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的汽笛划破晨雾,车轮与铁轨碰撞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像一首绵长的老民谣。凌心蕊一早醒来,靠在车窗上,看熟悉的站牌在后退——北京北站的飞檐、站前广场的老槐树,都成了渐淡的水墨画。她怀里的笔记本被翻到最新一页,字迹还带着未干的墨痕:“归途是旧时光的茧,新起点藏在每一次告别的风里。”
池俊潇凑了过来:“七七是越来越漂亮了,回去了四哥就给你画个……”话还没说完就被凌心蕊给打断了,“得了吧你,上回说给我画张Q版画像,结果把我画成大头娃娃,现在还在我书桌抽屉里供着呢。”
凌心蕊笑着戳他胳膊,余光瞥见贺星辰的速写本又翻了一页。她凑过去,见上面画的是自己托腮看窗的样子,发梢被风掀起一点,连睫毛上的光斑都用铅笔勾了几点。“可以啊哥哥,这比云澈表哥用手机拍的照片还清楚。”
她从兜里拿出小灵通——机身是银灰色的,键盘磨得发亮,是前年生日时爸爸送的,她拨通了乐沁欣的电话,电话那头很快就传来了乐沁欣的声音:“七七宝贝,你跟星辰什么时候回来?”
凌心蕊乖巧道:“外婆,我们在火车上呢!过两天就回去看您!”
乐沁欣在电话那头笑得格外爽朗:“好,好啊,外婆给你们做好吃的。对了,让恺乐、夏阳他们也一起来,多个人热乎。”凌心蕊扭头看了眼哥哥们,见贺星辰正专注地画着画,林恺乐几人正打着扑克,便轻声说:“外婆,哥哥们都会去的,我们还新认识了个朋友,也会一起去看您。”
挂了电话,凌心蕊把小灵通小心地放回兜里,这才发现贺星辰已经画完了画,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贺星辰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温柔,他轻声说:“你和外婆说话的样子,真可爱。”凌心蕊听完,她别过脸去看向窗外的风景。
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田野、村庄、山峦,像是一幅不断变换的画卷。凌心蕊看着看着,思绪渐渐飘远。她想起小时候在乐家村的日子,那时候的时光总是慢悠悠的,和哥哥们一起在田野里疯跑,听乐外婆讲古老的故事,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简星宇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凌心蕊回过神来,笑着说:“我在想乐家村,那里有个特别大的果园,园主大叔人特别好。”简星宇眼睛一亮:“有点意思,那我可得瞧瞧去。”
贺星辰也放下了速写本,说:“是啊,每次去乐家村看我外婆,我们都会去那个果园转转,吃点现摘的果子。”说着,他看向凌心蕊,目光里满是期待,“到时候,哥哥帮七七多摘点。”凌心蕊被他的话逗笑了,连连点头:“好呀好呀,我要摘好多好多,园子里的果子都是极好的。”
火车依旧“哐当哐当”地行驶着,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们身上,仿佛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窗外下起雨来,景色变得模糊不清,进入隧道之后,只能看到一片片黑影在快速掠过。
凌心蕊有些困了,她的头不自觉地靠在了林恺乐的肩膀上。林恺乐身体微微一僵,但很快就放松下来,轻轻地把凌心蕊的头扶正,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侯夏阳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悄悄地戴上了耳机,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在这温暖而又安静的氛围中,凌心蕊渐渐进入了梦乡。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是
乐家村那片熟悉的果园,园子里的果子都熟透了,红彤彤的苹果挂满枝头,像一个个小灯笼。凌心蕊在果园里欢快地奔跑着,贺星辰、林恺乐几人在后面笑着追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大篮子,准备给她摘满满的果子。园主大叔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脸上洋溢着和蔼的笑容。
突然,一阵风吹过,果园里的树叶沙沙作响,凌心蕊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林恺乐,却发现他的身影渐渐模糊。她着急地喊着林恺乐的名字,想要抓住他,可是怎么也抓不住。
这时,凌心蕊从梦中惊醒,她睁开眼睛,发现火车还在行驶着,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的脸上。她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四周,哥哥们都还在睡着,她松了一口气,又想起了刚才的梦,心里有些失落。
林恺乐似乎感觉到了凌心蕊的动静,他睁开眼睛,轻声问:“七七,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凌心蕊看着他,点了点头,说:“我梦见你们在果园里,可是我怎么也抓不住你们。”林恺乐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傻瓜,那只是一个梦而已,我就在这里,不会离开你的,星辰他们也不会。”
凌心蕊听了林恺乐的话,心里感到一阵温暖,她靠在林恺乐的肩膀上,说:“乐乐哥哥,你真好。”林恺乐轻轻地搂着她,说:“快睡吧,醒来就到A市了,后天我们还要去果园摘果子呢。”凌心蕊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在林恺乐的肩头又渐渐进入了梦乡。
不多时,火车钻进隧道,黑暗瞬间笼罩车厢。凌心蕊再次醒了过来,看时间还早,她摸出笔,在笔记本上继续写:“隧道是时间的裂缝,进去时还在北京的胡同吃炸酱面,出来说不定就到了能看见海的地方。可不管走到哪儿,行李里装着的,都是晒过太阳的棉被味,是糖炒栗子的甜,是奶奶藏在红布包里的水果糖。”
等光明重新漫进来,她发现大家都在笑。隔壁不知道谁家的小孩举着明信片,给周围每个人讲厦门的趣事:“我跟你说,那边的沙茶面比咱北京的卤煮还香,就是太鲜,我喝了两碗差点被鲜得掉眉毛!”
乐意然正把桂花糕渣往贺星辰衣领里塞,被追得直躲,笑声撞在车窗上,震得玻璃嗡嗡响;苏念安和苏念雨靠在一起,不知在说什么,两人都笑出了声,连暑假作业都被碰掉在地上,露出里面夹着的北京地图——边角卷着,显然是精心收着的。
“看!”沈嫣然突然指着窗外。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望去——远处的山坳里,几株早开的桃花正缀满枝头,粉白的花瓣被风卷着,轻轻落在车顶。凌心蕊忽然想起爷爷常说的话:“日子就像这火车,走得再急,总有些好风景会自己撞进车窗。”
她合上笔记本,把它小心放进背包最里层。那里还躺着没写完的手稿、奶奶塞的水果糖,还有出发前爷爷硬塞给她的老怀表——表盖内侧刻着“心蕊平安”,是他用放大镜一笔一画描的,刻痕还有些毛糙。
火车继续往前,载着一车的笑声、桂花香和未写完的故事,往更南的方向去了。而那些留在北京四合院的旧时光,正像奶奶腌的腊八蒜,在陶瓮里慢慢发酵,等她寒假回来时,掀开盖子,准保是整屋子的酸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