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薨逝对于众人来说不过是一个不痛不痒的插曲。
为了掩盖太后与太监通奸产子的不雅之事,皇帝在清醒时下令——
只将其衣冠按照惯例行丧葬入皇陵,尸体没有资格入先帝陵寝,只能如妾般秘密葬入旁边的妃陵。
一朝太后落得如此下场,不知是可怜还是可笑。
檀玉从薛奉雪口中闻得此事后内心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甚至也并没有多少关心。
他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
许多时候,人是什么样的结局,往往是由这个人自己所做的选择而决定,旁人很难干涉。
拿太后之死举例,先帝早逝,太后耐不住多年孤寂,这才不得不找了太监聊表慰藉。
深宫中的女人总是可怜,可她糊涂的是在明知道自己有孕时选择隐瞒,到最后产子时东窗事发,又因幼子的死与自己的亲儿子产生嫌隙。
可曾想皇帝身居高位,眼中容不得半粒沙子,又如何能忍受来自自己母亲的背叛?
种种矛盾叠加在一起,以至于最后母子反目,命丧黄泉。
薛奉雪倒是乐得看见檀玉这副对旁的事漠不关心的样子,甚至于有几分愉悦的情绪。
总觉得这样就好像能牵动檀玉情绪的只有他,世间再没有任何别的东西能挤进他们之间。
过几日就是元宵节。
而元宵节的第二日,便是薛奉雪的生辰。
檀玉在百忙之余会琢磨要给薛奉雪准备什么礼物,可是想了许多也不满意,愁的连书都看不进去。
不是檀玉不肯用心,实在是因为靖王看起来什么都不缺,许多人拼了命去追求的金银财宝也好,权势地位也罢。
都不过是靖王殿下的日常生活罢了。
独自思索无果,檀玉觉得自己应该去请教一下懂的人。
毕竟这是他陪薛奉雪过的第一个生辰,总不能准备的太草率。
他先是问了自己最为年长的师伯,结果玄山道尊一听是靖王要过生辰,脸就垮下来。
“还准备什么礼物?”
道尊冷哼一声,看着檀玉湖泊般漂亮的绿眼睛,撇嘴道:“你就穿着这套衣裳,站在窗边让他从外面看一眼得了。”
檀玉:“……”
檀玉转身离开。
就知道这孤寡老头儿不靠谱,檀玉摇摇头,只好选择下一位嘉宾。
门关上前,道尊还在后面嚷嚷让他没事的话离靖王远一点,晚上睡觉记得盖被子,就算是男孩子在府里也要保护好自己……
这都什么跟什么!
檀玉捂着通红的耳朵大胆向前走,坚决不回头。
第二个请教的人是裴问之。
不为什么,因为从万华楼出来的时候恰好遇上了。
在檀玉心中,裴问之这个人还是非常靠谱的。
于是他便出声叫住了面前的人。
裴问之闻言转过头,恰好对上檀玉绿盈盈的圆眼睛,那双清冷无情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喜。
“王妃?”
檀玉凑过去,“真巧啊,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刚给家里人买完东西送去。”
年前的时候,裴问之就将远在泉州老家的家人接来,他家中只有父母和一个妹妹,都接过来团聚享福。
裴问之朝面前的少年微微一笑,将手中拎着的果脯递给檀玉,“吃吗?我娘用杏子做的。”
“真的吗?伯母好厉害啊。”
檀玉非常给面子,接过来往嘴里塞了一颗扁扁的杏脯,腮帮子鼓起来一点。
他眼睛一亮,含糊说道:“很好吃!”
“你喜欢就好。”
裴问之说着,直接将剩下的直接塞到檀玉怀里,“我不喜酸甜,只是我娘硬要塞给我,这些都给你吧。”
“……这怎么好!”
看着手中的果脯,檀玉连忙摆手推拒,急得将它们往裴问之手里塞。
“这是伯母专门给你做的,我都拿走算什么?你快拿回去。”
裴问之后退一步,眼底笑意更甚。
“收下吧,其实我家中还有好几罐子,吃都吃不完,你若不要,这杏脯就只能丢掉了。”
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不对了。
檀玉只好硬着头皮收下,小声道:“谢谢……”
“客气什么。”
裴问之摇摇头,然后非常温柔地说:“你刚刚叫我好像有点着急……莫不是有什么事想问我?”
檀玉觉得裴问之这个人很奇特。
不笑时,冷淡的像是光风霁月、无情无欲的仙人,像这样笑起来便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而且,这人的洞察力也是非同一般,竟然这么简单就知道他有问题请教。
“确实有个问题。”
檀玉环顾四周,悄咪咪道:“我们去万华楼说吧。”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请裴问之吃顿饭,还了这些杏脯的人情。
万华楼包厢。
裴问之看着这一桌子菜,感到有些惊奇,没忍住问:“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你如此破费?”
檀玉便将自己的问题说了。
他脸上有愁容,秀气的眉头轻轻皱起来,“我感觉他什么都不缺,真是不知道送什么才能表现自己的心意。”
……
裴问之微微垂眸,忽然觉得有点吃不下去了。
对面的人可能根本不知道,他很早开始就已经心思不纯。
对檀玉,并非只有简单的朋友之情,还有……
所以檀玉能很坦率的问出这个问题,甚至毫不避讳地在言语中表现出对靖王浓厚的依恋。
殊不知,听着这些甜蜜烦恼的裴问之心中早已满是酸水。
在檀玉望过来时,他只能匆忙低头掩去眼底的酸涩。
片刻后,裴问之才温声道:
“若你想为靖王殿下准备合心意的生辰礼,不妨想想,王爷平日里最喜欢亲近、或者最常放在心上的是什么?”
“只要是和最喜欢的东西相关的都可以,在此基础上叠加些王爷意想不到的惊喜就好。”
……
最喜欢的东西什么?
檀玉眨眨眼,陷入思绪。
想了好一会儿,好像薛奉雪最喜欢抱着的,就是他啊!
只要两个人在一块,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檀玉就没从薛奉雪怀里下去过。
甚至很多时候,檀玉明明在做正事,薛奉雪都要寻个由头把他抱到腿上捏着他的脸亲他。
片刻。
裴问之看着檀玉掩藏在鬓发中逐渐变红的耳根,略显苦涩地一笑:“看样子,你已经想到答案了。”
“……嗯。”
檀玉陡然被说中心思,眼皮抖了抖。
紧接着,那点颜色就肉眼可见地顺着耳根蔓延到脸上,连上翘的眼尾都泛着薄薄的红晕。
他有点羞赧,对裴问之感激一笑:“谢谢,我好像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吃完饭,从万华楼出来。
dx3好奇地问:【所以是怎么做?】
檀玉握紧拳头,看向一旁样式丰富、颜色多彩的成衣铺子,眼神坚决:“我……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