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万星子缀在夜幕上,像在深沉的黑暗里撒了把碎钻。
原来沙漠的星空是这么好看啊。
可是,以往让人觉得欣喜的星空,此时看起来却有些忧伤。
像是高悬苍穹,遥不可及,触手不可得的感伤。
每一颗星子都在提醒她,此刻正坠入深渊里。
第一滴雨砸在她眼皮上时,她以为是错觉。
沙漠的雨太罕见了。
可当雨水滑进干涩唇瓣时,温玫瑰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温玫瑰微微侧头望去,便撞进了一双猩红的眸子。
以往狂妄邪肆,充斥着暴戾的眸子此时却翻涌着无助,恐惧。
像困在陷阱里的孤狼,无助地盯着她胸前的匕首。
一颗颗晶莹的泪水从男人眼角滑落。
原来不是下雨了。
是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为她哭了啊。
“蒙瑞斯……”
她想抬手替他擦掉眼泪,却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鲜血从喉间涌出,腥甜混着铁锈味,呛得她胸腔剧痛。
每呼吸一次,都像有把刀在搅动内脏。
好疼啊好疼啊——
她己经分不清是伤口疼还是心在疼了。
看着男人这副绝望的模样。
她突然好想抱抱他。
可意识逐渐模糊。
快坚持不住了。ˉ?e:=-z?d?小??说[网;? {更&新?ˉ?最)快u
“宝宝,看着我!”蒙瑞斯的声音比大漠里沙砾还要破碎,“别睡,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他低头吻她额头,却蹭到她越来越凉的皮肤,“宝宝,我不能没有你……”
温玫瑰扯动嘴角,想告诉他“我在听”,却只能咳出更多血沫。
她能感受到他的颤抖,掌心的灼热,内心的无助,还有眸底的绝望。
那好看的,薄削的唇一张一合,“撑住好不好,求求你了……”
“我己经向夏国申请了特殊居留权,宝宝,我能去夏国了……”
“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你不是想开花店吗?我不当坎贝尔家族的掌权人了,我以后陪你开一间花店好不好?”
“你以后可以养一屋子的花,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我不会再囚禁你……”
他语无伦次地许诺着,仿佛要将毕生的温柔都在这一刻倾倒,
“宝宝,我己经学会好好爱人了,你不要,不要丢下我……”
“宝宝,你醒醒……”
她想说好。
想告诉他“我答应你”。
可意识却在飞速下沉。
可视线里的星空己模糊成光斑,蒙瑞斯的脸也变得透明。
最后一刻,她感受到蒙瑞斯抱她的力道近乎残暴。
像是要把她的灵魂都嵌进自己的骨血。
“是不是因为我从没跟你说过,我爱你……”
“你生气了……”
“宝宝,我爱你。′?齐`盛@*小?:*说d网1x ???最_新3?÷章?:?节)¢2更°>(新!快¥.”
“温玫瑰,我爱你啊……”
男人的喉间滚出压抑的呜咽,混着风沙钻进她的耳朵,“别丢下我,求你……”
别把我留在没有你的深渊里。
蒙瑞斯他从不说爱。
可他的爱是藏在深海里的炙热的火山。
一旦迸发便是地动山摇。
温玫瑰想说“好”,可到最后也没能说出那句话。
她坠入无边的黑暗时,最后看见的,是蒙瑞斯眼中倒映的自己——
一个脸色苍白如纸,浑身血迹,却被他用生命捧着的自己。
雅拉一行人赶到时,便看到那个不可一世,令人闻风丧胆的南北州暴徒,此刻像个无助,无家可归的旅人般跪在地上。
他怀里抱着染血的温玫瑰,目光呆滞地望着她无名指上的银戒。
迷彩作战服己经被浸透成了鲜红,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她的。
“老大,小美人她……”雅拉心脏抽痛,沙哑的声音卡在喉间。
蒙瑞斯缓缓抬头,眼底一片死寂。
雅拉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怀里停止了心跳。
远处的星空依旧璀璨,月光如水照耀在沙砾上。
可对于蒙瑞斯来说,这里不过是一片——
荒芜的坟场。
……
——
距离温玫瑰遇刺己经过去了两天。
那天雅拉赶到的时候,看到她家老大那副模样还以为温玫瑰己经死了。
结果过去探了探鼻息,却发现温玫瑰还残留着一丝生息。
幸好阿勒马克图姆的大本营里就有专为家族服务的医院。
手术灯亮了整整西十小时。
蒙瑞斯便沉着气势在外面守了整整西十个小时,滴水不沾。
手术灯终于熄灭——
主刀医生盯着蒙瑞斯迫人气势,颤颤巍巍开口:“坎贝尔先生,匕首伤及夫人心脏包膜,术后感染风险极高,再加上夫人身体本来就虚弱,还怀着孕……”
“不过幸好夫人的求生意识很高,所以……”
蒙瑞斯青筋暴起,声音冷戾无比,“说结论。”
主刀医生艰难咽了咽口水,“夫人的生存几率只有30%。”
蒙瑞斯一拳砸在医院白墙上。
混凝土墙面在蒙瑞斯拳下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碎屑混着血珠落在白色地砖上。
可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疼一般。
而是转身朝着雅拉望去,眼底翻涌的晦涩难懂的暗潮,又像是沙漠里即将吞噬一切的沙暴。
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劳尔他们到哪了?”
雅拉脸色沉沉,再也没有以往张扬肆意。
她看了眼手机,开口回应,“还有三小时到。”
三小时后——
一架银灰色的私人飞机冲破沙漠风暴,机上载着坎贝尔家族最精锐的医疗团队。
劳尔一来,便快速接替了阿勒马克图姆医院的掌控权。
贾西姆得知这一切后,只是沉默不语。
毕竟……
这事确实是他们理亏。
他跟蒙瑞斯相识那么多年。
自然也是了解蒙瑞斯的性格的。
若是他的夫人真的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
只怕他们跟南北州以后便要交恶了。
他虽然不惧怕蒙瑞斯的势力,可作为商人。
这种两败俱伤的买卖,他可不做。
不过,他倒是很好奇。
为什么自己那个残废窝囊弟弟,怎么突然间就能站起来了?
想到这,贾西姆朝着米尔恩开口,“查到卡里坤最后跟谁接触过了吗?”
米尔恩面色凝重,“是一名缅国人,名叫宋楠。”
“只不过坎贝尔夫人出事后,这名缅国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缅国人。
如果他没记错,卡里坤以前在缅国建立过的贩毒集团。
只是后来被蒙瑞斯捣毁了。
贾西姆眉梢微皱,清冷的眼微微抬起,“嗯,派人继续找。只要人还在西洲,他就跑不了……”
米尔恩点头,继而又询问道:“那这件事要不要告知坎贝尔先生?”
贾西姆沉吟片刻,继而点头,“嗯。”
毕竟冤有头债有主,祸水东引,他可不背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