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这语气怎么那么像在哄小孩？
意识到这点后, 曲晚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她有点不好意思，主动问：“忙完了吗？”
她这副想岔开话题的样子直白的可爱。
因为在怀里闷了太久，白皙的脸上染了抹红晕，像是冬日枝头上颤巍巍的红梅。
曲晚宁不喜欢洗完澡就吹头发, 只随便拿毛巾揉了几下就没再管。
松垮的吊带系在雪肩, 发梢湿哒哒的还在滴水, 打湿了胸.前大片的布料, 隐隐可见春.光。她本人却毫无所觉，只仰着头看他, 柔顺的乌发别在耳后, 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
漂亮柔弱又惹眼。
傅宴州定定地看她一眼, 直到看得她的耳根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才轻缓地应了声。
曲晚宁心头松了口气。
他要是真的追问，她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毕竟这事真算起来，是她的错。
她要没跟岑媛吐槽, 就不会有这事发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像是个坏人。
出于那点隐晦的心思。
她不想让傅宴州觉得她是个‘搬弄是非’的人。
傅宴州应了声没再说话, 转身去浴室拿吹风机，然后把她按在镜子前给她吹头发。男人眼睫低垂，神色清冷又认真, 修长白皙的手指和她肩头的乌发形成鲜明对比。
起初曲晚宁还有点不好意思，习惯后就任由他吹。
安静的室内只听见吹风机的“呼呼”声。
曲晚宁靠坐在椅子上。
忽然听见他漫不经心地问：“谁惹你不高兴了？”
傅宴州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把她的头发吹干。他慢条斯理地将吹风机关上反扣在桌面，而后微微俯身看她，从镜子里看, 男人高大的身形完全将她笼罩在怀里。
分明是询问的话，却显得压迫感十足。
曲晚宁瞬间僵住身子, 意识到这茬还没过去，开始懊恼刚刚冲过去抱他的举动。
有点莽撞。
她在心里这样想。
实际上，她察觉到自己心里其实并不讨厌刚刚抱他的事。
只是他问起来，她又有点不知所措。
“嗯？”男人微微偏头。
似乎因为镜面反光的缘故，金丝眼镜模糊了大半的视线，看不清他神情喜怒。男人一只手搭在她的肩头，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扣着桌面，像是老练的猎人在逗弄着自己的猎物。
曲晚宁没说话，只转过身慢慢抱住了他的腰。
傅宴州怔了几秒，然后像刚才一样轻缓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并不出声催促。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闷闷的声音传来，“没人惹我不高兴。”
“我只是…我只是…”
曲晚宁咬了咬唇，“觉得自己有点讨厌。”
她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给别人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傅家的事是这样，韩翊的事也是这样。
很少在意别人看法的她，突然患得患失起来，开始思考傅家还有韩家那些人会怎么想她，韩家倒没什么，只是影响了岑媛的心情，她还是觉得挺抱歉。
“没有。”他说。
傅宴州垂下眼，平静又认真的重复了一遍：“我从来没有觉得曲晚宁是个讨厌的人。”
尽管从前分开的时候恨过她。
也是觉得她狠心。
‘讨厌’这个词从始至终就没有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过。
事实上，很久之前他见到曲晚宁的时候就在想。
她那样的人跟他不一样，天生就是该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纵然娇气任性一点又怎么样，也仍然鲜活可爱，相比现在，他更希望见到她从前肆意的模样，起码她是真的开心。
顿了几秒，他修长的手指停在她的脸颊，语调微微一沉：“有人说你讨厌？”
“没…”曲晚宁回过神，然后情绪又低落下来，“我…我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她停顿了下没说完，他也不急，耐心地听着。
其实本来也没有这么烦，但他这么问，曲晚宁又觉得好像真的挺委屈。
她没准备把岑媛找韩翊吵架的事说给他听，只含糊地说：“我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
傅宴州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
曲晚宁轻呼口气，把烦恼全都吐出来，“其实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有点后悔。”
“如果不说大概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换成别人和他说这么模棱两可的话，傅宴州压根没有多余的耐心。
但这人是曲晚宁，他清楚她的一些事并不想告诉自己，也没继续追问探听隐私的意思，只把自己放在倾听者的位置上，他知道她现在并不需要其他，只是想找个人诉说而已。
许久，他问：“现在舒服点了吗？”
曲晚宁点点头。
“那睡觉。”
直到卧室的灯被关上房间的光线一瞬间暗下来，曲晚宁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关过去了？
他好像没细究的意思。
曲晚宁松了口气，想起岑媛，又开始担心。
起初还很有精神，慢慢的就有了点困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搂着她，让她觉得很安心。
曲晚宁撑着睡意看了眼微信，没有新消息，她把手机往枕头下一塞，转过身回抱住他。
半睡半醒的时候，她隐约察觉到脸颊被人亲了亲，像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又好像是她的错觉。
隔天，曲晚宁到中午才醒。
那些担心烦躁的情绪宣泄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好睡眠，她一向比别人要多睡几个小时，就连早上傅宴州起床的动静都没能吵醒她。
打了个哈欠，曲晚宁翻身，从枕头下拿出手机。
映入眼帘的是十几个未接电话。
来电人：岑媛。
看清这点后，曲晚宁原先残留的困意瞬间散的干干净净。
她坐了起来，解锁手机。
除却岑媛的电话外，还有几个陌生号码，她没管，点进微信，几十条未读消息弹出来。
最上面的是岑媛发的。
从昨晚开始，到今早凌晨一直持续到两点才结束。
岑媛：【卧槽卧槽你一定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岑媛：【韩翊那小子竟然自杀了，幸亏我那个电话来得及时，不然再晚点他就真没救了。】
岑媛：【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本来我觉得他挺讨厌的，一直缠着你给你惹麻烦，昨天听他说的那些话，我又觉得气不起来了，怎么说呢，他摊上那样的家庭真可悲。】
岑媛：【以前怎么说也算朋友，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还挺唏嘘。】
曲晚宁怔了下。
自杀……
其实应该震惊的，曲晚宁也觉得自己该流露出这样的情绪，可她扯了扯唇，发现自己一点表情都做不出来，她觉得好像这就是本来就会发生的事，韩翊走上这条路一点都不奇怪。
韩翊被他.妈控制了那么久，根本没有办法也没有力量挣脱。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其实只有一条。娶霍琦负起责任，当然霍琦答不答应还有待考量。
他同不同意没有任何作用。
霍钊那人睚眦必报，又一向疼爱妹妹，怎么会轻易放过韩家？
韩母自以为是的小算计，不仅害了韩翊，同样也害了韩家。
韩翊选择自杀恐怕也是抱着以死谢罪的念头，但以曲晚宁对霍钊的了解，他根本不会动容。
曾经压.在曲家身上的大山，现在即将转移到韩家身上。
曲晚宁不会生出幸灾乐祸的心思，但同样也不会同情。
霍钊不是好东西，韩母难道就是？
曲晚宁掩住眼底的讥讽，又往下看。
岑媛跟韩翊打完电话后，为了防止他继续做傻事，打给了和韩翊玩的不错的朋友，让他帮忙跟韩家的人说，折腾了好久终于把韩翊连夜送往医院，幸亏送的及时，抢救过来了。
末尾她又感慨：【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还是要说幸亏你嫁给了傅宴州。】
岑媛：【韩翊都这样了，他.妈也没忘在医院里大闹一场，那样子真是生怕他没死在医院。】
曲晚宁笑笑，回了一句：【我也挺庆幸。】
至今回忆起那天的情形，她心中仍然会生出无限的感动，在深渊里，有人伸手拉了她一把。
至于韩家。
曲晚宁懒得给多余的情绪，就连韩翊这次自杀也没能让她生出同情的心思。
她只觉得烦，一次又一次已经耗光了她仅存的耐心。
岑媛秒回：【醒了？】
曲晚宁回了句嗯，退出和岑媛的聊天界面，点开未读消息，是一些不熟的人打探韩翊的事。
就好像……这事她也应该清楚。
虽然因为岑媛，她确实清楚。
但她们发消息过来问，曲晚宁仍然觉得烦，她垂下眼，把这些人全都拖进黑名单删除。
做完这一切，心头的烦闷才减轻几分。
曲晚宁拿了条新浴巾进浴室。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岑媛的消息发过来：【以韩翊他.妈的脾气，我估计会怪罪到你头上。】
她瞥了眼，漱了漱口回：【不会。】
曲晚宁：【他们自身都难保了，没那个功夫找我的麻烦。】
岑媛：【也是。更何况，就算他们要找你麻烦，你也不怕。】
曲晚宁没回，把手机放在一边，拿皮筋随意的把头发扎起来，拧开花洒，冲了个温水澡。
十分钟后，她关上花洒，拿过浴巾裹上出了浴室。
曲晚宁到沙发坐下，边翻看岑媛刚刚发的消息，边回她刚刚在洗澡。
顿了几秒，她抿唇补充：【到此为止吧，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