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春酌 作品

第81章

第81章

曲晚宁怔怔地盯着那两个字, 脸颊慢慢升温。

她轻呼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岔开这个话题,又问了一遍:【今晚回去?】

这一次傅宴州没再说什么,只回了句‘好’。

说好晚上要回老宅, 傅宴州下午就把不算重要的工作推掉, 提前回了家。

饶是这样, 到家的时候也已经傍晚, 天光透过阳台未关的玻璃门泄进来,整个客厅都踱了一层橘黄的光晕。傅宴州自玄关处换了鞋, 把西装外套随手挂上, 往里走。

在米白的沙发上找到曲晚宁。

她坐得很随意, 细白的长腿轻搭在茶几上,头发没扎,松松垮垮地落在肩颈,手上捧着本书, 许是看得关注,并未察觉到他靠近。

傅宴州视力很好, 轻松将书里的内容收入眼中。

法律条文…

他顿了下,金丝眼镜下的漆黑眼眸略深了下,他不记得曲晚宁什么时候有了看法律的爱好。

还未深究, 被一声‘先生’打乱思绪。

傅宴州回过头,见周姨抱着几束鲜花进来,他微微点头,后者笑了笑没再打扰他,抱着鲜花进了厨房修剪, 又把客厅内不算新鲜的花束抽出来丢进垃圾桶。

“太太,这些花还是老样子放客厅里?”周姨从厨房探头出来问。

曲晚宁干脆地应一声, 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傅宴州身上,男人逆着光,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身上单穿了件纯手工定制的墨色衬衫,扣得整整齐齐,显得身形清瘦修长。

“你走路怎么没声啊。”略带抱怨的话因为说话人的嗓音娇气甜蜜,听起来

倒像是在撒娇。

傅宴州回神,淡声说:“是你看得太专注。”

“哪…哪有。”曲晚宁有点心虚,把手上的书合起来往抱枕这么早回来?”

傍晚的余晖落在她柔.软的发丝上,像踱了层金光,看起来有种神性又温柔的美。

她鼻梁上架了一副几乎遮住她半张脸的黑框眼镜,显得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更大了点,几乎是一眼就让人沉浸进去。

不知怎么,傅宴州就想到了她高中的时候。

有一阵子流行戴黑框眼镜,班级里挺多女生买来戴,曲晚宁那时候也跟风买了个。

第二天来见他的时候就戴着,柔.软的乌发落在她白皙的脸颊,就像现在一样,看起来又纯又欲。

他喉结滚了滚,移开视线,“早点去早点回来。”

曲晚宁意识到他说的是回傅家,还未开口,头顶被大片阴影笼住。

男人擡步走近,隔着沙发,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脸颊,摩裟着纤细的眼镜框,意味不明地问:“怎么想起来戴眼镜?”

他嗓音低而哑,听起来像带了电一样,引来一阵颤栗。

曲晚宁耳根有些红,结结巴巴地说:“就…看书的时候戴——”

话刚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舌.头。

刚还想着怎么不让他注意到她看书的事,这会儿自己就主动露出马甲。

真是……

转学去法律系的事曲晚宁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他说,就一直耽搁到现在。

既担心他嘲笑她异想天开,又怕他瞧不起。

曲晚宁轻舒了口气,解释:“看起来显得文静。”

头顶传来一阵低笑,她耳根烧红,强作镇定地擡起头白了他一眼。

男人止了笑,认真点评一句:“是挺文静。”

曲晚宁想瞪他一眼,没忍住又弯唇笑起来,伸手把黑框眼镜从脸上取下来砸向他,嗔了声:“不戴了。”

傅宴州接住黑框眼镜,到沙发坐下,低低应一声又说:“下次戴给我看。”

曲晚宁眼里浮现起笑意,又抿紧唇绷住,别过脸,“看心情吧。”

他也不争辩,只握着她的手轻哄:“好,看你心情。”

傍晚的客厅分明没有风,可曲晚宁却觉得不知打哪来了一股风,从她心尖上吹过,痒痒的。

这种情绪太过陌生,她按了按胸口主动出声打破:“我们什么时候去傅家?”

“不急。”傅宴州轻声回,问她有没有要办的事,见她摇头说没有,才说:“那等我洗完澡后就出发。”

话说完,傅宴州起身去洗澡。

曲晚宁想了想问:“我要不要去外面做个造型再去?”

傅宴州:“不用,只是家宴。”

见她眼里带了点对未知事物的紧张,他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已经很漂亮了,不需要再打扮。”

曲晚宁怔在原地,摸了摸额头的位置,脸色慢慢涨红。

干嘛突然亲人。

她咬了咬唇,乌发中露出的一截白皙耳尖红得像是能滴血,她揉了揉脸颊,过了好一会儿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上楼挑了件旗袍穿,又重新补了个妆。

傅宴州洗完澡出来,随意拿毛巾揉了把碎发,顺手丢进脏衣篮,又从冰箱里拿了瓶冰水出来,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走到沙发坐下。

手机“嗡嗡”两声响。

他拿过手机看了眼,是傅宜璇的信息。

傅宜璇:【哥,你跟嫂子什么时候到?我刚刚发信息问她没回我。】

傅宴州的视线落在‘嫂子’这两个字上,心情愉悦了点,将要回傅家的烦躁都冲淡了几分。

他回了句‘等会’,又回了几个打过来的重要电话,而后放下手机没再看,把剩余的矿泉水喝完丢进垃圾桶,走进衣帽间换衣服。

迎面,跟曲晚宁撞上。

她换了身墨色定制无袖旗袍,绝竹叶领上坠一颗碧绿的翡翠珠子,艳绿的颜色和她手腕上套着的翡翠玉镯相得益彰。乌发盘起,在发尾斜插了海棠花簪,细碎的流苏坠下,走动间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傅宴州停住脚步,“怎么换了身衣服?”

曲晚宁扶了下耳坠,把散下来的一缕碎发别回耳边,说:“第一次见面,还是留个好印象。”

男人垂下眸,神色淡了几分。

怎么可能会有好印象。

因为她是他的妻子,无论她表现得有多好,都不可能赢得他们的好感。

他是那个令人憎恶的源头。

傅宴州心思转了几瞬,还是没出声打破她的念想,目光落在她身上,“很好看。”

女孩便笑起来,眉眼弯弯,鲜活的气息一下冲破了墨色旗袍带来的典雅高贵,像是开在春日里尽情绽放的玫瑰,漂亮又惹眼。

他擡步走近了点,修长的手指抚着她乌发,轻声问:“要不要换一件?”

他离得太近,刚洗完澡沐浴露的清香顿时萦绕在鼻尖,让曲晚宁无端想起竹林里的泠泠细雨。

她不自然地往后挪了下,嗓音很轻,“不好看吗?”

“好看。”傅宴州箍住她的腰,俯身噙住她的视线,“就是太好看,不太想让你穿出去。”

曲晚宁耳根红了。

男人面上一派清冷,有种隔了层山海的清冷疏离感,嗓音却哑的厉害,带着一股勾人劲。

真像是‘斯文败类’。

可他说的那么认真,又那么诚恳,让人实在说不出一个不字。

曲晚宁红着脸推他,“那我去换一件。”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乖,黑白分明的眼像被水洗过一样透亮,一点都意识不到这样乖巧的表情所带来的杀伤力。

男人默了几秒,箍着她的胳膊慢慢收紧,俯身亲了亲她的耳垂,“不用换。”

曲晚宁有点痒,更多的是困惑,“嗯?”

傅宴州将她按在怀里,抚着她的发轻声说:“你开心最重要。”

她怔住,心头某个地方软了下来,却不肯表达出来,只说:“你这招是不是以退为进?”

男人应得很干脆,“嗯。”

曲晚宁开始只是故意这么说,见他真的应了又有些气恼,直到看见他眼里的笑意才知道他在逗她。

“走开。”她嘟囔。

男人哼笑,举手作投降状。

曲晚宁白了他一眼,也跟着笑起来。

*

到傅家老宅的时候,刚好晚上七点。

曲晚宁最后还是没换那件旗袍,只把之前傅宴州送的那套祖母绿的首饰戴上,正好搭她这一身。边上男人也穿了件纯黑西装,腕表上镶嵌着祖母绿翡翠,两人站在一块,分明没穿情侣装,却意外的很搭。

曲晚宁挽着傅宴州往里走。

从进门那一刻开始,身边的男人就已经戴上了另一套面具,就像最开始见到的那样。

冷漠、不近人情、又高高在上。

错非挽着他感觉到的熟悉感,曲晚宁都要以为身旁换了一个人。

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男人停下脚步温声问:“怎么了。”

曲晚宁心头的不适感散去,摇了摇头,“没什么。”

傅宴州应一声,牵起她的手往里走,低沉的嗓音却格外的有安抚的魔力:“有我在,没人能给你脸色看,不用顾忌,做自己就好。”

两人往里走,一路穿过长廊,最终抵达会客厅。

客厅内的沙发零零散散坐了五.六个人凑在一起玩牌,年纪都不大,嘻嘻哈哈的。

“四少,少夫人。”外面传来恭敬的声音。

有人把牌一推,往门的方向努努嘴,“活阎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