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春酌 作品

第51章

第51章

对霍琦而言这不算一件麻烦事。

她只是单纯的看不惯曲晚宁, 有她在,她完全被压住风头,像路边随处可见的小草一样普通。

是,她是可以帮她压下那些流言蜚语, 可凭什么呢?

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点, 曲晚宁就要成为整个香江上流圈子的笑话。

谁想到会有傅宴州为她出头。

目光触及到男人冰冷的视线, 霍琦身子微颤, 将那些不甘强行压了下去,勉强挤出笑容应下。

话说完, 她借着身体不舒服的由头, 黑着脸走了。

韩母朝韩溪使了个眼色, 韩溪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转身跟上。

曲晚宁怔怔地看着傅宴州。

他说话时依旧是那样闲散冷淡的语气,带点漫不经心地意味,却让人战战兢兢, 不得不低头。

她在这一刻无比清晰的认知到他的权势。

当年那个眉眼戾气横生的少年,如今已经站在了整个上流圈子的顶层, 让无数人弯腰。

这种感觉有点新奇,更多的是欢喜。

傅宴州说到做到,尽管他大概只是出于对自己妻子身份的一个下意识维护, 也让她心生感激。

现如今的曲家太缺一个人保护。

傅宴州就是最好的身份。

哪怕他看起来很冷淡,却莫名让她觉得心安。

曲晚宁挽紧了他的胳膊,仰头甜甜一笑,“谢谢。”

傅宴州收回视线,正对上她弯弯的杏眼, 微怔了下,神色有些许不自然, 垂下眼眸没再说话。

没了霍琦后,场上气氛蓦得和谐起来。

在场的人大多听过傅宴州回傅家后怎么利落收拾傅家其他那几位的事迹,所以即便眼前这位主看起来一派斯文清隽的贵公子模样,也没几个人真敢凑上去搭话。

大多数人心思一转便围上了曲文远,话里话外都在试探他和傅家的关系。

曲文远自个儿也还懵着呢,他想过女儿兴许有事情瞒着自己,却没想过会是结婚这么大的事情。

真是这些年把她宠得上了天。

傅宴州那人看着温和有礼,可骨子里藏不住的客气疏离,不是那种能轻易交心的主。

自然,也不是能低下头哄人的那类人。

自己养的女儿他太清楚是个什么样的人。

自小顺风顺水,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最大的一次磨难,大概就是曲家破产这次。

她被养得很好,明艳漂亮,却也摆脱不了所有豪门千金都有的骄纵任性,甚至于可能更胜一筹。

先前选韩翊,除了各方面的考虑之外,还有一层因素是他喜欢宁宁,会包容她的那些小缺点。

两人吵架的时候他也会退让。

傅宴州则不一样,他那样强势霸道的人会允许未来妻子任性骄纵吗?

曲文远透过人群看他。

男人垂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冷淡又克制,至始至终都是从容的。

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曲文远原先对女儿隐瞒自己的火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担忧。

宁宁真的能做好傅家掌权人妻子的身份吗?

“爸——”

曲莹莹小幅度的扯了下她的胳膊,“人家在跟你说话呢。”

曲文远回过神,将那些乱糟糟的想法暂时压了下去,熟练地开始交际。

“曲总真是好福气,有傅家在,那个项目差不多能完成了吧?”

“不知道曲总还缺不缺投资,我对这个项目也是有点兴趣哈哈,找机会一起聊一聊?”

“好说好说。”

韩母和韩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几分无奈和后悔。

眼下这情况把曲家得罪狠了。

谁能想到曲家还能有这样的运道,在绝地困境中翻身。

可后悔也没用。

现如今只希望能攀上霍家的大腿,多少能回点本吧。

韩翊怔怔地看着那里发呆。

刚才傅宴州的话还历历在目,他们六年前就认识,不是他认为的短暂见过几面。

思索了下,他隐约间好像有了点印象,有很长一段时间曲晚宁都没跟他们联系。

不过那时候,他们只以为她是在学校里有新朋友。

她初中的时候成绩不错,借此机会顺利留在本部念高中,他们这些人则是被家长送去私立学院。

傅宴州就是她在高中认识的人吗?

韩翊心头苦涩极了,他知道自己现在一点优势没有了,就连认识的早这一点都不算什么。

他只能悲哀的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为什么。

明明是他先提起联姻的事,怎么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这些时日相处的画面像影片在他脑海中一幅幅划过,他怎么想都想不透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曾经以为自己能够娶到曲晚宁。

他们曾经离得那么近,近到他只要伸手就能抱个满怀。

现在一切彻底成空。

在他希冀已久的订婚宴上,在梦寐以求的情人节。

他明白两人再也没有可能。

韩翊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外走,一步一步重如千钧。

韩母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异常,追了上去,语调焦急,“阿翊,怎么了?”

韩翊擡起头看她,见到她脸上的紧张担忧,心头憋了许久的那股气一下子又散了,他能说什么?

他什么都不能说,这是他的母亲,辛苦把他养到大的母亲,他一点办法办法没有。

多悲哀。

就算这一切都被父母毁了,他甚至连反抗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难怪曲晚宁不会选择他。

最终,韩翊只是声音疲惫的说:“没什么,我就是有点累,想回去歇歇。”

韩母觑着他的神色,没说信不信,点头“我送你回去。”

原先这个订婚宴是由他们来主导的,现如今因为傅宴州的到来,他们在不在已经没几人在意。

韩翊身子微顿,应了声,跟着韩母往外走。

韩母和韩翊走了后,韩父也没什么交际的心思,无他,臊得慌。

陪几个相熟的好友喝了几杯酒,他借着上个厕所的借口,将酒杯一放,匆匆离开。

几人也都知道现在他没了脸面,倒是能理解他的心思,也不在意,端着杯迎上曲文远那一块,有傅家掌权人岳父的名头在,大家都想攀上关系,曲文远还是有点本事的,就是倒霉了些。

可现在一来,谁敢说他倒霉?

围着的人越来越多,连带着曲莹莹身边都围了不少名媛千金。

态度大多都很热络客气。

曲晚宁望着被围住的父亲,打消了过去的念头。

等晚上问问曲莹莹父亲的态度再做打算。

她目光微转,落在身旁男人的身上,犹豫了下轻声问:“我们什么时候走?”

傅宴州亲自过来站台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样的场合她并不想再待下去,从那些人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来看,再过一会儿他们就会来敬酒。

于她而言,他能来已经很感激,怎么好意思再将他拖进这样的商业社交。

傅宴州垂眼看她,嗓音清冷磁性,“想回去了?”

曲晚宁老老实实的点头:“有点吵。”

她眼巴巴看着他的样子像讨食的小猫,那双杏眼圆润又漂亮,全然是他的倒影,真诚又信赖。

他眼里多了几分笑意,转瞬即逝,“那就回去。”

曲晚宁问:“现在?”

男人低低应了声,又想到什么,“去跟曲总打声招呼吧。”

话音落下,他就察觉到她微微缩了下,鼻尖心虚的皱了皱,“要不然你去吧。”

她银色长裙下的高跟鞋无聊的踢踏着草面,声音细弱蚊吟,一瞧就知道她这会儿正在心虚呢。

傅宴州微怔了下。

恍惚间,和记忆里十六七岁的她对上身影。

这么多年,她好像从来没变过。

按他从别处听来的传闻,说她性格张扬蛮横,走路都恨不得八条腿横着。

可实际上的曲晚宁虽然会有一点小脾气,却很好哄,买点礼物哄一哄就会好,她会因为吃到一点好吃的东西就高兴的和他撒娇,也会因为做了错事心虚的低头不敢看他,就像现在这样。

六年过去,除却长得比从前更好,好像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还是那个她。

是那个和他撒娇的她。

也是冷漠绝情,一心要分手的她。

前者是他在无数个日夜里思念的人,后者是他在黑暗里一遍又一遍恨的人。

直到现在他也没能从中挣脱,在爱和恨之间反复沉沦。

稍许,傅宴州回神,压住那些杂乱的思绪,淡声应下:“好。”

曲晚宁松了口气。

她向来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做错事就不会往人面前凑。

曲晚宁擡眼往那边看,他个头极高,不说权势,单是身高都给周遭人带来极大的压迫感,四周空了一圈出来,离得远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只能看到他神情温和有礼,耐心地在听父亲说话。

过了几分钟聊完,折返回来。

傅宴州顺手接过她的包,“走吧。”

曲晚宁实在好奇,偏头问:“你和我爸聊什么了?”

男人步子没停,将刚才的话简单概括了下给她听,因为人多眼杂,就问了下明天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曲晚宁想起有回门这回事。

她揉了揉眉心,还没考虑好什么时候面对父亲,小声说:“我记得好像是结婚后第三天回门吧?”

傅宴州顿了下淡声笑了,“我说明日得回去见老爷子,三日后再回去。”

曲晚宁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该担忧。

喜的是暂时不用考虑怎么跟父亲解释,担忧的则是傅家那个老爷子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善茬。

似是察觉到她的顾虑,男人开了车门,修长手指搭在门上,“这只是借口。”

停顿了下,他淡声说:“老宅那边有我在,我会跟老爷子说清楚,他不会在这上面为难你。”

曲晚宁低低应了一声。

直到现在,她也不清楚傅宴州来找自己结婚究竟在想些什么。

按照之前的认知,他并不是一个会吃回头草的人,同样也不是会发散自己的好心帮助她的人。

可他确实做了。

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来了。

很不可思议。

也让她心生感激。

曲晚宁没有往喜欢的方向去想。

他看她时,神色自始自终都清冷克制,没有半点起伏波动。

她见过他在激吻时神情缱绻的模样,也见过他失控欢喜的模样,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冷淡平静。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在划清界限。

诚然,他待人客气有礼,可无形之中却已经筑起高墙,让人难以逾越。

像隔了层山海。

她大概找了个理由,或许因为两人曾经谈过一阵子,傅宴州不愿意见到曾经的前女友这样落魄。

所以,伸出援手?

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可已经是她想到最可能的一点。

夫妻的身份在今天的订婚宴过后就是约束。

她不清楚他是想做个协议夫妻,两人私底下各玩各的,不闹到明面上来,还是想做真的夫妻。

这一点,对她很重要。

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两旁的路灯徐徐照亮。

昨夜才下了雨,吹来的晚风都透着清透的凉意,伴随着阵阵花香。

曲晚宁鼓起勇气,喊他。

男人擡眼看她,用眼神示意她说话,

她抿了抿唇,刚想开口,目光落在陈绍身上,想到那些话不太适合给他听,犹豫了下没出声。

傅宴州淡淡扫了眼陈绍,陈绍顿时了然,走远了些方便两人谈话。

曲晚宁微吐出口气,揉了揉泛红的耳尖,仰头看他,“这场婚姻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期待?”

刚问完,她回味了下越想越觉得带点怨妇的口吻,又改口:“我的意思是你是想做协议夫妻各玩各的,还是——”

话还没说完,男人忽地靠近,大手径直攥住她细白的手腕,他微微挑眉,修长的指尖落在她泛着红意的耳垂,意味不明地重复:“各玩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