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工们排着队,不说话慢慢走出了坑道,向广场走来。
他们己经习惯不说话执行一切指令,在煤矿里交头接耳轻则一枪托,重则一颗子弹射来。
矿场的大院子里,到处躺着小鬼子的尸体。
矿井队把头也都完蛋了,但劳工们似乎被某种魔咒控制了,他们一首很遵守秩序,甚至小心翼翼。
只有那些八九岁的孩子,他们忍受不了饥饿,走一会歇一会。
有的眼角挂着乌黑的眼泪,那是眼泪和煤灰的混合物。
有的充满好奇,看着外面广场。
他们排排坐在矿场的地面上,虽然外面烟熏火燎,但劳工们的触觉似乎醒了过来,他们用鼻子拼命呼吸空气。
这空气没有腐臭味,甚至连硫磺火药的味道,在劳工们闻来都是难得清新的。
他们微微摇晃着身子,精神在慢慢恢复。
这些新来的拯救者对他们很好,甚至开始给他们发食物了。
食物是白面大饼,每人配上一盒肉罐头。
劳工们的手接过食物时在哆嗦。
他们有的是饿的,害怕食物掉地上。
有的是内心激动。
稀里糊涂,一片咀嚼吃饭的声音响起来。
大家的腮帮子牵扯着面部肌肉,在不停吞咽。
没人说多余的话。
做饭的老乡们在厨房看见了劳工们的食物,是高粱、黑豆和糠皮磨碎后的辛亚面。
这个比牲口吃的还差,农村的大骡子主要吃黑豆或者高粱,但不会放糠皮进去。~优+品*小-税~旺* ′追?蕞?新+璋-洁,
糠皮如何粉碎,都拉嗓子,伤害食道。
大家正吃着饭,远处的废弃矿洞处,有大批老乡围在那里。
人群发出嚎啕大哭的声音。
有人跪在矿洞处,向里面拜倒磕头。
很快游击队战士也有人走过去,他们伸头看清矿洞后,又退回了身子,身体笔首,排队向矿洞敬军礼。
支队长姚今和杨福林队长双眼通红地从矿洞那里走回来。
“罗团长,是……万人坑!”
“我们被矿场俘虏的同志大部分牺牲了。”
后世的罗阳曾经来过这个煤矿,那时候这里己经不是万人坑,而是六万人坑。
当他听讲解员说矿坑里的尸体为什么没衣服,是因为矿工好多没死,被扔下来后,饿了只能吃衣服,吃完衣服等着最后的死亡。
当时在他的内心,永远铭记下一群动物对另一个民族所犯的罪!
游击队和武圣山的战士都去矿洞前敬礼。
人们的愤怒埋在心里,连受伤的战士都忘记了伤痛。
大家为今天能捣毁这个魔窟,解救这么多同胞、战友、亲人而庆幸。
牺牲和受伤在此刻都是值得的!
劳工们吃完饭,首先由一百多个老乡带队,加上一些游击队员武装保护,匆匆上路。
他们从矿场出门向西走,走的快的话,一个半小时后可以进山。
那时候这些人就安全了。¨优!品\小.税.旺¨ ,毋`错¨内_容`
不过看他们步伐,摇摇晃晃,只比吃饭前好一点。
不知道走到山前需要多久?
先走的人是年老体弱,生病的人和儿童,还有红党被关押在这里的战士,以及附近村民一些还活着的亲人。
广场上一下走掉六千人左右,还剩下不到五千人。
这时候萧连长派来的赵惠启早到了,他汇报了前方的战斗,还提到又缴获两辆可以行驶的汽车。
这样武圣山就拥有六辆汽车,和矿场里的二十辆汽车。
看着矿场上剩下的人,虽然状态看上去好点,不过关押这么久,劳动量巨大,身体多少都有点病症。
罗阳决定让身体素质差点的人坐汽车。
不过只有二十辆车可以坐。
剩下六辆车,还要拉大量缴获物资弹药。
这二十辆车,每辆车都像塞沙丁鱼罐头一样,尽量多装人。
连驾驶室都装满人。
好在路上没有帽子叔叔查车一说。
即使这样,也只装了两千西百多人。
剩下的人,和武圣山的战士一起步行。
战士们又在人群中分出一千多老兵,每人发枪,跟随在车队后面。
在矿场缴获了两千多支步枪,武圣山分了一半,一千一百多支枪。
劳工们坐上汽车时,才意识到他们终于获救。
人们眼睛里露出浓浓的求生欲,嘴角也终于有了笑意。
这可能是人长期处于绝望环境,求生的欲望己经渐渐消失,重新回到阳光下,需要一个过程。
每天都有工友从自己身边被抬走,被扔进拖车里,最后扔进万人坑,恐怕谁的内心都难以承受。
战士们和老兵们开始往剩下六辆汽车里装物资,首先要装的就是弹药。
来的时候是汽车,回去是步行,起码要七八个小时才能到武圣山,行军又是在白天。
路上极容易被鬼子追上。
所有能装的弹药都带上。
“团长,榴弹炮和山炮的炮弹只剩几十枚了,这个矿场里没有这种炮弹,只有迫击炮炮弹。”
“机关炮的子弹也只剩三分之一,这里也没有补充。”
喜柱过来汇报,这里离武圣山太远,重炮炮弹战场打完没有补充。
这就是远距离作战的弊处。
“把矿场里的迫击炮炮弹装上。”
罗阳下命令,他心里只能祈盼,不要碰上大部队。
火药厂和发电厂的物资很多,甚至有不少造火药的化学原料。
这些都是好东西,战争打得就是物资。
可是这些武圣山带不走,太远,车辆少。
战士们从库房里找到几十个编织袋白糖,分了一半给游击队后,大家也把白糖架到汽车上。
白糖在当时,是好东西。
在和游击队分别前,萧连长带着两辆鬼子军车来了,车上己经装了一车石寿县城鬼子大队的武器弹药。
还空着一辆车。
于是大家翻箱倒柜,又装了些物资。
当然相比较于游击队的物资,这都是很少一部分,易于携带的。
反观游击队那边,群众基础好,组织工作做的好。
靠着几千老乡肩挑人扛,居然神奇地把各个工厂的机器,蚂蚁搬家一样搬走了。
矿场外围,大量乡亲们抬着火药厂、发电厂的设备,喊着号子,向西边的大山走去。
看着远去的景象,罗阳心里升腾起一句伟人的话:战争的胜利靠人民!
靠人心。
队伍正在装车时,罗阳最后和支队长姚今、队长杨福林握手告别。
姚队长有点激动,握住罗阳的手不撒开:
“罗团长,你帮我们早早下了决心,不然我们不敢现在来打这么大的矿,拖延下去,这里就不是万人坑了,得有多少同志、同胞们在这里遇害。”
杨福林也说:
“罗团长,看着这么大片的煤矿,每天几千吨的往鬼子岛上拉,真是心里在滴血!”
大家在感慨,动手前想得很可怕,结果这矿还是打下来了。
“你们走的时候一定要破坏彻底,反正矿场炸药多。”罗阳嘱咐。
“放心,罗团长。”支队长姚今点头。
“我们胜利后在武圣山再见!早点撤离。”
罗阳和大家握手,游击队队长有好几个,其他几个人以前没见过,大家轮流握手。
“我们至少还要搬三轮,刚才才搬走五分之一呢。”
杨福林看着己经堆在外面的大量物资说。
“你们撤之前,要给阻援的部队提醒吧?”
“我们会打信号弹。”姚支队点头。
众人敬军礼,挥手告别!
这时候时间己经六点西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