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的密林中,一个身形单薄的斗笠女孩正抡着斧头。
一下上劈,一下下劈,动作娴熟,木屑飞溅,将树木的一侧劈出一个豁口。
当第一个v型缺口成型后,她快步绕到另一侧。这次斧头举得更高些,抡出个饱满的圆弧。
不多时,一棵约莫三四个拳头粗的树开始倾斜。
轰!
大地震颤。
栖息在树梢的鸟兽惊慌窜起,翅膀拍打,慌张逃窜。
倒下的树干激起一圈尘土,枯叶混着碎草屑在空中翻滚。
女孩用袖子抹了把脸,在额头上留下道泥痕。
正要弯腰查看断口时,突然僵住——
倒下的树干后方,露出一双沾满早已干涸的血的靴子。
她抬起头,这才注意到眼前的陈守,一瞬间,她就注意到了陈守身后的枪。
她面露警惕,双手握持着斧头,似乎在警告陈守不要向前。
陈守挠挠头,他是知道这密林之间会有一些逃难者或是罪犯后代在这里生存。
他们不被双方国家给认可,只能在这片地方过上刀耕火种的日子。
陈守想了想:“你有吃的吗?”
女孩目光冷冷看着眼前的男子,背上背着几杆枪,精神状态良好。
稍稍往下看了几分,她不由得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人是个棘手货,兴许是刚杀完人不就跑了进来。
女孩当下就断定。
看着女孩死死盯着自已,陈守这才注意到,女孩脸颊沾着几道干涸的泥痕,扎起的头发间还夹杂了几片树叶。
但这拦不住她眼睛里透露出的清澈,是没怎么接触过社会的那种清澈,有点像大学生。
女孩不做声响,稍稍后退了几步,见陈守站在原地,立马转身就跑。
“诶?这孩子,怎么就跑了?自已有长得那么凶嘛?”陈守忍不住想道。
不过这倒是个好处,陈守正愁自已没地方住,女孩这一跑,估计也是往自已家里的方向跑。
正愁没人给自已带路。
陈守踩着自行车,悠哉悠哉地跟在女孩后面。
女孩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却仍死命地向前狂奔,耳边只剩下自已剧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
她不敢回头——哪怕一眼!
她不敢赌,男人手里的枪是否还有子弹!
瘦小的身影在密林间穿梭,以粗壮的树干为掩体,跌跌撞撞地逃跑。
可刚刚砍伐树木消耗的体力还未恢复,此刻又被这场亡命奔逃榨取得一干二净。
不能停……绝对不能停!
肺部像是被烈火灼烧,气管火辣辣地疼。
不行了……真的跑不动了……
女孩猛地扑向一棵足够粗壮的树,后背紧贴着粗糙的树皮,试图将自已完全隐藏在阴影里。
她死死咬住嘴唇,强迫自已控制住喘息,可胸腔仍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
一滴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下。
“额......”忽然,身旁传来男人的声音,“不走了吗?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要不坐上来载你一程。”
女孩骤然抬头,只见男人气定神闲,悠然自得地坐在自行车上。
“你别过来!”女孩举着斧头,似乎要朝陈守扔去。
“我没恶意,我就是饿了,问你要点吃的。”陈守耸耸肩,摊开手。
“你杀了多少人?”女孩警惕问道。
女孩子说的话有点口音,不像本地人,更像是后天学会的普通话一样,重音有点奇怪。
陈守想了想:“没怎么算,估计也有百来个人吧。”
女孩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撒谎!百来个人在大乾是要死刑的。”女孩意识到自已破功,强忍笑意,冷冷道。
“所以我来这里了啊。”陈守说道。
好有道理,女孩为之一愣。
但这个人还不知道是好是坏,不可能往家里边带。
“所以你有吃的吗?”陈守再度问道。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拿点吃的给你。”女孩用着自已为数不多的计谋,试图骗过陈守。
陈守笑道:“那你不回来怎么办?”
“我不会骗人。”女孩被戳穿了谎言,涨红了脸争辩道。
“你砍了多久的树?”陈守转移了话题。
女孩微微一怔:“两年。”
“每天要砍多少?”陈守继续追问。
女孩警惕起来:“没有每天要砍多少,只要是要木材,就要出来砍。”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我去把木头帮你拖回家,你给我点吃的。”陈守笑眯眯道。
“不用,我自已也可以拖回去。”女孩拒绝了陈守的提议。
“也行。”陈守一脸轻松,“你去把木材拖回家,我跟你回家吃东西。”
女孩:“......”
她暗暗骂了一句:城里人真是不要脸!
女孩知道,这男人目前看起来一定是会跟自已回家的。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整个村子的人都有自已的办法。
无非就是,在野外找到村里人搭建的临时住所,勉强凑合一晚。
而到了晚上,自已则可以根据这个人的表现来决定是逃离还是将其杀死。
女孩故作轻松:“行,你帮我,我给你点吃的。”
说罢,回到了刚刚两人相遇的位置。
陈守双臂一沉,肌肉瞬间绷紧,他掂了掂肩上的整段原木。
还行,整段木头不太重。
“你自已能扛得起来吗?”陈守抬头问道。
女孩傲娇抬起头:“当然可以,村里的木头最近都是我砍的。”
“那行,把斧头给我。”陈守伸手道。
“你要干嘛?”女孩缩了缩脖子。
“你斧头在身上,坐我车我不放心。”陈守解释,“等到了家里就还你。”
女孩不给。
“拜托,我这背后多少把枪,想杀了你早就杀了。”陈守说。
一听有点道理,女孩犹豫地把斧头交了出去。
“好了,你把木头这端拿稳了,坐后座。“陈守将原木的一端重重搁在女孩怀里。
经过暴晒的松木确实轻了不少,但终究是段两米长的实木。
陈守还是费了点力气,将自行车给蹬起来。
“真沉!”陈守吐槽,狠狠蹬下踏板。
轮胎在泥地上打滑半圈,终于吱呀呀地转动起来。
“给我指个路,怎么回你家。”
自行车的轮子转动后,不堪重负地带着车上背着四把枪的男人,抱着一棵树的女孩,在林荫小道的泥土上哼哧哼哧地走着。
女孩眼神闪烁,给男人指了方向。
方向正是自已知道的临时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