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的。”宋雪芝点头。
看着她这么自信的样子，王德发忍不住给她泼冷水道：“宋老板，开厂可不是开店这么简单的事情。一家厂子真要运转起来，几百号工人等着吃饭呢，你有这么多钱？”
俗话说，瘦死的骡子比马大。
就算红星卤味厂快倒了，也不是千把块就能搞定买下来的。
就冲那台德国进口的机器，如果真要转私营，没有一万，上面不可能卖。
“钱的问题。你不用操心，找你们厂里能做主的来跟我说话。”
说完，宋雪芝不再停留，对李大成示意了一下：“大成，我们走。”
她转身，毫不犹豫地拉开厂长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留下王德发等人面面相觑，手里那个没送出去的信封变得无比烫手。
门外走廊拐角，隐约传来几个工人压低的议论：
“这女老板真厉害！王胖子想塞钱，人家看都不看！”
“听说她男人是部队大首长！背景硬着呢！王胖子他们那点歪心思，敢动？”
“就是！还想强来？找死呢！人家根本不吃这套！”
“收购？我的乖乖……她真敢想啊！不过要是真成了……咱们厂说不定真有救？”
有几个工人目送宋雪芝离去，心里忍不住迸发出希望来。
他们厂里已经拖欠好几个月工资，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要是宋雪芝能改变这一切……他们愿奉她为神！
宋雪芝和李大成离开后，在招待所安顿下来。
下午无事，她带着李大成在小县城闲逛。路过热闹的农贸市场，她看到本地新鲜的竹笋水灵灵地码放着，还有农户自家养的土鸡，价格便宜不少，心思一动。
“大成，这些笋和鸡不错，多买些。”她开始挑选，不仅买了够自己带回苏城的量，还额外大批量采购。她借口要送人，让摊主帮忙送到招待所附近一个不起眼的巷口。趁着无人注意，她迅速将这些新鲜的食材收入了空间。空间能保鲜，这些物美价廉的土特产，无论是以后自家吃还是作为特色食材研究新卤味，都可以用到。
更让她惊喜的是，市场深处有个肉联厂的直销点，后腿肉的价格比她所在部队那边低了近三分之一！看来是本地供应充足。宋雪芝毫不犹豫，又订购了整整约三百多斤的肉，同样约定送到巷口，神不知鬼不觉地收入空间。有了空间，她到处囤货，不仅方便，也能节省费用。
第二天，红星厂会议室。
宋雪芝和李大成吃过早饭，就过来了。
气氛比昨天更加凝重。除了王德发，还有一位头发花白、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眼神锐利的老者，是主管红星厂的县轻工业局副局长，孙国栋。另外还有厂里的工会主席和几个老技术骨干代表。
孙副局长显然已经听王德发汇报了情况，他打量着眼前年轻得过分、却气度沉稳的宋雪芝，开门见山：“宋雪芝同志，你的收购意向，王经理已经汇报了。我们很佩服你的魄力。但是，红星厂虽然经营困难，毕竟是国营老厂，资产、地皮、设备、几百号工人……这不是儿戏。我们需要确认，你有足够的资金实力来承接这个摊子？”
王德发也忍不住帮腔：“是啊宋老板，初步估算，就算按最低的破产清算价，加上安置工人的部分费用，没个一万五到两万块，根本拿不下来。这可不是小数目……” 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怀疑。一个开卤味店的，再赚钱，能拿出这么多现金？
就算宋雪芝是首长夫人，但首长的工资也不可能这么多啊。
宋雪芝平静地迎上孙副局长审视的目光，语气不卑不亢：“孙局长，王经理，资金问题，不需要厂里操心。只要你们上级同意，并且评估价格合理，我自然有办法筹集到所需的款项。”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可以先缴纳一笔诚意保证金。具体数额，我们可以协商。同时，关于工人安置，我之前的承诺不变：改制后，工厂会进行严格考核，择优录用原厂符合要求的工人，签订新的劳动合同，工资待遇只会比现在更好，不会更差。对于无法留用的工人，我也会按照政策规定，给予合理的经济补偿。”
她考虑周全，又顾及了工人这个最敏感的问题，让孙副局长和工会主席的脸色都缓和了不少。
这个女人，不简单。
“哦？筹集资金？”孙副局长身体微微前倾，显然对这个年轻女人如何弄到这么大一笔钱很感兴趣，“宋同志方便透露一下渠道吗？毕竟这关系到整个厂的命运和几百个家庭的饭碗，我们需要最大程度的确定性。”
宋雪芝微微一笑，避重就轻：“孙局长请放心，资金来源绝对合法合规。我丈夫在部队工作，家中也有些积蓄。另外，我认识一些南边做贸易的朋友，打算托人出手一部分家里早年存下的……金饰，应该足够应付。具体操作，我会委托可靠的专业人士办理，确保资金按时到位。” 她巧妙地提到了“金饰”和“南边贸易”，暗示了资金来源的可行性和合法性。
这个时候，私人持有黄金和南方沿海的贸易活动已逐步放开。甚至一些华侨资本家，都开始引资回国投资了。这些报纸上都是有登的。
否则宋雪芝也不会大着胆子直接提及。
孙副局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个年代，家底殷实或者有特殊渠道的人家，存些黄金并不稀奇。而南方，尤其是广省那边，黄金兑换确实比内地活跃且价格稍高。这解释合情合理，也打消了他最大的疑虑。
“好！”孙副局长拍板，“宋雪芝同志，既然你有这个决心和能力，我们县里也支持改革！我们会尽快向上级打报告！”
“没问题。”宋雪芝伸出手，“合作愉快，孙局长。”
初步意向达成，宋雪芝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收购红星厂，会让她计划中的卤味进一步加快销售。但现在最大的难题，反而是管理。
她马上就要去清华上学，分身乏术。
她需要一个懂生产、懂管理、值得信赖的人来坐镇杞县，主持红星厂的改造和日常运营。这个人选，至关重要。
只是目前宋雪芝还没有眉目。
她打算回头再慢慢找。说不定还是在退伍军人中，可以淘到好苗子。
回程的火车软卧车厢。
车轮有节奏地撞击着铁轨，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宋雪芝靠窗坐着，懒洋洋地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不时吃一口手里在剥的橘子。
李大成坐在对面下铺，警惕地留意着周围。
同车厢的另外两个铺位，上铺空着，下铺是一个穿着考究毛料中山装、戴着金丝眼镜、约莫三十岁出头的男人。男人自称姓吴，是某省机关的干部，去首都出差。
从上车起，他的目光就有意无意地在气质出众、容貌明艳的宋雪芝身上流连。
火车驶入一段相对荒僻的山区。吴干部似乎觉得时机“成熟”，站起身，拿着水杯，故作自然地走到宋雪芝旁边的空位坐下，脸上堆起自认为很有风度的笑容：“这位女同志，一个人出远门？看你这气质，像是文化人啊？去首都探亲还是工作？”
宋雪芝眉头微蹙，还没开口，对面的李大成“噌”地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带着压迫感，一步跨到两人之间，声音洪亮带着警告：“同志，请你坐回自己的位置！我们夫人需要休息！”
“夫……夫人？”吴干部被李大成的气势和这个称呼吓了一跳，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闪过一丝惊疑和尴尬，他讪讪地站起身，“哦……哦，不好意思，打扰了，打扰了。” 他灰溜溜地坐回了自己的铺位。
原来这个漂亮的女人，已经结婚了。真可惜。
李大成这才坐回去，依旧像一尊门神。
宋雪芝对李大成点点头，表示感谢。她闭上眼睛假寐，心里却有些烦闷。
也许是一连几天都要待在这间狭窄的车厢里，太憋闷了。
深夜，火车在一个小站临时停靠加水。车厢里大部分人都已沉睡，只有走廊昏暗的灯光。突然，一阵压抑的、带着极度恐惧的孩童呜咽声和女人低低的、绝望的哀求声从隔壁的硬座车厢隐隐传来！
“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求求你了……”
“闭嘴！再吵弄死你！”
声音虽低，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还夹杂着粗暴的推搡声！
宋雪芝和李大成立刻警觉地睁开眼！李大成更是瞬间把手按在了腰间，最后抽出了行李箱底下的一根棍棒。
宋雪芝示意李大成别轻举妄动，自己则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到包厢门边，将门拉开一条细缝向外望去。
只见昏暗的过道里，两个身材粗壮、面相凶狠的男人，一个死死捂住一个约莫四五岁男孩的嘴，男孩吓得浑身发抖，眼泪直流却发不出大声音；另一个则粗暴地拽着一个满脸泪痕、衣衫有些凌乱的年轻妇女，正试图把她往车厢连接处拖！妇女拼命挣扎，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人贩子！
宋雪芝心头一凛！她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丧尽天良的勾当！
硬座车厢的乘客大多沉睡，少数被惊醒的也慑于那两人的凶悍，敢怒不敢言。
眼看那妇女就要被拖走，孩子也要被强行抱走！
千钧一发之际，宋雪芝眼神一凝，集中意念！只能动用空间。
瞬间，过道里那个挣扎哭泣的小男孩，凭空消失了！
捂住男孩嘴的那个壮汉只觉得手下一空，低头一看，孩子不见了！他顿时懵了，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像见了鬼一样：“孩……孩子呢？！刚才还在我手里！怎么没了？！”
他这一声惊呼，在寂静的车厢里如同炸雷！瞬间惊醒了更多的人！
拽着妇女的那个同伙也愣住了，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孩子！我的孩子！” 年轻的母亲失去了钳制，听到同伙的惊呼，也发现孩子不见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你们把我孩子弄到哪里去了？！还我孩子！”
“鬼……有鬼啊！” 那个丢了孩子的壮汉吓得魂飞魄散，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看周围惊疑不定开始骚动的人群，再也顾不上同伙和那个妇女，怪叫一声，转身就朝另一个方向的车厢连接处狂奔！
他的同伙也慌了神，看着越来越多被惊醒、围拢过来、眼神不善的乘客，知道事情败露，也顾不上那个妇女了，跟着拔腿就跑！
“抓住他们！他们是人贩子！” 有人反应过来，大声喊道！
车厢里顿时乱成一团，几个胆大的男乘客起身追了过去！
那个年轻的母亲瘫软在地，绝望地哭喊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就在这时，宋雪芝快步走出包厢，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表情，指着自己包厢门口的方向：“孩子！孩子在这里！刚才好像有人把孩子扔到门口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包厢门口的地板上，那个消失的小男孩正茫然地坐在那里，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看到妈妈，立刻哇哇大哭起来！
“宝儿！我的宝儿！” 年轻的母亲连滚爬爬地冲过去，一把将失而复得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嚎啕大哭。
乘警和列车员也闻讯赶来，迅速控制了局面。那两个狂奔的人贩子很快被堵在车厢连接处，被愤怒的乘客和赶来的乘警合力制服。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宋雪芝悄然退回包厢，关上了门。她靠在门后，微微喘息，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刚才那一下动用空间，虽然时间极短，目标也小，但在众目睽睽之下，风险极大。幸好她反应快，借口“有人把孩子扔到门口”，才勉强圆了过去。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幸好，成功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动用空间把活人也给接进去……不过她当时并没有把小男孩接进自己那犹如世外桃源般的小屋田野，而是把他接到了另一边黑暗的空间里。
黑暗的空间很大，似乎无边无际，可以用来储物。
所以在这么短短几秒的时间内，小男孩被瞬移，也没有发生异样。
他睁着迷茫的双眼，可能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嫂子，你没事吧？”李大成气喘吁吁地追进来，紧张地上下打量她。
“我没事。”宋雪芝摇头。
这时一旁的吴姓领导终于忍不住又搭讪开口问：“同志，你是军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