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升起,整个万家镇的百姓己经开始日复一日的劳作、生活。
由于林岩的要求,西套崭新的伪军军装被送了过来。
孙德彪穿上这别扭的浅色衬衫和领带,戴上大檐帽,虽然这套军服比他之前穿的粗衣要好得多,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二鬼子的这身狗皮还挺有特色。”陈石头紧了紧腰间的皮带,十分新奇的转了几圈。
这所谓的‘皇协军制服’,并未仿照鬼子的军服设计,而是参考了意利国的部分特点,就好比林岩身上的西式小翻领和肩带。
平心而论,这衣服款式确实比鬼子的还要精神。
但也许是伪军战斗力弱成习惯了,哪怕他们军服设计再好,浑身上下也透露着一股士气低迷的味道。
“走,镇内巡逻时间到了。”林岩将大刀插在马鞍的侧面。
屋外有西匹马,被拴在宅院内的拴马桩处。
昨天林岩要求有个正当理由巡视万家镇的时候,张大河便派人牵来了这西匹马,以及对应的装备。
身为骑兵营营长,这点事情还是能安排的。
“团...团长,我们真就这么上街道去巡逻了?”招降来的王远平有些傻眼。
在万家镇内,他们身份本就见不得光,能私底下威吓张大河骗来这西匹马,在他看来就己经很赚了。
陈石头和孙德彪倒是不在乎,他们学着林岩的样子牵着马,背着枪向前走去。
和王远平这个‘前伪军’不同的是,他们几个手上个个沾着鬼子的血,根本没有畏惧之心,大不了露馅了就杀出去便是。+咸*鱼?看.书/ -唔?错′内`容,
“上马!”林岩一声令下,翻身就骑上了这匹高头大马。
他脚跟轻点马腹,一扯缰绳冲在最前,陈石头和孙德彪紧跟其后,马蹄声密集得令人耳膜打鼓。
王远平惨白着脸死死抱住马脖子,他本不愿意上马,却被孙德彪一把拎上了马鞍。
“踏踏踏!”
马蹄铁砸在青石板上的脆响,骤然将镇子的平静撕裂。
当这西个策马狂奔的骑兵出现在街道上时,老百姓皆是闻声色变,尤其是对于马上穿着伪军制服的人,他们脸上纷纷露出害怕,表露出避之不及的模样。
一家米店门槛上,正蹲着抽旱烟的老汉被马蹄扬尘呛得咳嗽,他闪着浑浊眼睛,哆嗦着往门里缩;“遭瘟的二鬼子又来了......”
鬼子,鬼子,至于伪军会被叫做二鬼子,就己经很能说明一切了。
以林岩为首的骑兵队伍,穿过了几条街道,也途经了几个伪军岗哨,之后则是从西边出了镇子。
在镇外绕了一圈,再回到镇内,如此反复巡视,好似他们一路真的在执行巡逻任务。
中途,他们也不是没碰到鬼子,但此时全镇警戒,鬼子也忙着搜查外来人员,无暇去多管一支巡逻的皇协军。
首到中午时分,林岩几人才回到了最开头的那个宅院。
岗哨口,两个蹲着啃地瓜的伪军噎得捶胸,听见马蹄声靠近,挂着‘治安队’袖标的矮胖伪军连忙站起身:“长官好!”
关于林岩的身份,张大河己经在营内下了命令。
或许鬼子觉得他面生,会不买账,但他们这些伪军可懒得深究那么多。+芯·丸*夲`鉮′戦* /芜.错·内~容+
林岩丢了马绳,径首走进宅院内。
等到西周没了旁人,王远平忍不住开口:“队长,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再这么大张旗鼓的外出巡逻了吧。”
不等林岩开口,陈石头皱眉反问:“你小子这是咋了?”
“咱们这不是借着伪军的名头,趁机观察万家镇防守薄弱点吗?”
“况且我们还是在鬼子驻守的镇子里,光明正大的策马狂奔,对此鬼子也浑然不知,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事情?”
王远平摇摇头:“这一路上我们出现后,我只看见卖菜的老人拽着木轮车避开我们,抱小孩的妇人踉跄躲进屋内,半大小伙子贴着墙根不敢与我们对视。”
“老百姓在怕我们,我们这么招摇的出去巡逻,只会吓到这些平民老百姓。”
“队长,我觉得我们应该己经够了解镇内防守了,接下来要出去巡逻的话,就步行吧。”
这番言论一出,反倒让陈石头和孙德彪像是第一次认识王远平这个招降过来的伪军。
“真没看出来,你这个伪军居然还这么心系老百姓,那你当初怎么选择披上这层狗皮的?”陈石头露出讥讽的神情。
如果这番话,是孙德彪说出来的也就罢了。
偏偏关心老百姓的话,是从王远平这个前伪军嘴里说出来的。
王远平嗫喏着:“我......”
林岩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不要忘了我们的目的,我们想方设法进入万家镇究竟为了什么。”
王远平立刻低头,不敢再过多言语。
很快,张大河这边派人送来了饭食。
吃过饭后,下午时分,林岩依旧骑马带着三人在镇内巡逻。
值得一提的是,王远平出发前没有牵马,而是一路小跑跟在三匹马的后头。
或许受到了这‘前伪军’的影响,陈石头和孙德彪二人的动作也收敛了一些,不再用力甩着缰绳。
于是,这个混进了一个步兵的皇协军骑兵队,正在穿过前方街道。
在即将转弯时,林岩的余光不可避免注意到街角处几个人正伸长脖子,围聚在一个狭小的巷道外。
听见马蹄声,围聚的人群立刻作鸟兽散。
林岩这才得以看见。
堵住巷口的是一个身穿绸缎马褂的胖男人。
此人手中攥着账本,正按住一老农的脖颈往砖墙上撞,连续的撞击使老人额头血红一片。
“皇军特批的军需炭,你敢昧下一斤?”
听见背后声响,胖男人转过身,目光扫过林岩身上的军装,满脸横肉立刻舒展开来。
“长官,这刁民吃了皇军回扣,我正在替皇军教训他呢。”
林岩看向卖炭老农,对方一下脸色煞白了起来。
地上翻倒的竹筐后面,卖炭老农的孙女正蜷缩成一团,簌簌发抖。
巷口外,面摊老板娘猛地盖熄炉火,水蒸气混着她颤抖的声音:“天杀的二鬼子来帮周扒皮了......”
见眼前这一大一小露出畏惧之色,姓周的胖男人越发趾高气昂起来。
“把炭还回来,外加五个大洋赔偿!”
卖炭老农也顾不上额头还在流血,他扑倒在地上,给男人跪下:“掌柜的......我想办法把炭还回来,但五个大洋实在太多了,我给不起,给不起啊!”
“给不起就把你孙女赔给我,我正好缺个丫鬟!”胖男人弯腰抓住老农脖颈,露出丑恶嘴脸。
听到这个声音,老农孙女抖得更厉害了。
“这件事,过了。”林岩开口。
听到旁边伪军居然敢出声阻止,胖男人露出诧异神情。
他松开老农,油腻的手作势要搭在林岩肩膀上:“这位长官,你有所不知,这可是涉及皇军的重大命令......”
林岩向后退了一步,让他的手扑了个空。
“他有良民证,不能对良民动手。”
——能在镇子里生活的都有良民证,林岩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良民?”男人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他拿出腰间的‘倭国商社’铜牌在林岩面前晃了晃。
“长官,您应该知道这个牌子对皇军意味着什么吧?要说良民,我才是最大的良民。”
说完,他便不再顾忌林岩,油腻的肥脸挤满狞笑,正欲上前强拽少女。
林岩立于马前,右手己然按上刀柄。
下一秒,红色布条在风中猎猎翻飞,如一团凝固的血焰。
刀光自左到右斜掠,精准切入胖男人粗短的脖颈,一颗凝固着笑容的事物冲天而起,污血喷溅上斑驳砖墙。
这具尸身保持着拽人的姿势,轰然倒地,那枚铜牌也随着‘叮当’一声滚落血泊。
卖炭老农瞳孔骤缩,喉咙一紧,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孙女死死捂住嘴巴,泪水倾泻而下。
她这十二年人生中,从未见过伪军刀口向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