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沙瑞金还是让白秘书打电话通知了,祁同伟从从容容的去了省委,他在书记办公室门口等了一会,白秘书进去通报了,叫他进去,他才进去。
当然,按规矩轻敲了三下门,听到沙瑞金的叫进的声音,他才推开了门。
这倒是他第一次踏入这间办公室,沙瑞金还在看文件,放文件的桌子有点意思,颇有些文山会海的意思。结果进了,沙瑞金还像是个老师一样在批改作业,就像没看到他一般。
祁同伟特别想告诉他,他们这些刑警都是经过严格的训练,眼睛真的就是尺,你们说真话还是假话,在刑警眼里,无所遁形。就算你是领导,但别看祁同伟来了二十年,他对这些剧中人真的没什么畏惧的。
“祁厅长,久等了。”终于沙瑞金批完了,取下袖套,起身道着歉,但眼睛里并没有一丝歉意。
“没事,您工作重要。”祁同伟笑笑,人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位让自已进来,却让他站了近十五分钟。这就有点意思了。
他早就听说地方文官体系里,领导会叫下属在门口等,等到最后再让人回去,用这种冷暴力的方式表达自已的不满。
而沙瑞金自然就是比较聪明的,他让自已进来。罚站十五分钟,我不让你在外丢脸,但是,我让你知道,你就算是从上面派下来的,我也不怕。但祁同伟怕吗?当然,不怕!自从知道自已穿进一部电视剧里,他就没怕过。
“坐。”沙瑞金顺便按了一下铃,让人倒茶进来。
祁同伟坐下,在白秘书亲自送茶进来,他还是站了起来,双手接过。
沙瑞金也没等白秘书出去,就开口问道,“陈海案查得怎么样?”
祁同伟看了白秘书一眼,回头看向了沙瑞金。
“白秘书不能听?”沙瑞金不禁好笑起来。
“主要是不想害白处长。上次丁义珍逃跑时查泄密,非常麻烦。”祁同伟笑了。
白秘书也笑了:“那别害我了,你们谈。”
说完了,赶快走了,并把门关上。
沙瑞金看着祁同伟:“现在可以说了?”
“简单一点是,陈海同志的车祸不是意外,是人为。那个卡车司机只能算是实施者,而策划者我们也抓到了,不过,事关重大,两位嫌疑人已经被送到京城了。”祁同伟迟疑了一下,轻轻的说道。
“送京城?”沙瑞金一惊,他是想查出真相,好把赵家弄下来。但是,前提是,自已主抓,自已查明真相送京城。现在,省厅不请示,不汇报就把人送走了,这还是汉东的省厅吗?
“我来汉东前,部里找我谈话,第一任务就是要调查陈海同志被撞的案子。这是高检和部里的要求。所以抓到人,自然要向部里汇报。”祁同伟说得很平静,意思也就到了,让我来查陈海案的是部里,所以我向部里汇报也是很正常的。人被部里提走,也就更正常了。
“那是不是应该和省委汇报一下?”沙瑞金都要气死了,你现在还没转正呢。就只听部里的话,这是啥意思。
“是,所以我今天来了。”祁同伟说得很平常,“人是才抓到的,我们也没审,知道没抓错,就送走了。抓之前要保密,之后也得保密,毕竟也不知道会有牵出谁。”
沙瑞金无语了,这话说得让人无从反驳了,任务是他下来时自带的,人家一对一,原本也是组织程序。特别是,陈海是和侯亮平打电话时被撞的,可以说,侯亮平就是听着陈海被撞的。而最高检反贪局的秦局可是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汇报,由他们责成公安部派人去调查,这再正常不过了。估计也就是这样,上面才会一致同意把祁同伟派下来的。他们对汉东警方都显示出了不信任。
“那么这案子只能由部里主理?”沙瑞金有点严肃。
“原则上是,也有可能层级不高,他们会让省厅协同办案。”祁同伟笑了笑。
“所以案子算破了吗?”沙瑞金忙说道。
“在我这儿还没有,毕竟策划人之后还有幕后的人,出于什么利益上的勾连,这些都没查出来。”祁同伟想想摇摇头。
沙瑞金点头意思他明白了,也就是说,现在案子还得保密。因为大老虎还没抓到。
沙瑞金想想,放下刚拿在手上的笔。
“同伟同志,昨天陈老和王老很伤心,觉得你对他们的态度让人太寒心了。”沙瑞金顿顿轻轻的说道。
祁同伟看看左右,想想:“这是组织谈话吗?”
“若是组织谈话,你就谈?”沙瑞金笑了,觉得这个人还真的挺有意思,他能感觉到,这位厅级并不畏惧自已,而刚刚的十五分钟,明显的,对于这人并没起到应有的目的。
刚刚谈案子,他也寸土不让。而现在,说陈老,他就直接表达了他的不满。
“不,育良书记在办公室不许我们称他为老师,办公室里无师徒,不谈私事。”祁同伟笑了笑,意思明确,这里是封疆大吏的办公室,您在办公室里,能不能干点正事。
“其实到了你这个层级,也无私事、公事了。私事会影响到公事!”沙瑞金笑了笑,但态度强硬,“我们这儿可不是欧美国家,说什么隐私不管。只要做好工作就行。我们是希望不但有好的工作态度,也要有稳固的家庭。”
“我没家庭,父母去世,连近一点的亲戚都没有,前些日子,老家村长还说要给我过继个儿子,怕我死了,都没人上坟。我没答应。麻烦!”祁同伟笑了笑,“再说我走专业的,不混官场,要求没那么高。”
沙瑞金有点不舒服了,“过继”这两个字深深的打在了他的心里,他还不能挂脸,因为,这会挂脸,不就不打自招了。
“听说你的学费当初都是陈老资助的。”沙瑞金用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
“还有上学时陈海把粮票省下来给我,怕我饿肚子;我人生第一双新鞋,就是陈阳送我的球鞋。那双鞋还在,洗得干干净净的放在我京城的家里。”祁同伟笑了笑,说得很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