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鲤 作品

第50章 上心(改错别字)

第50章 上心(改错别字)

“四嫂, ”

钱玉青回来后进了沈胭娇这边屋里,笑着递过来一样东西,“这个送你的——”

一个精致的小笼子, 里面咕咕叫着, 原来装的是一个蝈蝈。

“编的精巧, ”

沈胭娇还是第一次收到这种东西,一时觉得十分新鲜, 瞧着那草编的笼子仔细打量一番, 笑道, “有趣。”

说着,她笑着看向钱玉青。

钱玉青在她院子里住着一直还挺安静, 跟她相安无事,但平素也极少过来跟她说话。

这次真难得, 不仅过来说话,还送了她一个这小东西。

“坐下说说话?”

沈胭娇一笑道, “我这里还有点酸梅糕,你吃么?”

她给嫡姐做的酸梅糕, 还余下一些,天热怕料子坏, 她就一起做出来了,就多了一些。

“吃。”

钱玉青眼睛一亮,坐在了沈胭娇旁边,也不客气,拿起一块就塞进了嘴里, 一脸十分享受的样子。

“你忙你的, ”

大约是看到沈胭娇面前小案上摆着算盘,又有本账簿似的东西, 钱玉青一边吃一边含糊道,“我也没事。”

沈胭娇其实已经弄好了,不过还有一项觉得似乎有些出入,见钱玉青这么说,她便对着那簿子,又噼里啪啦算了一遍。

钱玉青捏着一块点心瞧着沈胭娇算账,看得眼睛都有点直了:

她四嫂长得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又这么细,这么白的手指,那长得跟没有骨头一样的纤柔……拨起算盘来,却又快又狠。

这种矛盾的感觉放在这四嫂一个人身上,真是说不出的魅惑,这是她在西北从未见过的。

钱玉青竟一时看呆了。

原本她有些小瞧了这娇娇弱弱的女子,只觉得这些女子困于后宅,每日涂涂抹抹只为夫君活着,除了靠容色争宠吃醋便一无是处。

眼下看起来,是她的见识短了。

“为何这般看着我?”

察觉到钱玉青直勾勾的眼神,沈胭娇算好,一边拿着笔做了个标注,一边疑惑问道,“我脸上是有沾了墨了?”

“不是,”

钱玉青笑道,“四嫂,我刚想着,若我是个男人,必定要拐了你走——可惜我不是个男人。”

沈胭娇:“……”

她还是第一次从一个女子嘴里听到这话,沈胭娇不由啼笑皆非。

“我要是个男人,”

钱玉青还没从方才那点感叹中回过神,依旧在接着道,“必定是日日贴在你身边的,哪怕就看着你打这算盘珠子,都觉得心里畅快欢喜的。”

说着她想到了她那位表哥顾南章。

这表哥该不会上辈子真是个和尚吧?

放着这般尤物在家里,自己竟能清心寡欲去读什么圣贤书,真真是……真真是读书读傻了。

“好好好,”

沈胭娇笑道,“那我等你变成男人吧——真有那一天,我等你把我拐走便是。”

这时雨噼里啪啦下大了,又跟着一阵狂风,继而倾盆大雨便从天上泻了下来。

凉风裹着土腥味吹袭进来,呼啦啦吹动了桌上的账簿子。

沈胭娇用手按住,被风这么一吹,她不由轻咳了两声。

秋月连忙拿了一件衣裳,轻轻给她披上。

虽说是夏日,可着了凉也要生病的。姑娘素来有些娇嫩,每季都差不多会有一顿咳嗽发热那些,都是好一顿折腾。

“四嫂,你这身子不行啊,”

钱玉青看了皱眉道,“这么娇娇弱弱的,生起病来可不是说笑的——”

秋月有点恼火地扫了一下钱玉青:哪有这么平白咒人的?

沈胭娇笑了笑:“还好,都是些小毛病,便是病了,吃几服药也就是了——”

她身子确实一般,因此寿数也一般,但也不算短寿,她也知足,从没想过去当个老寿星的。

况且她前世生儿育女的,也都正常,除了生产时难熬些,平日里还真没生过什么大病,就是小毛病也不断就是了。

不过记得临终前那一段,确实那医师给看过后,说是年轻时亏损太过,没有好好保养,没了根基,导致那时已经医药无效了。

“不行,”

钱玉青一脸不赞成道,“四嫂,听我一句劝,练一练一些拳脚吧,不为习武,只为强体——四嫂可听过五禽功,也有叫五禽戏的?”

她这话一出,秋月等人都是抿嘴一乐:

这位钱姑娘的话,听出来是为了她家姑娘好的……可她家姑娘怎么会肯去练那些东西?

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动作不太雅观,男人有练的,可女子,尤其是她家姑娘这般的身份,哪有练这个的?只怕是失了大家闺阁的气度。

“你会么?”

只是秋月她们也没想到,她家姑娘却像是很有兴致地这么问了一句。

“那是自然,”

钱玉青忙道,“我几岁时便都会了——这些算什么。”

靠近边关的地方,总有一些天高皇帝远的意思,哪怕如今没什么战乱,可依旧滋生出不少匪盗之类。

她义父虽是中原这边沈家的人,可是自幼便出去闯荡了,也学的一身好本事,走南闯北做些生意……

义父不仅将一身本事教给了她,也带着她在边关历练了好几年。

这五禽戏她学的很早。

不过怕别人对她的身世多想,钱玉青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小时候我也体弱,家里人给请了一个老郎中亲自教的我。”

“那你有空时教教我吧,”

沈胭娇说的很认真,“我也学学。”

她是真想学。

死了一回之后才知道,活着是有多么好,尤其是安然无恙,一点病痛也没的活着……真是人间上上等事了。

若是身子不好,哪怕这世上再美的风月,哪里还有什么心情玩赏呢?

“真学?”

别说秋月等人吃了一惊,就连钱玉青也觉得她这样干脆的态度有些意外,“你不怕那动作有些……不雅?”

“又不是去大街上给人比划,”

沈胭娇失笑,“我练我自己的身子,在自个儿家里,这怕什么?”

“好。”

钱玉青来了精神,“那你今日就跟我学起来——”

说着在沈胭娇手腕上轻轻捏了一下,眼见着就一下子红了一片。

钱玉青:“……”

也忒娇嫩了。

想了想,钱玉青笑道,“不过四嫂练练,总比不练的好,力气练不练出来再说,保管日后生病就少了。”

钱玉青说到做到,除了依旧喜欢出府去,只要在府里的时候,有空就拉着沈胭娇一起练。

也就是这时,沈胭娇才得知,钱玉青平日里不出门的时候,除了看书之类,便是在屋里练练这些。

“别的都是身外之物,”

钱玉青笑道,“这世上,也就自个儿的身子是自己的,自然要好好的。”

沈胭娇深以为然。

两人就从这一点上,竟是越来越有些投机了,辰石院倒比先前还要融洽了几分。

顾南章依旧极少回来。

偶尔回来,沈胭娇觉得他身上的那种戾气似乎散了一些,看向她的眼神又温和了许多。

这日夜里,顾南章从前院书房回到辰石院时,沈胭娇一眼扫见,上次他回来身上还带着的那个香囊,这次竟不见了。

沈胭娇眸色闪了闪:

莫非这人不喜欢那个香囊?

“你的香囊呢?”

想了想,沈胭娇还是问了出来。

总要知道他是不喜欢香囊,还是不喜欢上面的花样,或者其他别的什么。

“在前院,”

顾南章含糊回了一句,“忘带了。”

其实不是忘带,是他今日在太学也只在自己屋里读书,没有去会文去……不见外人为什么要带香囊呢?

丢了怎么办?

脏了怎么办?

沈胭娇哦了一声,也没在意。只要不是这香囊又惹到他什么就好。

她秉持着对方不找事,自己也不主动挑事的心思,一时间竟也相处十分平和。

大约是怕府里人背地太多议论,顾南章也在辰石院正房内宿过两夜。

夜里,他和沈胭娇两人互不打扰,各看各的书,各做各自的事,睡下时,沈胭娇主动去了小榻……

天热了,小榻睡着也一样舒服。

况且她个子不像顾南章那么高,睡在小榻并不会窝着腿,倒也挺好。

顾南章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也并未多说什么,早早睡下,第二日早早离开。

他晚来早走,就连住在辰石院的钱玉青,也没见过他的身影。

沈胭娇跟着钱玉青练到二十多天的时候,明显觉得自己身上似乎轻巧了许多,整个人精神头也不一样了。

一时间,在沈胭娇的示意下,宋嬷嬷等人,也都默默学了起来:主子都不嫌不雅,她们这些下人还在意什么?

谁不想少病少灾啊。

可惜好景不长,又过了一月多,钱氏说的那位英国公的长姐魏夫人,便已经到京了。

英国公对这位长姐十分看重,知道长姐要来,最近这一段都没出府去,一直在等。

这种情形下,钱氏哪里敢怠慢,早早就安排人,特意将正房旁边的一个东跨院给收拾了出来。

英国公先夫人在的时候,世子是住这个院的。后来先夫人去后,世子自然不肯再住这里,便从府里园子中隔出一片来,另起了宅子住,也就是眼下的世安苑。

因此这东跨院许久没人住,格局是在的,加上钱氏用心收拾,一时间这东跨院屋内,看着比正房也不差了。

到了这位魏姑妈进府的那日,府内有头有脸的人全都聚在了正院这边,一眼瞧去那花团锦簇的,排场极大。

就连顾南章,也被英国公叫了回来。

“大姐。”

魏夫人才进二门,英国公便迎了出来,一见魏夫人很是有些激动,“你总算到了。”

“你也老了,”

魏夫人拿着帕子也拭着泪,握住英国公的手喜极而泣,“这几年过的辛苦吧?白头发都多了——我可怜的弟弟,离了我,你过的也苦吧?”

钱氏:“……”

这疯婆子什么意思?!是嫌她没照顾好国公爷么?再说国公爷红光满面的……哪里看出来苦累了?

“大姐,一路辛苦了,”

虽然腹诽,可钱氏还是脸上堆起笑来道,“快进屋,快进屋——”

“我和你家国公爷说话,”

魏夫人不满道,“哪有你插嘴的份,几年不见,你依旧这般蝎蝎蛰蛰的,看不出一点雍容气度来。”

钱氏:“……”

她气的心里抓狂,可英国公面前,她也不敢造次,只能陪着笑脸尴尬笑着应了。

进了正房后,便是大家相互见礼的时候。

世子夫人领着玉哥儿先过来见礼。

“这是玉哥儿?”

魏夫人觑着眼打量一番,“太瘦了,好好将养着些——可怜见的,你爹年纪轻轻的,如何就昏迷了这些日子。”

说着又擦泪。

世子夫人没有出声,对这位姑妈,显然她是也有些不喜,只是面上过得去罢了。

好在这魏夫人大约是因为世子昏迷,她对这世子夫人有了点同情,因此也没多说什么。

接着便是沈胭娇和顾南章一起来见礼。

看到这两人并肩立在一起时,满屋子的人都是眼前一亮: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凡话本里说的才子佳人,也不外乎如此了。

“哟,”

魏夫人斜着眼扫了顾南章一眼,酸溜溜道,“倒不想我弟弟家里,还能出落出这样的俊朗君——小时看着一般,谁知大了几岁,真到是越来越瞧着俊的不一般了。”

她儿子五大三粗的,她兄弟英国公也是魁梧身材,可顾南章是随了他生母,身材削薄挺拔又别有一番才子风流,加上这般容貌……

真真叫她嫉妒,为何不生在她儿孙们身上。

英国公呵呵一笑,他这个儿子最得他器重,自然是越看越顺眼的,也没留意到魏夫人话里的酸意。

“听闻你书读的不错,不过,你一个庶子,”

魏夫人喝了一口茶又道,“虽记在了你家夫人名下,可那也是庶子出身的不是?到底也得要有自知之明,毕竟又没功名在身上,别在外面太过招摇才是。”

书读的不错又如何?那保证能一定考的中?再说这顾南章进若水堂,未必不是官家看着英国公的面子,才放水让他进去的。

英国公听出来有些不对劲,皱眉正要反驳什么,却没想顾南章一笑道:“姑妈说的是,我都记下了。”

英国公看向顾南章,不易觉察点了点头。

这时,魏夫人的视线落在了沈胭娇身上,落在她身上的同时,眼光明显一跳。

她视线黏在沈胭娇身上好一会,又不动声色转眼看了自己那亲孙女一眼,登时眼底透出些嫉恨来。

“你和你夫君都是有福分的,”

魏夫人盯着沈胭娇道,“天子赐婚呐——你们怕不是觉得,这家里没人能越过你们去了?”

“大姐,不是这样的,这两个孩子和顺孝敬,”

钱氏忙道,“我——”

“我人老了,话也碎,也怪不得你们嫌弃——”

说着魏夫人又哭起来,拿起帕子擦泪道,“你们若是觉得我话多嘴碎,我这边出去住吧。”

钱氏:“……”

英国公:“……”

“大姐说的是,”

英国公笑道,“大姐说这些,也都是为了我们府上好,谁敢说大姐说的不是?”

“那你说,”

魏夫人看向英国公道,“我进了你们府,在你们府上可是说了算?”

“那是自然,”

英国公忙道,“小时大姐都是管着我的,如今到了我家里,自然家里人也要听大姐的。”

没有办法,长姐如母。

他长姐比他大了六岁,且他们生母去世的早,他小时很多事都由长姐亲力亲为,在他心里,是把长姐当母亲一般看待的。

“这是你说的,”

魏夫人落泪道,“不枉我管顾了你那么些年——我什么时候都是为了你好,也为了你家里好。”

英国公连连应着。

“既是如此,虽然我今日才到,”

有了英国公当众这般表态,魏夫人一下子挺直了腰道,“也觉得这府上规矩有些散漫了——既是我来了,便要替我兄弟料理一下这些家务,否则我白住着,心里也不安稳。”

英国公点了点头,钱氏脸色有些难看:这跟当众夺她的掌家之权有什么分别?

“你虽是天子赐婚,沈府也是书香门第,”

这时,魏夫人再次将视线落在了沈胭娇身上,“可到底也是一个庶女,嫁到这府上,是你高攀了。”

沈胭娇微微一笑淡淡一礼,不出声反驳也没出声应对。

“庶女就是庶女,到底是庶不如嫡,”

魏夫人冷哼一声道,“穿的这般花里胡哨的,妖娆做作地是作给谁看呢?”

她这话说的就很不客气了。

但她来京前,早教人将英国公府上的事情摸得一清二楚了。

她来京城是打算在英国公府长住的,所谓在外买宅子也是一个幌子:毕竟京城里人都知道英国公,谁知道她魏夫人?

住在这府里,便也是身价的一个标志。

要在这府里长住,就得拿捏住这整个府里的后宅。

知道顾南章和沈胭娇成婚以来,顾南章多在太学那边住着……说是用功,怕不是跟这个赐婚的妻子有了隔阂吧?

柿子捡软的捏。

既然这沈胭娇在府里没有她夫君给她做主,那拿她来立威最合适不过。

可惜魏夫人打错了主意。

“自然是作给我看,”

这魏夫人话一说完,不等沈胭娇开口,顾南章忽而冷冷道,“不然姑妈老眼昏花,怕是想瞧也瞧不清楚了。”

英国公:“……”

先前他大姐损顾南章,顾南章面不改色。谁想一说他媳妇,顾南章一下子就恼了……

谁说这孩子对他媳妇不上心的?

魏夫人冷不防被顾南章怼了一个狗血淋头,先是一怔,继而立刻撒泼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