都是清醒的。所以我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你当年转来我们学校，我们……我们几个对你都挺好的吧，虽然说刚开始的时候因为你和清哥有点误会，但后来大家一起玩一起闹，我自认为，自个拿你当兄弟了。”
贺熠没说话，低着头嗯了一声，左手不自然的开始摩挲着手背。
“更何况，你们后来是那种关系，我也就不明说了。”
“不管是当时年纪小玩玩也好，还是真情实意也罢，都已经过去十年了，现在提也没有什么意义。”
“但是，贺熠，我叫你一声熠哥，就是拿你当兄弟，你见我再叫过谁哥，除了他邓清瑷，再没第二个人让我心甘情愿的叫哥。”
“你说说你，你能担住我这一声哥吗？你当年二话不说突然消失，我们就算了，为什么也不告诉他邓清瑷？”
“你甚至连声再见、拜拜都不说！”
“为什么，去哪里，怎么样，你是跟我都说不着，也不用跟我说，但是你知不知道你就跟个混蛋一样，把他丢下好多年？”
韩烨厉说的是事实，贺熠无法解释也无法反驳，他只能静静地说声对不起。
韩烨厉仰头拿起桌边的酒猛灌几大口，微喘着眼角有些泛红，“他送你的鸽子丢人，他那么害怕黑的人和我在夜里找了一夜愣是一夜没找到。”
“害怕他看见你的猫睹猫思人，我提出好几次送人，下家我都联系好了，可是他就是不肯。”
“你知道吗？他那么一个爱狗的人，以以前上学就说以后要养狗，最后心心念念养了只让自己受虐的猫。”
“你离开后的不久，他到处打听不到你的消息，逃学一个月去了你之前的地方。”
“你知道吗？他拿着你的照片一家一家堵在人家学校门口问，好几次被保安当成社会渣子送到公安局。”
“出来以后又循环往复，公立私立，你那破地有多少学校他能比你们教育局都清楚，你知道吗？”
贺熠眼神恍惚，以为自己出了错觉：“你，你说他去找过我？”
“一所一所学校的找过我？”
贺熠的心像是被钝刀一样缓缓磨过，出不了血，下不了疼，痉挛一样的抽着疼，像是要抽尽所有的神经，他不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他不敢问，他害怕听到一丁点儿的不开心，他害怕自己的无能为力，所以，他只能说声好久不见，而不是过得好吗。
韩烨厉倒在沙发靠背继续：“或许是你激励了他吧，他逃学差点被学校开除，回来以后发愤图强的学习，眼睛在一年内涨了三百多度，晚上睡得晚，早上起的早，一天天饭也不好好吃，成绩好的连年级主任都单独找他谈话，大家都觉得他作弊了。”
“可是只有我们知道他没有。”
“高考的自主招生他被清华选中了，就读物理专业，可是不知道抽什么疯，就一个周末的时间，他放弃了名额，选择了高考。”
“虽然现在也不错，但是我总觉得那和你有关。”
“其实以前他也过的不错，他从来不介意我们在他面前提起你。”韩烨厉冷笑一声：“他不是自成一派的有个疼痛理念吗？疼的狠了多了，就能习惯，就能忘记那些所谓不怎么疼的。”
“我现在都觉得就是鬼扯。”
“你当年不是留了张学习计划表吗？我估摸着他现在也在手里，毕竟以前学习的时候他天天看，那就是张纸，看多了也就皱了，糅了，他就用透明胶带粘起来，正反粘的严丝合缝，不知道的还以为谁留给他的亿万财产遗书呢。”
“他也不找对象，也没抑郁，也好像没什么不正常。”
“你知道吧，人过的不错是有很多方面的不错，不缺吃不缺穿这是不错。”
“但是，人有三魂七魄，他邓清瑷好像总是缺了一魄，你看不出哪不对劲，可是你又能觉察到他哪哪都不对劲。”
“我以前就没见过清哥哭过。”
“人生两次，一次温绵离开了，你消失了，他和常时荩逃课出去抱头痛哭，我没有见过，可是我想象的出来。”
“第二次，是耗子和赵婷分手找他喝酒。”
“两人在酒吧里喝的稀里哗啦的，我去接的时候，他把我当成你了。”
“哭着说你不要我了吗”
“我当时真是我的心都碎了一地，可是第二天他又和没事人一样，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所以，贺熠，你告诉我，他邓清瑷怎么了你，一句话也等不到吗？”
“我也不瞎，今天他都不怎么理你，我没猜错那就是你什么话也没说。”
“我就是想问问你贺熠，你心是肉长的吗？”
“怎么能那么作践他邓清瑷呢！”
韩烨厉越说越激动，起身拉着贺熠要去找邓清瑷，贺熠没动，他的眼角开始泛红，困在了韩烨厉刚刚的那一番话里，他知道谁也不会好受，可是他宁愿所有的难受，痛苦，分离，念想都是自己承受，他不断想象邓清瑷这么多年一个人的生活，他感觉自己就快要窒息。
韩烨厉声音越来越大，吸引了阳台外的两人，邓清瑷推开门时，韩烨厉正拉扯着贺熠：
“他、他，邓清瑷怎么你了”
“啊？不值得一个解释吗？”
“走、走，你去跟他解释！”
“我擦——，韩子抽什么疯？”常时荩赶紧朝着两人过去，只是一个身影率先快于她，邓清瑷拉开韩烨厉，将贺熠护在身后，说了今晚两人之间的第一句话：
“他喝醉了，你别理他，离他远点儿。”
随即转身对着韩烨厉：“喝大了就给我安安稳稳的睡觉，别给我作死，不然我揍你啊！”
邓清瑷这句话说的挺像高中那会儿的，痞里痞气的。
贺熠神使鬼差的伸手攥住了邓清瑷伸出的手，将人往身后拽了拽，说了句没事，手没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