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漆黑的夜里, 你们不停地和街道上的丧尸擦肩而过。
这原本是一件惊悚且恐怖的事情，但你们却无暇在意。
沉重的心情战胜了随处可见的恐惧。
半个小时后，你们来到一家大楼
有一个同学的父亲在这里上班。
你和那个同学, 以及孟凡几人乘坐电梯来到二十五楼。
电梯容量有限，剩下的人没办法一起上去, 只能呆在楼下安全的地方。
你们打开办公区的灯，入目是乱糟糟的办公室, 以及在办公室里游荡的员工。
你知道这里没有活人, 如果有的话系统会直接告诉你, 但是你不能将这件事告诉他们。
你只能装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陪着他们漫无目的地寻找。
不出意外，同学没有找到她的父亲, 整个楼层也没有见到一个活人。
你们乘坐电梯离开, 到达二十四楼的时候，电梯忽然停了下来。
你和其他人面露惊愕。
你们没有按二十四楼的按钮。
你还没有反应过来, 一个身影已经挡在你的面前。
是孟凡。
少年的身躯并不宽阔，但却像一座小山，将你牢牢护在身后。
你紧紧盯着他的后背, 心脏砰砰直跳。
嘤嘤嘤～太有安全感了吧！
这是什么绝世好男人！
虽然你喜欢许一流, 但并不妨碍你对优秀的男孩子犯花痴。
况且，就算许一流在你面前，该犯的花痴你也会照犯不误。
“叮——”
电梯门打开。
你看不到门外的情况，但你看到旁边的女生微微后退了一步。
她的身体在颤抖。
外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收起脸上的花痴表情, 心中好奇, 微微侧头, 从孟凡身侧向外看去。
一个穿着白衬衫，打领带的男人站在电梯门前。
他的脸已经被丧尸啃得面目全非, 右边的胳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就这样站在你们面前，画面看起来十分惊悚。
然而你们并没有害怕，毕竟他不会攻击你们。
就在孟凡打算按下关门键的时候，你忽然注意到旁边的女孩早已泪流满面。
她盯着那个面目全非的白衬衫，强压下喉咙里的哽咽。
你拉住孟凡按按钮的胳膊。
孟凡回头看你，面露不解。
“这个人，就是你的爸爸吗？”有人看到了女孩的异常，低声说道，顺便替你给了孟凡一个解释。
女生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
同学们听着女孩的哭声，心情愈发沉重。
面对这种情况，他们也无能为力。
你知道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将头转了过去，给女孩一个发泄的空间。
孟凡站在按钮旁，在门即将关闭的时候，按了一下开门按钮。
当他第三次按下开门按钮的时候，女孩忽然擡头，对他说道：“谢谢，不用了，我们下去吧。”
电梯门缓缓关闭，女孩站在门内，静静看着父亲的脸消失在两扇门的缝隙之中。
你们随着电梯下降。
有人轻轻拍打女孩的肩膀，说着安慰的话语。
你不会安慰人，你什么也没说。
你们来到楼下，和躲在房间里的众人汇合。
他们看到女孩脸上的泪痕，瞬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大多数人都没有说话，毕竟人已经死了，再多的安慰只会显得苍白无力。
第二个家人，变成丧尸。
你们再次踏上旅程，心里的沉重加倍。
第三个家人在菜市场卖鸡，同样需要早起。
你们赶到菜市场的时候，被这里乱七八糟的环境以及空气中腐烂蔬菜和肉类的味道熏得睁不开眼睛。
你们勉强走到家人所在的门店附近，见到了只剩下上半边身躯的家人。
她和丈夫都已经变成了丧尸。
你的同学伤心不已，冲过去想拥抱他们。
其他人拦住了他。
他们不希望看到同伴发生意外。
你们时间有限，没时间将家人安葬，你们只能再次踏上旅途。
你们又去了好几个地方，但不是找不到人，就是已经变成丧尸。
出发之前的激动心情，随着一次次的失望而逐渐消散。
你仿佛看到同学们头顶飘着一团乌云，压得他们擡不起头来。
看来这趟旅程并不美好。
“我们还要找下去吗？”从某个医院出来之后，有人弱弱问了一句。
这间医院住着一个同学的母亲，她本来住的是单人病房，完全可以躲过这场灾难。
但她却站在病房外面，一个变成丧尸的男人站在原本属于她的病房里面。
没人急着回答这个问题。
大家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们都很清楚，如果继续找下去，结果大概率只会让他们更加失望。
变成丧尸的人太多了，多到一路走来没有见到一个活人。
“找吧。”有人说道，“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不是吗？”
“找吧，毕竟已经找了几个同学的家人，就算为了公平，也要把其他人的家人找一遍。”
“说得对，万一真的有人活着呢？他们可能正在等待救援，也可能正在饿肚子，如果我们不去救他们，就更不会有人去救他们了。”
“继续吧……”
“去找他们吧……”
“只剩下我们能救他们了……”
“找吧……”
“找吧……”
你坐在三轮车上，吃着孟凡单独给你做的蛋糕，听着同学们的话，心脏微微跳了一下。
见到变成丧尸的家人，同学们并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任性发疯。
他们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他们只是在默默流泪。
即便心中的难过几乎要让他们晕厥，但他们却依旧理智地为他人考虑，决定继续这段旅程。
同学们果然很善良啊。
你忍不住感慨。
“继续找吧，世界已经这样了，总不能再给人生留下遗憾。”你忽然开口道。
其实这个时候你不需要说什么，因为大家的意见十分统一。
但你还是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同学们看着你，纷纷点头。
你们继续出发了。
夜色越来越深，夜色越来越淡。
你们一夜未睡，你们一个人也没找到。
当天色微明，你们站在接近城郊的一个十字路口，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你们昨天只吃了一顿火锅，晚上奔波一夜，一点东西也没吃，只有你吃了半个蛋糕。
你们决定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只有照顾好自己，才能更有力量救人。
你们来到一家没什么人的饭店，做了一些简单的饭菜。
虽然没有昨天的火锅丰盛，但没有人介意这点。
你们吃完饭，在旁边的酒店睡了一觉。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你们醒了过来。
吃完饭后，你们继续踏上救人之路。
因为已经下午时分，头顶阳光不算晒人。
和夜间骑行相比，白日骑行少了一点恐怖和刺激。
这次去的是苏贝贝的家。
苏贝贝家住郊区，房子是一栋三层楼房。
房子前半部分被围墙围成了一个院子，站在门外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苏贝贝说，她家里只有一个母亲，父亲在外省打工。
她的母亲平时在外面摆摊营生，一般只有下午出门，白天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
苏贝贝带着你们来到自家门口。
她站在门外，拿着钥匙的手微微颤抖，迟迟不敢开门。
她怕看到的是自己不想看到的画面。
“别怕。”沈秋然的手放在苏贝贝肩膀上，似乎这样就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苏贝贝深吸一口气，嗯了一声。
她缓缓将钥匙插入锁孔，手指微转。
门开了。
在推门之前，苏贝贝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对你们说道：“我家里有狗，你们不要害怕。”
同学们纷纷摆手摇头。
“不就是狗嘛，有什么好怕的。”
“我可喜欢狗了，可惜一路上没见到一只活狗。”
“只要不咬人就行。”
苏贝贝吐了口气，将门推开。
下一刻，几十只大大小小的狗狗从门内冲出，全部扑向苏贝贝。
同学们以为是丧尸冲了出来，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当看清那不是丧尸后，同学们全部傻眼。
“苏贝贝，你家里……养这么多狗的吗？”
“这也太多了吧。”
“好幸福！我妈都不让我养狗！”
“从没听你说起过啊，不对，你不是讨厌狗吗？”说这话的是南蔷。
她平时和苏贝贝关系好，两人对彼此的爱好和讨厌的东西自然有所了解。
“这些都是我妈养的，我不喜欢狗。”苏贝贝将趴在自己身上的一只金毛扒了下去，眼里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
她小时候被狗咬过，所以十分讨厌狗，说是讨厌，但其实更多的还是害怕。
然而她妈妈很喜欢狗，她也没办法劝说自己的妈妈不要养狗，只能将就着和狗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因为养的狗太多，她讨厌狗的理由又多了一个——每次放学回家，母亲都会让她洗狗盆，清理狗粑粑。
“你妈妈怎么会养这么多狗啊？”
边鸣摸了摸一只萨摩耶的脑袋，昨晚的沉重心情似乎得到了缓解，脸上露出难得的微笑。
萨摩耶很温驯，并没有因为他是陌生人而不让他碰自己，反而露出一脸享受的样子。
只不过它的毛发没有网上那么白净，脏兮兮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泥孩子。
“大多是流浪狗，我妈见他们可怜，就带了回来。”苏贝贝再次扒开几个试图往自己身上扒拉的大狗，又扯开几个咬自己裤脚的小狗。
忽然，她看到一只毛发纯白的小狗。
她上周回家的时候还没有见到这只狗，应该是这周刚捡的。
苏贝贝心中无奈，轻轻踢开小狗，擡脚走进院子。
几十只狗狗全部跟着她进了院子。
这里比较偏僻，周围一个丧尸也没有，所以狗狗冲出来的时候没有遭到丧尸攻击，要不然你们有的忙活。
你和其他人一起来到院子里。
好像太久没人清理，墙角到处都是狗粑粑。
不过你们并没有觉得恶心。
昨天晚上你们见到的恶心东西太多了，这点儿狗粑粑根本不算什么。
你看到院子里随意扔着几个狗粮袋子，里面空空如也，也不知道是谁扔在这里的。
进入院子之后，那些原本围在苏贝贝身边的狗狗，忽然全部跑到堂屋门口，用力扒拉大门，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
“妈，你在家吗？”苏贝贝喊了一句。
没有人回应。
她拿起钥匙，打算打开堂屋大门。
贺辰忽然拦住了她。
“等一下。”贺辰道。
苏贝贝擡头看向贺辰，不明白他的意思。
“先把狗狗们关在旁边的房间里吧。”堂屋旁边还有一个房间，是厨房，从玻璃往里看去，可以看到里面没人。
“你怀疑……”沈秋然猜到了贺辰的想法。
“以防万一。”贺辰神色凝重。
苏贝贝就算再傻也猜出了贺辰在打什么哑谜。
虽然她不在乎这些畜生的生死，但她还是将这些狗全部关进了厨房。
她重新回到堂屋门口，心中不断祈祷着，手指剧烈颤抖着，终于打开了堂屋大门。
门开的一刹那，苏贝贝抿直的嘴角忽然自嘲一笑。
她的妈妈正站在门内，和她面对面对视。
然而却不是她想要的模样。
她的妈妈，变成了丧尸。
“走吧。”苏贝贝漠然转身，和开门时的犹豫相比，这个转身显得过分利落。
她没有去管厨房里的那些狗狗，径直往大门外走去。
你看着她逞强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提出拯救家人的是苏贝贝，可是在看到变成丧尸的家人之后，她却可以如此果断，头也不回。
人类的感情还真是一个复杂的东西。
你刚要离开，忽然眼睛瞥到女人的手里拿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支笔。
直到变成丧尸，她也没有扔下这支笔。
她为什么要拿着一支笔？
你心中疑惑。
你的眼睛从她身后的茶几上掠过，你看到一个本子放在茶几上。
上面似乎有字。
你走进堂屋，其他人见到你的动作，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纷纷疑惑地看着你。
你拿起笔记本，看着上面的字，当看完之后，你感觉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一把揪住，让你喘不过气来。
你来到门外，看着靠在门上面无表情的女孩，将手里的信递给了她。
“你妈妈写的，或许你想看一下。”
苏贝贝看着你手中的信，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贝贝，末世来了，对不起啊，妈妈没能在这个时候陪在你身边。
妈妈马上就要变成丧尸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这些狗，我在院子里扔了几袋狗粮，不知道它们能吃几天。
如果你回来的话，妈妈希望你能帮我好好照顾它们，妈妈知道你不喜欢狗，你只要把它们带到一个没有丧尸的地方就行。
对了，我今天早上捡了一只小白狗，本来想等着你这周回来之后给它起个名字，但是好像没有那一天了，不过我现在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你不是经常说妈妈很笨吗，我觉得这个小狗也挺笨的，如果不是它偷跑出去，妈妈也不会被丧尸咬到，真是太狼狈了哈哈哈。
所以妈妈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笨笨，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
其实妈妈还想多陪陪你们的，我真的舍不得你们，但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如果你回到家，看到我这个样子，千万不要难过……妈妈爱你……】
这封信似乎泡了水，皱巴巴的。
信上的字迹被水打湿，晕染开来，很难看清。
后面的字迹更是越来越潦草，几乎看不懂写了什么。
但苏贝贝还是一字一句看到了结尾。
你看着她的眼泪一滴滴滑落，滴在皱巴巴的纸上。
你没有说话，但你可以猜到，那张纸的味道，肯定也是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