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第 75 章

二十年后……

人多了,就会因争斗导致形成不同的阵营。众人面临选择站队的问题。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都无法避免这个问题。在号称最民主的现代西方社会中,也不例外。

皇权政治下,站队问题更是至关重要。站对了队列,就意味着成为皇帝的忠实拥趸,获得拥立之功;而站错了队列,则可能会被视为谋逆,不仅丢官,还会丢掉性命,甚至整个家族都可能因此遭受灭顶之灾。

自从圣上“抱疴枕剧”的消息传出来后,朝堂上就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上到皇亲国戚,下到九品以下的官员,都在忙着站队,但问题是,他们很难站在哪一边,这都要怪乾隆临朝这么多年,眼看着就要驾崩了,却连个接班人都没有,非要立什么遗嘱,这不是折磨人是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乾隆对几位阿哥们的说的话,已成了秘密,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纷纷,好不热闹。

就在众人忙碌得不知如何是好之时,乾隆六十四年三月,内廷又发了一道“龙体稍安”的告示,然后又下了一道圣旨,严禁群臣议论圣体,命各省总督巡抚分批入京向圣请安,可是各省的官员到了,都不召见,也不让他离开,这让他很是不解。这一耽搁,就到了五月份,那些提前到的官员,已经在京中逗留了两个多月,就在众人胡思乱想的时候,乾隆突然出现,虽然身子抱恙,但走路还是很利索的,还上了早朝。

朝堂之上,太监李玉拉高嗓门,念诵着几份圣旨,把跪在地上的群臣都吓得丢了魂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圣帝皆以嫡承宗。朕自践阼以后,恒思所以。然皇储之位,一国之基,未容小视。今太子永琏品性不端,骄奢淫逸,桀骜不驯,不可以承宗庙。仍行废黜禁令,为此特谕。

“……军机大臣富察·傅恒,与太子里应外合,擅权勾结,罪加一等,念其曾为国效力,年事已高,病魔缠身,准许他安享晚年,命京城各府严密看守,未经圣旨,不得离开……”

“……洛阳知府叶章,因与太子勾结,行事草率,笔迹潦草,不堪朕信任,免去洛阳知府一职,着大理寺依法处置。”

“……道录司左右演法蒋攸铦,既无功绩,却滥用职权,因他并无大错,着降两级,贬为和声署正,以儆效尤。”

至于与太子私通的祥贵人,则以杖毙处置。

一道又一道的圣旨,让文武百官们瞠目结舌,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在乾清宫里值班的禁军冲了进来,将傅恒等人带走,不顾一切地往外拖,却没有一个大臣敢为他们出头,众人一头雾水,不知道乾隆是怎么回事。这些大臣无一幸免,受到责罚,一时间,朝堂人心惶惶。

就在众人想着要不要讨好皇上,自保之际,李玉却突然扯着嗓子喊道:“退朝!”

什么?这么快就要下朝了?众人擡起头来,见乾隆已不在龙椅上,这才站起身来,一边说着话,一边出了皇宫,每个人都十分谨慎,谁也不敢乱说一句,生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受牵连。

时光飞逝,两个月后。天微热,永瑢懒懒地小睡了一觉,直到酉时三刻起床,由太监服侍更衣,钰贞陪着他用膳。

两人慢慢回忆起了过往,那年深秋之际,万物凋零。

钰贞匍匐在永瑢身前,哭得梨花带雨。就在钰贞万念俱灰之际,永瑢眼眸睁开,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原来,永瑢故意以假死来换回福晋的回心转意,全凭五阿哥提议,才得以挽回局面。

那时,永瑢去到湖北看望乔玄丰,找他要来了伪装病重的药。因钰贞习得武功,若要让她全然相信,必须用药蒙骗过去。

他从乔玄丰处获得安息丸,可使正常人的脉象,短时间内如同将死之人。

最终,两人和好如初。

钰贞时常问起永瑢这样一个问题:她的身子是钰贞的,可是灵魂确是雅晴,他到底爱的是钰贞?还是雅晴?

永瑢每次都坚定地回答:他爱的就是现在的她,爱的是她的灵魂……

两人从回忆中走出,正考虑要不要去后花园放风筝,结果王辰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禀告:“王爷,圣旨到了。”

永瑢放下手里的汤勺,急匆匆地跑到了门口。

来人正是太监李玉,永瑢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跪在地上,心中忐忑,不明白乾隆为何突然下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质亲王永瑢,即刻进养心殿面圣,钦此。

随后,永瑢同李玉一同离去。

一路上,永瑢思量起来,乾隆这是要做什么?靠!他该不会要杀了自己吧?不,难道是传位给自己?

可要是没传皇位给自己,皇帝儿岂不是要干掉自己,比较除了我,还有谁能担此重任?

大阿哥那么愚蠢,不可能是他。老三品性不够,也不可能。老四志不在皇位,老五只知道吃喝玩乐,老八又没政绩,怎么可能是他?老十二、老十三能力太弱,也不太可能。

莫非是老九,可这家伙,除了会写点乱七八糟的文章、画些山水画,算不上治国之才,充其量只能当个王爷。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皇帝儿一直都在装病,等着我们这些人一拥而上,逐个击破?艹!还真有可能!

永瑢快速走着,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身上已是冷汗涔涔。一想起乾隆的所作所为,就连心脏都在颤抖,可是既然来都来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老老实实地跟着走。

乾隆红光满面,正盘膝坐在房中的席子之上,嘴角含笑,眼中闪过一抹戏谑之色。

“拜见皇阿玛,恭贺皇阿玛龙体无恙。”永瑢走进屋子,也不敢张望,快步走上前去,跪在地上,给乾隆请安。

“哈哈……”乾隆大笑一声,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

乾隆兴致勃勃地注视着永瑢,朗声道:“小六,你不会是开玩笑吧?呵呵,无恙?朕这辈子都别想好了。”

乾隆这句话虽然带着笑意,但语气却是极重,永瑢哪里受得了,急得满头大汗,连连磕头:“皇阿玛,儿臣……”

乾隆挥挥手,止住了他的话头,自嘲一笑:“自古圣贤皆寂寞,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哈哈,朕在位如此之久,子嗣众多,烦恼也是在所难免,罢了,不说这个。”

永瑢心中腹诽,他记得小时候看史记,印象中乾隆时常自诩为圣贤,今日听这皇帝儿一席话,果真如此!乾隆皇帝儿真是太清高了。

乾隆又道:“不管你是否出自真心,但朕今日宣小六前来,并不是为了告诉你讨论这些,日后,你自然会明白。”

永瑢闻言,莫不是皇帝儿要把皇位传给自己?很好,自己终于有出息了。不过,哎,他担心乾隆真的要走了,乾隆本就病重,现在却突然变得生龙活虎起来,这怕不是回光返照?

今日,恐怕就他最后一次见到乾隆了。永瑢想到三十年的亲情,不由得悲从中来,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皇阿玛,您是天子,您可要保重龙体啊!您若是走了,儿臣也……”

“傻儿,哭什么,人都是要死的,朕辛辛苦苦一辈子,也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起来吧,坐下,让朕陪你说说话。”乾隆微微一笑,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在自己面前坐下。”

“儿臣谢过皇阿玛!”永瑢抽噎道,他叩首起身,规规矩矩地在乾隆面前的席子上坐下,躬身行礼,“请皇阿玛赐教。”

乾隆沉默片刻,和颜悦色地看着永瑢了半晌,忽然道:“朕这辈子子嗣众多,其中不乏出类拔萃的,嗯…永琰的文采不逊色于朕。永璋的军事才能,与朕不相上下;永琪也很好,十分孝顺;永璜从朕这里学到了一些东西,但骨子里却没有货。众皇子之中,最像朕的就是永琰。可,最让人捉摸不透,也最让人担心的,就是永瑢你了。”

永瑢听闻乾隆对几位阿哥的评价,心中七上八下,连忙站起身来请罪:“皇阿玛,儿臣鲁莽,让皇阿玛担忧,是儿臣的错,儿臣该死。”

乾隆挥挥手,笑道:“来吧,坐下,朕给你讲讲。”

等永瑢坐下后,乾隆眉头舒展,唇角上扬:“小六,你自幼聪明伶俐,又肯吃苦,文武双全,这一点朕很欣赏,但你太过聪明,让朕很是担心。你十几岁时,就开了“新旺记”铺子,完全不理会大臣们的反对,以阿哥的身份做起了商人。”

“朕即便不喜,可也任由你胡闹。后来,你用“九宫八卦阵”大败缅军,直到后来,你又在边疆收编了悍匪,发展当地经济。便知你绝非等闲之辈,然而一朝化龙,不得不防,这便是为君之道。想你应该明白朕的一番苦心,将来总有一日,你也会体会到其中原由。”

乾隆又继续道:“朕一向很欣赏永琰,他或许不如你聪慧,不如你能干,但他能吃苦,能扛起责任,不畏艰难,这种坚持让我敬佩。”

乾隆顿了顿,面色愁苦地道:“只……只可惜,永琰他不是你的对手!江山交给他,你一定不服气!你若要争,老九输定了。如此,天下岂不大乱!朕思来想去,还是拿不定主意,朕是好君王,但不是好父亲!可是,朕怎地忍心对自己的儿子痛下杀手?朕很痛苦……”

乾隆嗓子一痒,不停地咳嗽起来,脸颊一下变得潮红。

永瑢本就不是冷血无情之人,听了乾隆一席话,他已泪流满面,心中一紧,跪倒在地:“皇阿玛,您放心,儿臣不会伤害任何兄弟的,更不会伤害永琰,儿臣……”

永瑢心知九阿哥才是下一任天子,他怎么可能会夺位?他唯一想要的不过是回到现实世界,只是,如今有了钰贞,回去的心思没从前强烈了。

乾隆拂去脸颊的泪迹,哽咽地道:“朕做了这么多年皇帝,又怎么会不知帝王的艰难,朕不求你能保住阿哥们的地位,只求你能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朕不是以帝王之名对你发号施令,而是以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份,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求你。”

永瑢心中无比沉重,立马跪在地上,抽噎道:“皇阿玛万岁,儿臣永瑢发誓,保全兄弟们一生,不会伤害他们一根汗毛。”

“好!朕听到了,小六,让你受惊了……”乾隆突然咳嗽一声,脸色涨得通红,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急得永瑢急忙上前,将没了力气的乾隆抱在怀里,大声叫道:“来人!快请太医!”

守候在门口的太监闻言一阵惊慌,很快,几名太医急匆匆赶来。

最终,乾隆气数已尽,回天乏术。

就在几个阿哥都以为永瑢被封为皇太子之时,阿哥们只觉苦不堪言,担忧自己小命不保,尤其是大阿哥永璜。

大阿哥曾在永瑢西行之时,派了刺客前去绞杀,没想到事与愿违,当下他只怕永瑢继承太子之位后,报复自己。

可就在太监李玉拿出密诏公布于众后,众大臣皇子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通,乾隆为何立永琰为皇太子。

不过,几个阿哥得知太子之位并非永瑢,长长地松了口气,心中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等到乾隆发丧完毕,永琰入主宫内。太后入住了慈宁宫,其余的妃嫔,都从原来的寝宫搬出去,居住在了偏远的宫中,至于地位不高的,比如贵人、答应,则集中居住在同一个偏殿。

乾隆六十一年,正月,永琰登基,年号定为“嘉庆”。

因永琰的嫡福晋富察氏早逝,皇后之位便是由喜塔腊氏继承。

*

景仁宫。

一日,喜塔腊氏和嘉庆坐在蒲团上,两人吃着茯苓糕。

喜塔腊氏突然问道:“皇上,您不担心质亲王日后谋反吗?”

“永瑢他性子,朕是知道的,他曾对朕说,会护朕一身!”嘉庆回忆着曾经的点滴,脸露一丝浅笑。

喜塔腊氏轻笑一声:“自古皇家无兄弟,反目成仇的还少吗?”

嘉庆默了,不再多言,起身便离开了。

翌日。

嘉庆在御书房召见了永瑢。

嘉庆眼眸直直地盯着永瑢,平静地问道:“六哥文武皆在朕之上,可有觉得朕这个皇位,名不副实?”

永瑢早就料到今日这一问,不慌不忙地道:“回禀皇上,当年皇阿玛也曾问过我这个问题,臣一直以为,只有您才能担任天子。”

“为何?”

“回皇上,您心性平和,有着天子的气度,臣虽然文韬武略,可只是一个俗人,只希望能和福晋白头到老,儿孙满堂。”永瑢字腔正圆地道。

这确是永瑢的真心话,从前他只想回到现实世界,而今,他便只想与钰贞双宿双飞。

嘉庆听后,心中非常满意,对永瑢彻底放了心。

五十年后,永瑢和钰贞先继离世,他们的孩子已长大成人,五个儿子和三个女儿,也早已成家,孕育了子嗣。

*

九重天,琼华宫。

琼华宫由九天玄女娘娘掌管,乃昆仑八宫之一。1

一位仙子迎面走来,身着白纱、裹着粉色披帛,脖颈上挂着一串彩色宝石项链。

“恭祝曦毓仙子历劫归来!”一群仙娥在大殿门口,静待曦毓归来。

曦毓仙子原本是负责照料奇珍异草、炼制丹药的仙娥,她精通医术,有使得枯骨生肉的神奇法力。2

曦毓仙子握住姐妹们的手,高兴地道:“总算回来了,人间挺好,但是再也不想去了。”

“人间有悲有苦,有喜有忧,还是天上好,无忧无虑。”

一个小仙子问道:“不知曦毓仙子的历劫之人,现在怎么样了?”

“那我们就来看看吧!”

曦毓仙子伸手朝地面一挥,地面上显现出一道光圈,人间的场景出现在光圈之中。

那是一道熟悉的身影,他正是24世纪,鼎鼎有名的道人。这一世,他即将得道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