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刘文昂说出的惊人之语，楚定驰并不意外，道：“刘大人为何这么说？”
刘文昂道：“韩知府身亡当日，下官便到了常州城，详细调查了整个经过。”
“韩知府在遇刺之前一直在衙门处理公务，到酉时下值时间方才离开衙门，紧接着在衙门口被人刺杀，一同被刺杀的还有抬轿的两个轿夫。”
“下官询问过衙门的官吏，每日按时上下值是韩知府的习惯，自他上任以来一直如此，刺客能在韩知府下值之际刺杀并不难办到。”
“但不正常的是之后发生的事。韩知府被刺杀时，本该在守门的衙役恰好不在，而府衙外的街上空无一人，因为前段时间府城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凶手还未抓住，百姓们这段时间都是早早回家，鲜有人在外逗留。”
“于是，刚被刺杀还未身亡的韩知府，错过了最佳送医馆的机会，失血多过而亡，这一点仵作的验尸报告写得很清楚。”
“下官询问了当日没有守门的衙役，他们的解释是府衙得到了之前那起灭门案犯人的情报，总捕快让府衙的所有人集合，给他们分配任务捉拿犯人。”
“也正是这些得了任务的衙役，在出衙门时发现了韩知府和两名轿夫的尸体。”
“此事，下官已经证实过，两名衙役的口供属实，府衙确实得到了凶手的情报，只不过提供情报的人是以匿名信告知府衙，并未露面。而事后因为韩知府被刺身亡，府衙变得大乱，抓凶手的事不了了之。”
楚定驰道：“刘大人是觉得这些过于巧合？”
刘文昂点头：“以下官办案多年的经验来看，此事绝非巧合，是有人在故意制造这样的机会，让韩知府被刺的过程无一人看到，也不给任何人救韩知府的机会。”
“除此之外，韩知府被刺杀的时间是酉时初，衙役发现韩知府的尸体是酉时一刻，这一刻钟足以让刺客逃离府衙所在的街道，而他若是事先准备一匹马，甚至能在府衙下令关城门前逃出城。”
“但从酉时到全城戒严前没有一个人出城。”
楚定驰道：“或许那个刺客认为他在城里比在城外安全。”
刘文昂点点头：“当然可以这么解释，但全城戒严后，卫所配合府衙全城搜查，不论外来人还是当地人，只要通晓武艺，哪怕只是身强体壮，会点拳脚功夫，都被严格审问案发之时他们的行踪，凡是无人证明行踪的人都被关进了府衙大牢。”
“说实话，这般调查很严格，也很严谨，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就是这么严谨，还是没找到凶手，那些被抓起来的嫌犯经历了数次筛查，如今只剩下寥寥几人无法证明清白。下官看了那几人的卷宗，皆是码头做苦力的力夫，他们根本没能力安排这一切。”
“若凶手真是这几人之一，那他们幕后必然还有人，可若是凶手不在这几人当中......”
楚定驰道：“那就说明凶手已经逃出城，守城的人说谎了。”
府城的守卫由当地卫所负责！
刘文昂点头：“整个凶手的搜查和筛查都是在众目睽睽下进行，每一个审问记录都是记录在案，作假的难度太大，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下官认为这份记录可信，下官的猜测也是以记录为真为依据。”
楚定驰并未评价刘文昂的猜测，他问道：“锦衣卫有没有提供有用情报？”
刘文昂道：“府衙原本抓了上百个嫌犯，正是锦衣卫调查了他们所有人的情报，才最后只剩下这几个人。”
“锦衣卫也没有刺客的情报？”
刘文昂摇头：“直到现在，我们也只有仵作根据韩知府和两个轿夫的伤口判断出的刺客身形，其他的我们一概不知。”
见楚定驰没打算再问，刘文昂继续道：“下官还有一个发现，在半个月前，韩知府曾经深夜到过府衙，到案卷室查了一些资料，没人知道他查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深夜来查。但在这件事发生后的第三天那起轰动全城的灭门案发生了。”
楚定驰道：“如此看来，正是韩知府那次深夜到府衙的事刺激到了某些人，才让他不惜费那么大劲也要除掉一个正四品知府。”
刘文昂沉声道：“而且一般人刺杀向来是暗地里行动，这个刺客却是在府衙门口当街刺杀，幕后之人要的不只是韩知府的命，还有震慑之意。”
这就是刘文昂猜测幕后之人可能掌控常州城的原因。
在得知韩成民可能触犯他们的利益后，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布置了一个几乎天衣无缝的刺杀计划，幕后之人在常州城的势力之大可想而知。
看着刘文昂心有余悸的样子，楚定驰道：“多谢刘大人提供的情报，本官接下来会好好调查你提出的疑点。”
刘文昂关心道：“大人，常州城的人很难相信，您若是想知道情报，怕是得另寻其他办法，下官分管常州各县，还算有些人脉，若是需要下官效力，您尽管吩咐。”
楚定驰颔首：“刘大人先下去歇息，本官若是有事会再找你。”
刘文昂起身拱手告辞：“下官告退。”
等刘文昂走出去关上房门，楚定驰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手指点了点桌上的卷宗，眸中若有所思。
......
在楚定驰和刘文昂谈话时，另一处隐蔽之地也发生着对话。
房间内没有光亮，里面的几个人都处在阴影中，谁也看不清谁的样子。
“听说楚定驰在城门口的时候狂得不行，那么多人给他见礼，他愣是连马都没下。”
“正常！人家是镇国公独子，平乐公主的未来驸马，即便是韩成民，想给人家当狗都得看人家愿不愿意，何况是高昌密等人？”
“所以说，京城有什么好的，处处受人限制，在这常州城，我们就是天，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让我去京城我都不愿意去。”
“好啦，别说这些没用的。楚定驰比我们想象得要谨慎，他要求驱除红梅苑的所有人，我们的眼线白安排了。”
“不光如此，他还把府衙的所有人，从官员到仆役全都关在衙门，不让他们出入，更不可能送信出去，那些三千营的泥腿子只听楚定驰的，我们已经收不到府衙的情报了。”
“本以为只是个来混功劳的，我们都为他安排好了戏目，没想到他上来就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没关系，我们本来就准备了诸多应付之策，对付聪明人自然有对付聪明人的办法，只要我们为他准备的后招没被发现，楚定驰依然会按照我们为他设计好的路走。”
“哈哈哈哈我仿佛已经看到常州城尽入我们之手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