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鲤 作品

第86章 胆子

第86章 胆子

可就在这一夜, 沈晏柳过来了庄子这边。

沈胭娇觉得奇怪,这时候才过来,那城门可是早就关了。阿柳从城里应该早就出来了, 为何这都夜深了才到了她庄子上?

“阿姐, ”

沈晏柳倒是也没瞒她, 解释道,“我有两位朋友要出远门, 今日出了城后, 先又去城外的马站换买了车马, 这才耽搁到这时候。”

“两位朋友?”

沈胭娇也没疑他别的,忙笑道, “那他们已经走了么?你吃东西了么?我叫嬷嬷——”

“还没,”

沈晏柳不等她说完, 便笑道,“阿姐叫庄子里嬷嬷多去厨下弄些干饼之类不易坏的吃食, 我那两位朋友放着路上吃。”

沈胭娇睁大了眼睛:“啊?你那两位朋友还没走?那眼下在哪里?为何——”

为何要沈晏柳给准备吃食……这到底两位什么朋友呢?

不等她问,沈晏柳飞快递过来一个眼神。

沈胭娇顿了顿, 便叫宋嬷嬷赶快吩咐厨下准备了。

等屋里没了人,沈胭娇一把拉过沈晏柳道:“什么朋友?犯了王法的朋友么?”

这可真吓到她了, 她知道沈晏柳做事有些诡诈大胆的,可这交结被官家通缉的或是犯了事的……

这罪过可不轻。

“不是,”

沈晏柳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来,也不管凉了没有, 咕咚一气喝下道, “是二哥和陈家大姑娘。”

沈胭娇:“……”

虽然不是犯事的人,可也好不到哪儿去, 一样跟平地一声惊雷般叫她万分心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胭娇有点急了,“私奔?”

“差不多。”

沈晏柳小声道,“应该算是私奔。”

说着眯眼笑了笑道,“二哥还是有些胆子的。”

沈胭娇:“……”

她气的拍了一下阿柳的胳臂道:“胡闹么这不是?你是帮着人私奔了?人呢?他们人眼下在哪儿?”

“外面马车上呢,”

沈晏柳小声道,“他们不敢进来,且还要连夜赶路,我就进来给他们收拾些路上用的东西。”

沈胭娇:“……”

“这事情不小,”

沈胭娇急道,“叔父要是知道了,怕不是要打断二哥的腿。”

叔父沈谨和父亲沈恪两人性子差不多,就叔父沈谨还温和些,可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办法,”

沈晏柳道,“陈家大姑娘性子烈,被继母算计成了妾,她一个嫡女,要去给这个继妹做妾去——那继妹性子又被宠的有些跋扈,平常也是要故意压她的,一旦她成了这个继妹身边妾室,不知还会遭多少尴尬磋磨。”

不等沈胭娇开口,他又小声道,“她本在家里上了吊的,却被丫头看见救下了——二哥听说,急的不行,硬是买通了她府里的人,将她悄悄带出来了。”

沈胭娇:“……”

“二哥要不出手,”

沈晏柳眯了眯眼道,“那陈大姑娘必定是不会茍活的。”

况且他二哥好歹也是沈家子弟,自小傲性就有些的,平白被陈家主母算计他的婚事,心里只怕早是怒火滔天了。

更何况,要他看着心上人去死。

他二哥跟大哥处境身份也都不同,大哥更稳,可二哥更为随性张扬。

就算是和双胞胎兄弟沈晏柏比,沈晏樟也是更率真的,三哥沈晏柏反而有些像大哥,稳一些,也内敛一些。

至于世人的眼光规矩……

沈晏柳心里轻哂一声,那都是拿捏懦夫的。

因此,沈晏樟来冲他寻助时,他一点都没犹豫。

更别说之前,都是沈晏樟带着他学骑射之类,跟这位二哥情分,也不同一般的。

沈胭娇听了,皱眉思索片刻。

“他们要去哪里?”

沈胭娇道,“又靠什么度日。”

这不是小事,只要出了沈家的门,那便是一应吃喝拉撒日常所需,都得自己掂量度日的。

沈晏樟能有多少体己?

“我给了二哥些银子,”

沈晏柳道,“加上他自己从家里悄悄拿出来的几样东西典卖了……过寻常日子,五六年的花销不成问题。”

沈胭娇:“……”

这也没了别的法子,都到了这一步了,也没有再回去的道理了。

这时候回去,别说沈家这边要跟二哥算账,这陈家大姑娘之前的事情,加上如今的私奔……

越发是在这京中没法活了。

“那他们要去哪里?”

沈胭娇道,“我们说着话,我去叫秋雨来收拾些东西出来。”

不止秋雨,宋嬷嬷也是她的心腹,这两人,连同之前的秋月,都不是背主的人。

她们的嘴严实得紧,倒不怕这三人知晓。只是要避开这庄子里别的人,毕竟人多嘴杂的。

“二哥要去边关平州那一带,”

沈晏柳道,“那边有聂兄一位好兄弟在那边镇守,有了官面上的人脉,想来立足并不艰难。”

说到边关平州这里时,沈晏柳心里微微一动:他忽而想到,之前那姓贾的混蛋,似乎就说过在这一带也做点马匹生意……

他二哥也是和那姓贾的相熟的,不知会不会碰上。

真要能碰上,要是被他知道了那姓贾的下落……他去剐了那混蛋。

“聂兄?聂骁么?”

沈胭娇道,“这事聂骁也知道了?”

“放心,”

沈晏柳道,知道这件事的,“你,我,聂骁——别的没人了,连大哥、三哥都不知道。”

沈胭娇默了默。

不过这事聂骁知道了,有他这面的人脉关照,确实对沈晏樟的立足十分重要。

姐弟两个一边说着这事,一边叫来秋雨赶紧悄悄收拾。

收拾了三大包的东西,连带着冬日的大氅,夏日的药囊……不管大小巨细,全都备上了,连一些常用的药,也都备了一小包。

“这么多?”

沈晏柳吃惊道,“他们那马车该放不下了。”

“穷家富路,”

沈胭娇忙道,“这一路上东西多带了总比用的时候没有的好——他们这一路,平安可有保证?”

虽说眼下国势稳定,可这一路千里迢迢的,难说会有什么凶险。

她二哥就算会些功夫,可双拳难敌四手的……

这事都难说,事关性命安危,凡事还是谨慎些好。

“放心,”

沈晏柳笑道,“二哥跟一队胡商一起走,那胡商也是常做边关生意的,跟聂兄那位好兄弟也是相熟的——知道二哥也是聂兄的好兄弟,那胡商恨不得让二哥跟了他一起做生意呢。”

沈胭娇略略放了心。

这还行。

胡商的车队一向都有彪悍的护卫,他们都是赚的这些凶险生意钱,来往都有他们的惯例。

听闻就算山匪马匪的,跟这些胡商车队也都有暗自的默契,等于也是买了平安钱的。

收拾好了东西后,宋嬷嬷出去借口沈晏柳要回那边他自己的庄子,夫人给他收拾了一堆东西,便将那三大包东西,都放在车上运了出去。

出了庄子行了一段后,在官路旁果然看到了一辆马车。

马车是常见的车行里的车样,马匹也是能惯跑长路的马,车厢瞧着也比较宽大实用。

“三妹妹,”

听到动静,沈晏樟从马车里跳下来,笑道,“麻烦你了。”

沈胭娇也不好说什么,只叮嘱一路上一定要多小心,多几个心眼,切莫随意离开商队独行之类之类,叮嘱得沈晏樟都笑了起来。

“你是我三妹妹,”

沈晏樟笑道,“这语气如何跟我母亲似的——”

说到母亲,他眼底不易觉察透出一抹愧疚来。

“好好能立足,”

沈胭娇忙宽慰他道,“到了地方先安顿好再说。这世上这些事也都是在变的,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让你回来了——”

沈晏樟笑着谢了她的好意,过去打开车帘,小心接了一个姑娘从里面出来下了车。

“这是三妹妹,”

沈晏樟笑道,“你也来见一见罢。”

陈大姑娘忙深深一礼,夜色的马车风灯下,她眼睛红红的,脸上也透出些明显的愧疚羞涩来:

大约她之前怀了死志的时候,也没想到,沈晏樟竟肯带着她私奔,做出这等大胆忤逆之事。

沈胭娇不动声色打量了这位陈大姑娘一眼,容色确实秀丽,眉目间瞧着比沈晏樟稳重不少,只是浑身气度上,又有一种少见的坚忍之意。

想来这也是多年被继母苛待,磨炼出的一种宁死不屈的心性。

“二嫂,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沈胭娇直接叫了二嫂,“我二哥性子直了些,若有不足你多担待。”

说着,便将一个荷包递给她道,“这是我一点心意,你们路上小心。”

那里面装了几张银票,总归给这二人添补一些。

陈大姑娘不安看向沈晏樟。

沈晏樟早在听到沈胭娇叫“二嫂”时便眉目飞扬起来,这时见陈大姑娘冲自己看过来,不由笑道:“三妹妹给的,咱就不客气了。”

说着又看向沈胭娇,也是深深一礼,“三妹妹此番情意,我可铭记在心了,等日后,我必定厚报——真真的,绝不骗人。”

沈胭娇被他逗得一乐,气氛也稍微松和了些。

由于沈晏樟还要在夜里赶路,沈胭娇和沈晏柳也没再多说什么,便瞧着沈晏樟的马车一路消失在了夜色里。

等沈胭娇回了庄子,安顿了沈晏柳住下后,她的心还是有点不安稳。

“夫人,”

见秋雨给沈胭娇摘了簪子,替她梳通了头发后,旁边宋嬷嬷道,“夫人怕是有些脚累了,我替夫人按一下脚?”

今日沈胭娇又去了绣庄,又去了山上一遭,谁知半夜又出来庄子一回,折腾一天,她有些心疼夫人。

“不用,”

沈胭娇笑道,“我身上倒不觉得累,只是想着二哥的事,一时觉得没有了睡意。”

“那叫云官给夫人熬一碗安神汤来?”

宋嬷嬷忙道,“这事也难怪夫人惦记,毕竟这事是有些叫人心累的。”

就连她几十岁的人了,乍然听到沈二少爷跟人私奔,她心里也是惊的。

“二少爷做事向来任性,”

这么想着,宋嬷嬷也叹道,“这一来,在官家这边的前程便不好说了。”

虽然之前也不见什么好前程罢……

可好歹是沈家的人,在京里的富家子弟中,也是很有希望在京巡营或者虎卫营的正式考核中挤进去的。

到时,在武将这边路子上努力些,就算没有大功成了将领之类,那在京巡营或虎卫营里,也能混个小职。

熬些资历出来,那日后也就在京中站稳了脚,慢慢职位也能提上一些,总也是个好前程罢。

这么一来,跟人私奔的名声传出去了,怕是以后真回来了,连考核荐举都没人敢替他写了。

“嬷嬷,”

沈胭娇一笑小声道,“谁说是私奔了呢?”

宋嬷嬷一怔。

“是陈家会对外宣扬?还是我们沈家会对外宣扬?”

沈胭娇眸色闪了闪一笑道,“依我来看的话,这私奔的名头,两家都绝不肯对外传的。”

陈家这回事做的太过,京里有心人只怕都能看出来。

那陈大人大约也没想到,自己这个继室竟然胆子这么大……本就急着掩饰了,这要是再传出去他嫡女跟人私奔……

就算是跟沈晏樟私奔,有之前的事了,外人也会传他那嫡女不好,传他家教不严,家风败坏。

日后,哪家府上还愿意跟他家结亲?

沈家也是一样,不管是家主沈恪,还是叔父沈谨……谁会平白透露自家子弟私奔了?

大约会找个借口来解释沈晏樟的突然失踪。

“这样就好,”

宋嬷嬷想了想也点头道,“这样还好。”

两家各怀心思,便无形中有了一个默契。一起掩饰这事也不是不可能。

沈胭娇料的果然不错,次日她特意叫盯着京里事项的下人便从城里捎来了消息。

说是听闻陈家嫡女,由于先前宴间醉酒失态的事情……羞愤之下上吊死了,还得了一个贞烈的美名。

说是陈家觉得和沈府联姻这事,怕是八字上有些不合,反正三书六礼的还没走,便忍痛放弃了这门亲事。

沈家这边,也说沈晏樟想要走武举的路子,只是还缺些历练,给他找了个机会出门历练去了。

“这事也便先这样了,”

沈胭娇听了笑道,“等着再瞧吧——”

“陈家也是狠,”

宋嬷嬷道,“不过陈家这么说,显然陈家对这个嫡女也是恨上了,直接说她死了,断了她回归家族的路子。陈家就不怕她日后发达了,心里记恨家里?”

“那陈家心里有数,”

沈胭娇轻哼道,“知道向来欺她太过,哪还敢想着她发达了提携家里的事?不如趁早说她死了。”

这一回除了这个消息,还捎来了瘟疫相关的消息。

说是在京里已经听到,如今城门处查的严了,多了好几道关口,盘查的都是从一片地方过来的人……

有察觉不对的,直接就拉在城外一处破落的前朝驿站旧址处,暂且叫人看管着。

还有便是京城里几处大集都暂时取消了,就连街上的行人,比及往常,都少了七八分。

虽说官家还没告示贴出来,但谣言已经乱飞了,大多数人都听说了瘟疫的事情。

“夫人真是料事如神,”

宋嬷嬷叹道,“这灾如今可真要来了。”

沈胭娇心里并不算太慌,她心里清楚当今这位天子,可是既恤民手段又厉害的,这登基以来第一次大事,便是处置这回的瘟疫。

由于处置得力,在她印象里,前世京城这一带,疫情零星,一开始有一定的散发,但很快那散发的势头便被遏制住了。

心里虽有数,可这一世情形又不知会有没有变故,沈胭娇也不敢大意。

“夫人,”

宋嬷嬷有些情急道,“不如夫人快些回城里罢?这瘟疫要是真来了,在这城外,不如城里安定些。”

虽说城外方圆一定数之内,都有虎卫营的巡视,可万一那些逃难的人多了,冲撞过来,这庄子里可不叫人安心。

还是得去城里,好歹官家管的严,那些医署的大人们,首先关切的也是城里的情形。

沈胭娇轻轻摇了摇头。

她心里也早对这事有了主意。

或者说,先前她让种药草,还是想着瘟疫时这行情大涨,倒也不闲了那些山地,还能有一项收成。

可随着绣庄办起来,每次发工钱时,瞧着那些女工发自内心的欢喜……

她先前那种想法,却渐渐变了。

她又不缺这点钱。

她若是留在这庄子里,便是庄子的主心骨,无论她吩咐什么,下人们便令行禁止的,极为有效。

如今这庄子里,重要的草药有了,也有人手。

到时,她带着人多熬些药来,就在这庄子外弄了大锅熬了药,给逃到这里的病人吃……

能救一个是一个。

等官家正式接管这事之前,她便尽自己一分心意也好。

等她将这个意思给宋嬷嬷说了,宋嬷嬷惊得目瞪口呆的。

“夫人呐,”

宋嬷嬷差点哭了,“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她知道她家姑娘好,可姑娘这心如今也忒善了些,这疫情当前的,不是先求自保么?

“嬷嬷,这疫情会压下去的,”

沈胭娇静静道,“咱们有药,平日里熬着喝一些,施药时或者和外人接触时,咱们戴着做的药帕子——留心着点,不会有事的。”

“姑娘若是真要庄子施药的话,”

宋嬷嬷一咬牙道,“老奴留在这里盯着,姑娘且回城里!”

一着急,连夫人也不叫了,又叫回了早先时的姑娘。或者在她心里,沈胭娇一直是她的姑娘。

“不必,”

沈胭娇笑了笑道,“嬷嬷也知道,我福大命大的——这京城里,我的福分算不小了罢。也该散散福了——”

她若回了城,这庄子里人心就散了,只会自保,哪还有人尽力而为呢?

宋嬷嬷:“……”

“嬷嬷,你就当我矫情罢,”

沈胭娇看向宋嬷嬷,一笑道,“况且若是回了城里,佛祖见我这般自私自利的,怕是也寒了心。”

宋嬷嬷听她这么说,便知她主意是真定了。

正说着这事的时候,顾南章带着车轿到了庄子里。

他说了如今天子的意思,有了天子替臣下的祈福,沈胭娇便不必孤守庄子三年了,因此特来接沈胭娇回府。

“啪。”

没等他说完,沈胭娇便将这边碟子里的一个果子冲他砸了过来。

顾南章反应极快,一伸手,果子砸在他手心,被他接了个正着。

“顾大人日理万机的,”

沈胭娇冷哼道,“竟有空拨冗来接我——真是当不起。”

“怪我最近来的少么?”

顾南章一扬眉,“我是真忙。”

沈胭娇走近他笑道:“我知道顾大人是真忙,只是天子比你更忙罢,如何竟有心思为臣下的琐事操心?”

说着,她脸一冷道,“说说罢,就如那赐婚一般,这事,是不是又是你的手段?”

顾南章顿了一顿。

但他也知道,自己也就这么一顿,沈胭娇便知道了答案。

“为何不事先跟我说?”

沈胭娇盯着他道,“顾南章,在你心里,莫非我只是个物件?你喜欢了,便不问我的意思直接拿了去,又不问我的意思,想将我摆在哪里,便将我摆在哪里了?”

这次她索性是把这类的事挑明了,他这么做,她很抗拒。

顾南章默了默。

他是没想到,沈胭娇会为了这个恼了他。

他习惯了掌控。

他一直不觉得,这些有什么必要解释……他要做的,自然有他的道理。

习惯如此。

不知不觉会如此。

“说啊!”

沈胭娇见他不说话,越发恼火。

“我错了。”

忽而顾南章开了口,“对不住,是我的错。”

沈胭娇:“……”

她万万没想到,这人就这么轻易认了错。

“回城我再向你请罪,”

顾南章又道,“有瘟疫,今日后,会禁止出入城门——”

“我不回去,”

沈胭娇道,“你回去罢。”

顾南章眯了眯眼道:“我是不是要去山上寻根荆条来请罪,你才肯跟我回去?”

说着话,他又扫了一眼那边的沙漏。

实在是官身不自由,他空闲有限,请了假出来,急着还要回去有事务处理,忙的四脚朝天,真没多说话的余地。

沈胭娇瞧见他眼底的血丝,还有压抑着的焦灼之意,略一顿,便将之前的话头先压下去,将自己的意思说了。

“沈三?”

顾南章明显有些意外。

“你这是什么眼神?”

沈胭娇没好气道,“瞧见我罗刹变菩萨了,你觉得不可思议是么?是不是觉得我一个罗刹鬼,偏去矫情披一张菩萨衣,比及前世,越发面目可憎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