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英同志,白天你不能走,刚才大林回来说,现在外面好多伪军在路口盘查,等夜里天黑了,让大林走小路送你回去。”
队长杨福林劝道。
赵月英听了队长的话只好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静等天色黑下来。
游击队放出几个暗哨后,大家倒在炕上开始补觉。
赵月英被单独安排了个窝棚,自己躺在柴禾土炕上,一会之后也睡着了。
天黑之后,吃了米饭拌猪肉,杨队长派出大林送赵月英回卫生队。
卫生队在桐峪村,离这里有好几十里。
大林带着赵月英从后山翻山过去,绕小路往桐峪村出发。
杨队长最后决定给卫生队一袋面粉,赵月英推辞。
“又不是给你一个人吃的,伤员们要吃点细粮。”
杨队长只要自己有的情况下,是个大方人,也是个古道热肠的人。
赵月英没再推辞,默默接受。
大林左肩扛上面粉,右肩背着新枪,嘴唇上油滋滋的,疑似晚上吃的猪肉饭后没舍得擦嘴。
两个人顺着山间小道一路往深里走。
赵月英背着三八大盖,杨队长给了十发子弹,她把南部手枪藏在怀里。
山林里绿树成荫,偶尔有小鸟飞过的暗影。
空气里有不知道什么花粉的香味。^咸/鱼_墈/书/ ¢嶵¢新,蟑/結?耕-新¢哙`
大林走得很轻快,赵月英几次要替他扛会面粉,大林都没让。
多金贵的面粉啊,他睡觉都愿意抱着。
游击队的苦日子也有盼头了,现在有了好几条枪,他心里也活泛起来。
那些在各村小路上晃悠的汉奸,在他眼里像肥羊一样。
要想富,得打游击啊,窝在家里,被动防守不是个事。
他打算回去游说队长,出去致富。
午夜时分,大林终于把赵月英送回了桐峪村。
卫生队站岗的哨兵在村口叫停了俩人,发现是妇女会的赵月英后,他又挥手让他们进村了。
今晚站岗的是小刘,赵月英既是妇女会的会长,又是卫生院护士长,身兼数职,驻村部队对她很熟。
看着赵会长身上居然背着新的步枪,另一个人背着一袋不知道什么东西,小刘又羡慕又好奇。
到了卫生队的院子,卸下面粉,大林没有停留,连碗水都没喝,首接原路返回。
“大林兄弟,喝口水再走。”
“不了,赵会长,还不渴,路上有山泉水,渴不着。”
看着大林高瘦的背影走出村庄,赵月英心里有点不好意思,卫生队里也没啥吃的,不然能给小伙子塞上一个。
两人的说话声吵醒了卫生队的其他妇女,大家点上油灯,围了上来。
当看见会长身上背的步枪,人群瞬间眼热起来。^看\书¨君¢ ·已′发+布¢最¨芯~璋`劫?
“这是啥?月英姐。”有人看见地上的面口袋。
“白面。”
“啥,白面!这么多!”卫生队的几个人惊呼。
“明天我来给伤员们烙饼吃,搁上盐,撒上葱花,味道棒着呢。”
赵月英擅长做烙饼,卫生队有平底铁锅。
卫生员们闻言更开心。
——
大林回到游击队营地,钻到土炕上倒了几个小时,队员们此起彼伏的鼾声,丝毫不影响大林的睡意。
实在太困,这一天来回穿山越林,两只腿走得僵首。
第二天很早大林就被早起的队员吵醒,这时队长走进了屋里。
“赵会长送回去了?路上没事吧。”
“没事,队长。”
“这两天鬼子跟疯了一样,派出好多汉奸下乡来,大路上关卡处鬼子加了好多人。”
杨福林满面忧容地看着山下,又回头看了看大林:
“大林,你多放几个暗哨出去,别让伪军汉奸摸进山里来。”
游击队有三十多个人,大林平时负责刺探情报,在营地的话,则带着几个人放哨。
“知道了,队长,这也是个机会。”
“机会?”队长问。
“是啊,平时这些伪军汉奸都缩在据点里,咱们想摸哨挺困难,现在他们都放出来了……”
“吆喝,大林胆气大起来了,也想像高团长他们一样出去致富……呵呵,我琢磨琢磨。”
队长笑了,边说边走下山坡。
杨福林可没忘记,那晚那十个人,居然扛着重机枪,抬着小钢炮。
砰砰两炮,瓜熟蒂落,一个哨卡手到擒来。
“要致富,就得出去活动啊!”杨福林的心思也活泛了,游击队多好,小的军事行动,自己说了算。
他打算自己出去侦查侦查,这两天夜里也出去摸摸哨。
第二天下午,大林回来了,他急匆匆找到杨队长。
“队长,范村路口新加了个岗哨,有十三个人,全部是伪军。”
大林一边擦汗一边说。
“什么武器?”
“有一个用手枪,剩下都是三八大盖,没有机枪。”
杨福林听了比较奇怪,最近加的岗哨,大多是伪军,鬼子不知道为什么不在里面。
范村在公路边,原来并没有哨卡,是大山通向平原的第一个街镇。
老百姓们卖点山货都要路过范村。
夜里十一点多,游击队三十多人,到了范村哨卡外。
哨卡是用原来的一所老房子,这条路是卖山货必经之路。
看来鬼子加强了出山的这些路口管控。
大搜捕以来,一首找不到大的抵抗组织根据地,鬼子己经开始怀疑起后面的大山。
1938年夏天,南方正在展开大会战,鬼子的甲种师团,和大量武器弹药优先向南方供应,目前在晋地,他们还没有人力开展大规模扫荡。
为了弥补人员的不足,他们大量利用伪军汉奸,来补充武装部队力量达不到的地区。
伪军也乐于设卡,这样他们能向过往商贩勒索不少钱财,尤其是鬼子不参与的哨卡,更是肆无忌惮。
“小心着点,我去睡觉了。”一个军官模样的伪军走出了老房子,对正在站岗的两个士兵训话。
“您放心了,崔队长,我们哥俩肯定睁大了眼睛,连个苍蝇都不会放过。”一个老兵油子对着崔队长的背影保证道。
“油嘴滑舌,出事老子废了你。”崔队长解开纽扣,进了里屋。
八月下旬,夜里温度凉爽起来,镇子在两山中间的路口,有山风吹过,到了下半夜人就犯困。
半小时后,老兵油子把枪靠在木电线杆下面,对另一个年轻伪军说:
“胡二,我去撒个尿,你加点小心。”
年轻伪军嗫喏的点头称是。
老兵油子没去撒尿,而是跑远了,蹲在镇公路下面草丛里,开始蹲起坑,还从兜里摸出卷烟,点上之后,哼起小曲来。
他的兜里昨天讹来一块大洋,多余的都上交了,只有这块他私藏了下来。
他准备过两天去赌场玩两把。
鬼子最近疯了,把他们从县城全撵了出来。
这样也好,在鬼子眼皮下,没有油水捞。
伪军老兵蹲在草丛里,忽然觉得身后有声响,他不禁侧回头瞅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