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鹰瞪大眼睛,仿佛看魔鬼一般地看向楚定驰。
自从楚定驰来到常州后,一直在他们的监视之下,他分明除了府衙和红梅苑哪里都没去,连常州城都没逛,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柳鹰的心理防线被楚定驰一击即碎。
他不知道自已还有什么秘密是楚定驰不知道的。
如果有,恐怕只能是......
楚定驰看着柳鹰的神色变化,道:“柳员外,我不仅派了浙江都司去江南都司,还派了湖广都司去控制江南其他七府,此事过后江南必将要大换血,你们在江南的布置注定空亏一篑,不如我们爽快一点,我问你答,事后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柳鹰被刘天运弄错位的手臂依旧在刺疼,却不再哀嚎,忍着疼痛道:“世子想问什么?”
楚定驰问道:“不如柳员外先回答我,你为何突然选择以韩成民为目标,来陷害朱晋刚,按照你们的布置,按部就班地渗透常州卫,找机会让朱晋刚犯个大错,这样似乎更稳妥些?”
柳鹰道:“因为我发现一个多月前江南突然来了一群陌生人,他们在调查盐商,我怀疑已经有人对我们起疑,若是按照我们的计划,最少要两年才能成功。”
“为避免功亏一篑,我们才决定铤而走险,刺杀韩成民,把事情闹大,借助朝廷的力量扳倒王杰炜。”
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他们特意把刘文昂放在楚定驰身边,以确保楚定驰不会逃出他们的掌控。
结果还是失败了!
楚定驰瞳孔一缩:“你们如何得知那群人是调查你们的?”
柳鹰道:“他们中有人去青楼寻欢,曾和里面的姑娘打听过我等,江南的青楼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得知此事后立刻派人寻找这群人,确定他们就是在打听盐商之事。”
楚定驰忍不住咬牙。
真是好样的!
让他们来江南调查,结果有用的情报没查到多少,玩得倒是挺花。
“柳员外,尔等盐商能有今日地位,无一不是得朝廷恩惠,你们已经是风光无限,为何要谋造反之事?不怕连累家眷吗?”
柳鹰垂首:“世子觉得我们风光无限,可如何知道我们的艰难,我们头顶上的人太多太多,我们即便是赚再多银子,也不过是商贾,上面的大人们随便起个什么念头,就得让我们出血,就好像我们盐商赚得银子都是他们的,只是由我们保管罢了。”
“哪怕我们每年的孝敬不断,大人们还是不满意,总是寻由头时不时地敲一笔,这种心惊胆战的感觉,世子不会知道有多痛苦。”
刘天运冷哼:“这些蛀虫!”
楚定驰却不为所动:“哪怕被层层剥削,你们依然富得流油,我大乾国力鼎盛,造反绝对没有出路,你们却义无反顾,这似乎不符合商人趋利的性格。”
柳鹰纠正道:“世子,我们没想过造反,我们只是希望能在江南自在一些。”
“尤阳煦掌权会让你们更自在?”
柳鹰道:“最起码尤大人不会贪得无厌。”
楚定驰看着他:“尤阳煦就算掌权,盐商仍然归地方衙门和巡盐御史管,尤阳煦真能护住你们?”
柳鹰道:“总归不会比之前更差。”
刘天运皱眉:“贤侄,若真是如此,导致这场动乱的就是江南这些蛀虫,韩成民甚至可以说是被他自已害死的。”
楚定驰看着十分坦诚的柳鹰,问另一个问题:“你们是如何发现那条密道的?”
柳鹰道:“一开始是草民先发现红雨楼柴房的密道,探查后发现还连接着其他地方,草民也是因此才和冯员外以及卫大人建立联系。”
“那同为盐商的周成为何被你们排斥在外?”
柳鹰道:“此人极为重利,我们都觉得他不可信。”
楚定驰勾唇:“周成不可信?难不成冯中震就可信?你们盐商哪个不是心狠手辣,重视利益?”
柳鹰抿嘴:“草民之前和冯中震打过交道,而且他手下有不少可用之人,这才选择和他合作,我们是一条绳的蚂蚱,也不怕他出卖我们。”
“是吗?可我怎么查到冯中震当年就是靠出卖他岳父起家的,连岳父都能出卖,你们又能重要到哪里去?”
柳鹰道:“冯中震暗地里养私兵,还从常州卫私下买了不少甲胄,我们正是握着这个把柄,才敢相信他,他会出卖别人,却不会置自已于危险之地。”
楚定驰点点头:“这倒是说得通。卫邵辉身为常州卫指挥同知,按理说前途无量,为何会跟你们勾结在一起?”
“前途无量?”柳鹰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连朱晋刚那种废物都能成为指挥使,世子觉得卫大人的前途能无量到哪里?”
楚定驰一时无言。
大乾盛世之下确实隐藏着不少龌龊,这几乎是避免不了的。
刘天运越听越生气:“每年朝廷都会派御史巡查各方,他们到底查了什么?”
柳鹰道:“御史也是人,他们也有自已的人脉关系,总要做出些妥协,何况他们也不是没查到什么,每年不都有官员被查出来渎职或者贪污受贿吗?”
“只不过他们被查出来不仅仅因为他们做错事,更因为他们背景不够硬!”
柳鹰面上的嘲讽愈发浓郁。
被一个阶下囚当面指出地方官员的腐败,刘天运的肺都要气炸了:“贤侄,你可要好好治一治这帮吃里扒外的蛀虫。仗着皇上仁慈就忘了自已是谁,这些人死不足惜。”
楚定驰点头:“叔父放心。”
既然来了江南,当然要处理得尽善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