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殊很大啊……”
这天命之地,就有些类似楚恒山脉的天然大阵。
但与楚恒山脉不同的是……
凡在此处的王公贵族,均能获得天命之力的加持。
面对这些对手,顾秋最多能应对十五个得证巅峰。
而现在……
除去陈叔宝和杨广这两个‘天命所归’的帝王。
还有二十九位得证巅峰,五十余万的七品兵家武道!
他缓缓转身,看向远处的天命台,喃喃低语:“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更不知道这个方法行还是不行…….”
话落,转身回首,身形激射,刀锋发出尖锐呼啸,直取李玄霸咽喉!
同时!
九极八阵大开,体表浮现玄妙繁复的墨色纹路!
“还不逃?”
李玄霸眸光一凛,抡起手中铜锤便迎了上去!
咚~~!
一声闷响,伤害全吃!
但……
这一锤所凝聚的天地之力,凝聚的‘势’,也钻进九极八阵的纹路之中。
顾秋身形倒冲,双足深陷,犁地千丈!
沟壑炸开,两条泥龙冲天而起!
“逆贼!”
“给我死!”
李渊手中长剑打出凌厉剑气!
韩擒虎化作一抹惊鸿,手中长枪直刺顾秋咽喉!
杨素,宇文化及,宇文成都,高颎,贺若弼,箫禹,尤楚红等等皇族,贵族,也同时向顾秋发起攻击!
“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顾秋眸光一凛,滔滔玄墟墨气弥漫,手中长刀向上一撩,无尽墨海掀起冲天巨浪!
巨浪携裹着雷霆万钧之势,拍向围杀而来的所有王公贵族!
李渊剑气势如虹,撞上墨浪却如冰消雪融!
剑气炸裂,反噬之力将他狠狠掀飞!
韩擒虎的长枪被墨浪卷成铁弓。
宇文成都和李玄霸的铜锤刚撞上浪头便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整个人被拍进身后的碎石堆中。
更远处的杨素、宇文化及等人如同被狂风吹拂的落叶,兵器脱手的铿锵声与骨骼碎裂的闷响此起彼伏。
但众人虽有损伤,却是不多。
身形刚一稳住之后,便又杀将而来,与顾秋混战一团。
所有得证高手都参与其中,唯独杨广和陈叔宝盘膝而坐,吸收此地的天命之力……
双方混战一团,打得异象频生,飓风呼啸,电闪雷鸣,天崩地裂!
交战的第一日,顾秋还能与他们斗个旗鼓相当。
可到了第二日,便已渐渐落入下风。
第三日,他仅能勉强支撑……
……
第五日,傍晚。
残阳如血,撕裂云层。
在这片象征着地位,权力,代表着皇族与世家无比尊贵的天命之地,投下一片腥红血色。
接连五日的大战,将方圆近千里的大地摧毁得一片狼藉。
地面上,沟壑纵横,浅处约有十余丈,深处直接裂开了一条峡谷!
大大小小的坑洼更是不计其数,犹如被无数陨石雨砸过似的……
远处,山脉崩塌,乱石堆砌,尘烟弥漫,江河倒灌,直冲天穹!
喀嚓……
一声脆响传来,蚩尤天月终于承受不住,断成两截。
顾秋低头看了一眼,随手将其扔在地上。
如同镜面般的刀身,倒影出他的残破身躯。
体表裂开道道狰狞血痕,嘴角淌血,脸色苍白,气喘吁吁,面容憔悴不堪……
而在他的面前。
是三十一位几乎完好无损,脚踏罡气,立身半空,嘴角挂着冷笑,以俯瞰姿态蔑视于他的皇族与贵族!
在这三十一人身后,是五十余万兵家武道!
以及被陈叔宝和杨广用天命之力守护的,至今还残存的天命大殿,王公大臣……
“区区蝼蚁,还妄想翻天?”
陈叔宝俯瞰着他,冷冷说道:“顾秋…….”
“你现在应该知晓了吧?”
“什么叫做苍天不可冒犯,什么叫做天命不可破。”
“就凭你,就凭你麾下的那些刁民,还敢犯上作乱,还妄想撼动‘苍天’?”
“简直就是笑话!”
杨素:“蚍蜉撼天?痴愚可笑!”
“世间怎会出你这等疯子?”
李渊更加蔑视于他:“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以为带领那些刁民造反,就觉得自己很高尚了?”
“呵…..”
“可笑!”
“尔等的挣扎若可撼动苍天,那吾等的千年积累,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韩擒虎:“这世上的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不是你一个人,不是你喊几句口号,带着一群蝼蚁挣扎几下,扑腾几下,便能打破的!”
“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残破,狼狈,虚弱,命不久矣……”
“明明有着大好前途,明明是天下第一高手,却把自己活成了一条狗……”
“一条狼狈不堪的丧家之犬!”
宇文化及:“造反者,逆抗天命者,便是你这等凄惨下场!”
“今日是你活成了一条狗。”
“明日,便是南云,以及九郡的那些反贼!”
“你们的结果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好了……”
“不会成功!”
“只会把自己活成一条凄惨的狗!”
当啷~~!
杨广将一把匕首扔到顾秋脚下:“你已经败了。”
“自断经脉,跪地投降。”
“未来的盛世,还会有你一席之地。”
“盛世?”
顾秋冷笑一声,缓缓转身,目光看向另外一处完好之地。
那是无数被墨珠包裹,并未受到大战波及的劳役们…….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看着顾秋。
目光之中有期盼,有不解,有迷茫,有震撼,还有很多很多不同的情绪,不同的神情……
“你们的盛世是什么?”
“国泰民安又是什么?”
“是用无数人命填出来的盛世!”
“是践踏那些万千黎庶,万千蝼蚁换来的国泰民安!”
“你们这些血脉高贵,高高在上的人,俯瞰苍生的天!”
“让我嗅到一股股腐烂的味道!”
“这股味道臭不可闻,熏得我难以呼吸,让我恶心到想吐!”
“什么帝王将相?”
“什么血脉高贵?”
“什么天命所归?”
“什么千年积累?”
“通通都是狗屁!”
“没有这万万千千黎庶供养,没有这满天下的蝼蚁奉献,你们算个什么狗东西?”
“告诉你们!”
“在我顾秋眼里,你们就是一群蛆!”
“一群臭不可闻的蛆虫!”
铿锵之音,振聋发聩!
令皇族和贵族感到无比愤怒!
令那些万万千千的劳役,心头剧震!
也让在天命,在皇族,在贵族的阴影下,藏身暗处的雁归浅,石之轩,韦香怜三人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他……”
“是真的在为这世上没人在意,没人在乎的,任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草民而战……”
“是为那些低贱如草芥,渺小而蝼蚁的人……”
“向‘老天爷’宣战!”
愤怒!
在场的皇帝,王公贵族,此刻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愤怒!
甚至……
气急败坏!
高高在上的皇族,贵族,怎能被一只蝼蚁这般辱骂?
“放肆!”
“大逆不道!”
“顾秋!你这条狗!你这条已经败了的丧家之犬,还敢口出狂言?”
“给我跪下!”
“跪下!”
顾秋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在气急败坏什么?”
“你们为何对我如此恼怒?”
“是因为你们在怕!”
“从心底里对我感到恐惧!”
杨广眸光一寒:“笑话!”
“你已经败了,你已经输了,胜者岂会恐惧败者?”
“强者,岂会畏惧弱者?”
顾秋抬手一招,一道流光从远处天命台的工地上飞掠而来,落于他的手中。
那是一把锄头。
很普通,很普通的一把锄头…….
他缓缓踏前一步:“你们在害怕我们这些草民,刁民,贱民……”
“在害怕我们这些蝼蚁!”
“因为,今日能出我一个反贼,明日就会有成千上万个反贼!”
“你们在害怕这万家灯火,聚成燎原之势!”
“你们压榨的越狠,吸食的骨髓越多,越是害怕!越是恐惧!”
“这一点……”
“你们比谁都清楚!”
“所以,你们才会如此痛恨于我,才会这般气急败坏!”
陈叔宝:“笑话!”
“天大的笑话!”
“就凭你们?”
“就凭你们?”
“你们这些蝼蚁,贱民,朕想杀就杀,想踩就踩!”
“你们永远!永远!永远也翻不了天!”
杨广:“胜者为王,败者寇。”
“现在你说什么都没用了?”
顾秋又是踏前一步,身上的血痕缓缓聚合,早已消散的九极八阵纹路重现!
“蝼蚁和苍天的战斗,才刚刚打响。”
“现在就说胜负,还言之过早!”
杨广:“你真是一个狂人……”
陈叔宝:“还想打?”
“顾秋!”
“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朕是天命!”
“朕是天命所归!”
“而在这天命之后,是二十九位得证巅峰,是五十余万兵家武道!”
“还有数万高品皇族,数万高品世家!”
“而你的背后有什么?”
“那些只会跪在地上匍匐的劳役吗?”
顾秋又是踏前一步:“我的背后,有万家灯火聚成的燎原之势!”
“燎原之势?”
“哈哈哈哈哈哈…….”
陈叔宝张狂大笑,轻蔑大笑。
杨广张狂大笑,轻蔑大笑。
王公贵族,天僧,地尼,也在张狂大笑,轻蔑大笑。
“哈哈哈哈哈,他们在哪呢?我怎么……”
笑到一半,戛然而止!
远处……
在残阳沉入地平线,黑暗笼罩大地的远处,一粒火星顽强燃起!
随即……燎原!
“头!”
“冷晖来了!”
冷晖,以及他身后数万义军,出现在天命之地!
“这,这是哪来的?”
“他们不是应该被消灭了……”
“陛下,那边也有!”
另外一侧,玄璎珞带着十几万道火光,汇聚成赤色河流,向着顾秋汹涌而来。
“公子,我没来晚吧?”
嗡~~!
一道剑光发出清脆嗡鸣,刺破层层虚空,顷刻而至,落于顾秋身前,化作展春秋以及他手中的春秋剑。
虚空扭曲,倩影浮现。
祝玉妍和张丽华穿过层层虚空而来,落在顾秋身边:“还撑得住吗?”
顾秋嘴角挤出一丝笑意:“再战一合,应当没有问题。”
随后,一道道流光激射而来,一个个身影落在顾秋身边。
有冯桃花,有沈落雁,碧秀心,还有萧美娘,阎不平,李长顺,赵承安等等……
而在他们身后,是一条条汇聚而来的赤色河流!
漫山遍野,皆为万家灯火!
“不可能…….”
陈叔宝眼睛瞪得滚圆,喃喃念叨:“不可能,不可能…….”
“你们这些蝼蚁,这些反贼,应当已经被灭了,应当已经被灭了……”
“杨林呢?”
“他干什么吃的?”
祝玉妍冷笑:“他已经死了。”
“你们的联军,也葬身在南云了!”
陈叔宝气急败坏:“不可能!”
“两大皇朝的联军,有足足数百万之众,就凭你们,就凭你们?”
“就凭你们这些蝼蚁?”
“你们只会被碾碎!”
虽是愤怒异常,气急败坏,近乎失去理智,但眼底的恐惧已经极其明显…….
不仅仅是他。
杨广,杨素,李渊等等皇族,贵族,均是愤怒无比,又恐惧非常!
顾秋却是冷笑淡然:“你们看,这万家灯火,已成燎原之势!”
“真正的决战,才刚刚开始!”
顾秋冲天而起,手中锄头抡圆,朝着陈叔宝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
陈叔宝被锄头的破开面颊,迸溅出一道腥红血花!
嗖的一声!
陈叔宝身形倒冲,犹如惊鸿,飞掠数十里外,轰然砸进半存的天命大殿之中,引得碎石乱飞,溅起滚滚浓烟!
随即,顾秋抓起杨广手臂,猛地向着远处一甩!
又是轰隆一声,杨广也砸进另外一座半存的天命殿中……
“杀!”
“将这腐朽,溃烂,狗日的皇朝,彻底掀翻!”
万千义军齐声怒吼,或组成道门阵法,或凝聚兵家大阵,如同惊涛骇浪,如同赤色狂流一般,向着皇族,贵族,向着‘老天爷’冲杀而来!
…….
“就凭你们这些刁民,还敢造反?”
“我可是天生得证境!”
“侵略如火,杀!”
李玄霸的话音刚落,便被数十万人组成的兵家大阵淹没!
……
“陛下!”
杨素怒喝一声,正想去支援杨广,却被一道无形波动牢牢锁住。
“想去打我的男人?”
“先问问我祝玉妍答不答应?”
…….
“就凭你们两个邪魔歪道,也配代表佛门?”
碧秀心周身笼罩着魔佛波旬的虚影,虚影一手捏着天僧,一手捏着地尼。
“我才是真佛!”
铮~~!
一道寒芒破开天穹,似从天外杀将而来,斩断地尼的一条胳膊!
宋缺拖着残躯,手持一柄断刀,一步步来到战场之上。
“把地尼留给我!”
……
宇文化及,宇文成都,高颎,贺若弼,箫禹,韩擒虎,尤楚红等王公贵族。
在展春秋,冯桃花,阎不平,玄璎珞,李小山,沈落雁,李小芽,赵承安等人,以及数十万兵家武道的围攻之下遍体鳞伤,相继陨落……
一方为传承千年的世家!
血脉“高贵”的名门!
而另外一方……
不过是农民的儿子,瓦匠的儿子,木工的儿子,织工的女儿……
是最“低贱”的血脉!
…….
“杀~~!”
“杀啊~~!”
“杀光他们!”
天命台的工地上,那些期盼,迷茫,震撼,诧异,不解的眼神,于此刻燃烧起灼灼烈焰!
“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
怒吼声似乎要传遍整个天命之地,似乎要撕裂这片不开眼的‘苍天’!
万千蝼蚁…….
在向那‘老天爷’宣战!
…….
石之轩望着眼前的骇人画面,双拳紧握,身躯上的每一处都在颤栗!
“我去他妈的!”
“老子也豁出去了!”
一直都屈服在天命之下,始终风度翩翩,气质儒雅的石之轩,于此刻爆了一句粗口!
随即!
便是扑向一处陷入鏖战的义军战场!
“左右已经寿元将至!”
“早死一天,晚一天又有何妨?”
“我现在也不信什么天命所归了!”
始终质疑顾秋的雁归浅嘶吼一声,也是藏身的暗处冲杀出来!
而在她身后……韦香怜的眼睛也红了!
……
“你给我好好看着!”
嘎巴一声!
顾秋折断杨广的两条手臂,将其扔在天命殿的断壁残垣之外!
“还有你!”
手中锄头猛地一轮!
喀~~!
一声脆响,陈叔宝的两条被硬生生打断,也被他扔出天命殿外。
“你们都好好看看!”
“你们口中的天命,是如何被人命践踏的!”
“是如何在人命之下化作齑粉的!”
双龙!
两大皇朝的帝王!
高高在上的帝王!
此刻,正趴在地上,眼底倒映出一个个不可思议的画面……
……
李玄霸脚踏尸山血海,状若疯魔!
他浑身浴血,宛如天神,可手中那对曾名震天下的擂鼓瓮金锤已布满蛛网裂痕,随时可能崩碎。
脚下是层层叠叠的义军尸骸,但更多双目赤红的战士正如熔岩般涌来!
他周身满是密集电网......
无数燃烧着烈焰的兵器,被笼罩着玄甲兵魂的义军高高举起,随后从四面八方劈头盖脸砸下!
喀嚓~~!
擂鼓瓮金锤轰然爆裂,金铁碎片四射!
…..
贺若弼一剑刺穿一名兵魂,剑芒却被更多兵魂之手死死攥住:“滚开!下贱蝼蚁!岂配伤吾金身!”
“金身?”
一个赤膊兵魂狞笑,手中虚幻剔骨刀豁然捅穿其肋下:“老子以前是杀猪的,专扒硬皮囊!”
贺若弼剧痛弯腰!
数十道燃着烈焰的战刀,将他钉穿、撕扯!
“混账!”
“你们这些.......”
尤楚红凤冠炸裂,尖叫未绝,便被数之不尽的兵家武道,掷出手中利刃!
万千利刃融汇为一,化作一条赤色流光,击穿尤楚红的天灵!
噗!噗!噗!
杨素金甲洞穿!
韩擒虎被巨镰腰斩!
宇文化及金冠歪斜,宇文成都紫袍染污......
高颎,箫禹等名门魁首披头散发,被义军中的六境高手配合潮水般的兵魂死死困住!
宇文化及怒挥冰玄劲,冻碎两名兵魂:“贱种!可知吾宇文家千年……”
“噗嗤!”
阎不平的断刀裹着兵魂血煞,捅入其丹田!老兵嘶哑:“千年?吸千年民血养出的蛆虫!”
箫禹祭出儒家玉卷:“正气……”
冯桃花染血的柴刀横劈其颈:“正你妈的气!”
高颎欲逃,被无数覆盖玄甲魂影的义军扑倒淹没!
华服之下,骨肉成泥!
…..
五十余万御林军结成的银色堡垒战阵,如冰晶巨兽横亘。
在他们的对面,赤色怒涛咆哮而至!
兵魂汇聚成无边无际的玄甲赤潮!
刀影割裂战旗!
兵魂凿穿巨盾!
万千燃烧魂焰的简陋武器,掀起焚天巨浪!
御林统帅挺枪怒吼:“天子亲军!代天……”
“代天吃人吧!”
李小山一马当先,兵魂裹着滔滔烈焰,轰然砸落!
轰!
惊雷炸裂,最前排银甲连人带盾熔为铁汁!
“冲!”
冷晖长刀一会,引动万千兵家武道!
无数玄甲兵魂汇聚成滔滔洪流,顶着箭雨枪林撞入御林军的战阵裂缝!
刀砍!剑捅!
整条银色战线如琉璃坠地,在赤潮冲击下迸溅!
消融!
溃兵被裹挟、踩踏,惨嚎淹没在震天的“燎原”怒吼中!五十万天威雄兵,化作赤潮下游的腥红浮沫!
……
李渊周身染血,刚从祝玉妍天魔丝与张丽华合击下坠地。
未及起身,眼前已被无数覆盖斑驳玄甲,眸燃血火的兵魂占满!
将他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中!
烽烟如柱,赤地千里,废墟之上,血泊之中........
星火永燃!
……
“不~~!”
杨广和陈叔宝声嘶力竭的吼着,眼睛里满是不甘!癫狂!愤怒!
“朕,承接天命!”
“朕,天命所归!”
“怎么会被你们这些蝼蚁撼动!”
“你们怎敢,你们怎能,怎么可能撼动苍天?”
“你们不该,你们不配!”
“啊啊啊啊啊…….”
“不甘啊!”
“朕不甘!朕不甘啊!”
此刻,顾秋体表血痕全部复原,之前吃下伤害时所凝结的‘势’,以此顺着墨色纹路涌向全身血管。
他高高举起手中锄头,猛然砸落!
喀嚓,喀嚓,喀嚓……
三声脆响!
锄头断裂。
两个帝王的脊梁骨被敲折!
顾秋抬手抓起二人的头发,犹如拖拽死狗一般,穿梭还在厮杀的战场,向着远处的天命台工地走去。
“顾秋,你要做什么?”
“朕是皇帝!”
“朕是九五至尊!”
“你怎敢如此待我?”
“放开!”
顾秋对杨广与陈叔宝的嘶吼充耳不闻。
他五指如铁钳,攥着两代帝王的发髻,目光坚定的向着天命台工地走去。
残存龙袍在拖行被撕裂,沾满泥污,血迹。
断裂的脊椎让他们腰部以下完全失控,帝王之躯像两条被抽了筋的蟒蛇,在冰冷的地面上磕绊,抽搐,翻滚。
冕旒珠玉早已崩散无踪,只剩下歪斜的金冠被灰尘和血污覆盖,曾经的威严荡然无存。
他们穿行过仍在沸腾的战场。
刀光剑影在耳边掠过。
兵魂的嘶吼与御林军的惨叫是这场‘天翻地覆’绝章
火光映照下,顾秋拖着他们的身影,成了战场上最触目惊心的景象.......
象征至高无上权力的龙袍,此刻扯碎成了破抹布!
最终......
顾秋拖着双龙,拖着两位‘帝王’,来到天命台工地的中心地带。
“天命?”
“皇帝?”
“我去你妈的!”
“你们口中那个所谓的,狗屁不通的天命,践踏了多少人的尊严?”
“在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之下,铺了多少‘贱民’的枯骨?”
“今日……”
“老子就是要践踏你们这狗屁不通的天命!”
“就是要碾碎这高高在上的皇权!”
顾秋抬手一挥,无数墨珠纷纷破裂,一个个强征为劳役的‘草民’被释放而出。
他手臂一甩,将两位帝王扔在他们脚下: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一个个劳役的浑浊目光茫然的盯着,死死盯着那两个被扔在夯土之上的‘东西’上。
杨广瘫在一滩泥水里,断裂的脊椎让他像一滩融化的蜡。
粘稠的黑红液体从身下不断洇开,沾满了他那仅剩的,被撕扯得如同烂抹布的明黄布片......
他努力想抬头,脖子却如同折断的芦苇,发出‘咔咔’的骨头摩擦声,只能仰着糊满泥血的脸,徒劳地喘息。
陈叔宝更不堪。
他半张脸贴在地上,被顾秋拖动时磨破的脸颊正浸在冰冷泥浆里,折断的双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沾满污秽的赤脚无意识地抽搐。
震惊!
劳役们无比震惊!
那......真的是皇帝?
那曾经动动手指就能决定他们生死,如同云端神祇的九五至尊?
如今……
成了两条在泥淖里蠕动的,散发着恶臭的肉虫。
迟疑!
根植于骨髓的畏惧开始松动,却尚未崩解。
一些劳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闪烁着恐惧的余烬,那是刻在血肉里的烙印!
喀啦啦.....
这时,一个佝偻身影,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指甲尽数翻卷崩裂男子,拖着一条铁铲,一瘸一拐的走来。
他.....
正是此前被顾秋救下来的陈土根!
“我只是想活,我只是想跟她们娘俩活着......”
“有一口饱饭吃,有件衣裳穿就行......”
“这很难吗?”
“连这点简单的乞求也不行吗?”
“也不行吗?”
哐~~!
铁铲猛地抡起,抽在尊贵无比的帝王身躯之上!
这一刻!
蝼蚁......欺天了!
“连这也不行吗?”
“连这一点点,一点点的乞求,你们也要夺走吗?”
“去你妈!”
“去你妈的皇帝!”
“去你妈的天命!”
哐!哐!哐!
铁铲一下一下的砸在帝王身躯,砸断了皇帝的脊梁,砸碎了皇权的威严!
砸碎了许许多多人们,骨子里的‘奴’性!
陈土根累得瘫坐地面,但陈叔宝和杨广在天命之力的加持下,残破的身体在渐渐修复......
“爹,娘......”
一声嘶哑到几乎听不清,从一个浑身鞭痕,头发乱糟糟的少年喉咙深处挤出。
他弯下仿佛要折断的腰,枯枝般的手颤抖着,伸向那把沾满泥污的锄头柄......
砰!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们活?”
砰!砰!砰!
锄头一下一下的砸落,迸溅起一道又一道血花。
两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被打得遍体鳞伤,浑身血污,脸部扭曲,身子变形。
和那些被累死,被饿死,被鞭挞而死的劳役们......
何其相似?
少年累瘫了.....
一个满脸烂疮,双手指关节粗大,变形得像老树根的石匠站了起来。
他沉默地捡起一根寒光闪闪的尖头铁钎,跛着脚走到仍在泥浆里抽搐、周身开始泛起微弱金芒的杨广身边。
“为了采这个天命台的石料,我们一村子的人都死了......”
“他们娘俩也.....”
石匠猛地俯身,铁钎精准狠戾地刺穿杨广试图撑地的、刚刚愈合的手掌!
噗嗤~~!
鲜血瞬间喷涌,骨裂声刺耳!
“嗷~~!”
杨广发出一声不似人腔的惨嚎,金光急闪,伤口在肉眼可见地蠕动愈合......
“你听!你好好听着!”
“这就是他们临死前的哀嚎!”
石匠累瘫了......
几个枯瘦的少年穿着,死死的盯着刚从泥土中挣扎爬起,周身金光流转试图愈合断腿的陈叔宝。
他们各自捡起一块石头,缓缓走到陈叔宝身前。
砰!
砰!
砰~~!
面无表情,一下一下的砸着。
陈叔宝皮肉被石棱炸开,鲜血横流!
金色的天命运转,迅速修补伤口,新皮刚生,又是被石头砸开!
少年们累瘫了......
又有一个人拿着石头,走到杨广身前。
“就是因为挡了你的龙驾,便将他给......”
“狗杂种!”
“他才七岁啊!”
“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不是吗?”
那块粗糙的石头,狠狠地、一下下地,在杨广刚修复的,惨白的脸上刮擦!
伤口刚在天命之力的作用下愈合,石头又狠狠刮了上去!
每一次刮擦都比前一次更深!
如同钝刀割肉!
“啊啊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两个高高在上的帝王鲜血喷涌,涕泪横流,不顾尊严地嘶声哭喊。
“错了,朕错了......”
“朕知道错了.....”
“饶过朕,饶过朕.....”
“饶过你?”
“当初我们饿得啃树皮,娃娃饿得嗷嗷哭,跪在衙门口磕头磕碎了牙,磕得满地是血,嗓子都嚎烂了的时候……”
“你们可曾动过一丝一毫的仁慈?”
“可饶过我们一条贱命?”
“现在!知道痛了?!知道怕了?!知道求饶了?!”
“晚了!”
一个又一个劳役累瘫,一个又一个劳役上前。
铁镐被拎起!
锄头被抓起!
锈迹斑斑的铁钎、断裂的扁担、沉重的撬棒……
所有能找到的,简陋的,沾着泥土和血汗的工具,都被一只只粗糙、布满裂口和老茧的手紧紧握住!
然后......
无言的......复仇!!!
此地的天命之力不可谓不深,在不断加持之下,两个帝王怎么也死不了......
但最终.....
覆盖在两位帝王残破身躯上的最后一缕微弱的天命光华,如同被冷水浇熄的最后一点火星,悄然飘散,融入这血与泥的工地空气中。
苍生骸骨筑高台,金粉剥时腥气来。
帝冠碎作田间土,龙袍焚尽纸钱灰。
九重殿塌根基露,尽是黔首未寒骸。
碑镌天命忽崩裂,血字昭昭是民哀!
天命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