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有才是余县国营第一机械厂的人事科科长,住的地方自然比普通职工家庭要好上太多。
二层红砖小楼,周围的邻居也是厂里大大小小的领导。
看到李桂凤领着一行人往家走,有在院子里种菜的邻居笑着和她打招呼。
“桂凤嫂子,今天有客人上门啊?我说你家的烟囱怎么冒一上午烟,这是多大的贵客呀弄这么大阵仗?”
李桂凤心情好,笑到眼睛都眯起:“嗐,什么贵客,今天是我儿子相亲,人家女方家里也来人,不得好好招待招待?”
闻言,邻居忙说恭喜。
就这样,李桂凤领着严家人和温慕善走了一路,路上遇到的邻居一个比一个会说话,听‘恭喜’也听了一路。
严家人表情不好看,严夏夏搂着温慕善胳膊,一副己经开始备战,等着要为自己认定的嫂子撑腰的小模样,把温慕善逗得不行。
余光再一次瞥到温慕善脸上的笑,李桂凤想起了之前在严家时,温慕善也是这么笑的。
当时是在嘲笑她,现在又不知道在笑个什么鬼东西。.咸,鱼`看`书+网~ `更*新_最′快,
她收敛笑容嘟嘟囔囔:“笑笑笑,一天就知道笑,等会让小凛当场和你退婚和别人定婚,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听到她满是恶意的嘀咕,温慕善耳朵抖了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半小时后。
该到场的都到场了。
钱家人、严家人和曹晓蕊所带领的曹家人围坐在一起,三方算是胜利会师。
见曹老头一上桌就殷勤的给钱有才倒酒,严家人不约而同地撇了撇嘴。
看到这一幕,钱有才在心里冷笑一声。
他拿起酒杯:“大家先安静一下,我提一杯啊。”
“多余的客套话我就不说了,都不是外人,今天咱们三家人能聚到一起,为的是什么,想必大家伙儿心里都有数。”
曹老头紧着点头附和:“有数有数,是为了咱们两家的小儿女商量婚事。”
他说着,自己先仰头灌了满满一杯白酒:“我先干了,咱感情都在酒里!”
一杯白酒下肚,他整个人都振奋起来。
也敢多说话了,拉着钱有才就开始白话:“亲家啊,我以前就说咱们两家有缘,当时你不信,现在看看,是不是有大缘分哩?”
指着自己闺女曹晓蕊,他得意的不行:“这么多年我闺女没结婚,咱村里说啥的都有,可我不听!我就觉得我闺女缘分没到。_小-说`C¨m′s! .无/错.内\容~”
“我这么好一闺女,她就不应该留在乡下嫁给一家老小都在地里刨食的,她有大福气!”
说到这儿,他还假惺惺抹了抹眼泪:“这么多年啊,太多人不理解我,就连我家小蕊心里肯定都埋怨过我。”
“可是我不在意,现在事实也证明了,我这么多年的坚持一点儿都没错,是不是?钱老哥你也赶紧喝一个,咱老哥俩今天可得好好庆祝一下。”
“这多大的缘分啊,我闺女就应该嫁进你们家这大领导家庭,我看以后村里谁还嚼咱家舌根子……”
曹晓蕊的脸色在他的炫耀下越来越差。
到最后,也就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来。
温慕善不着痕迹的递给她一个安慰眼神,两人视线短暂相交,脸色都和缓不少。
李桂凤看不上他这酒蒙子样儿,出声打断道:“行了,这说正事儿呢你在这儿添什么乱。”
她从来都没把曹家人看在眼里过,哪怕想让儿子娶曹晓蕊,也没把曹家人当成正经亲家来看。
所以现在说起曹老头,话语里不带一点儿尊重。
这样的态度,曹家人早就习惯了,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他们这些年没少受钱家人白眼。
可‘习惯’不代表不觉得屈辱。
曹老头眼底闪过不快,面上却还是做出一副讨好人矮人一头的样儿。
他点头哈腰:“亲家母说得对,咱得赶紧说正经事,我不乱插话了,亲家母你说。”
被这么捧着,李桂凤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倒也不推辞,清清嗓子就把话茬儿接了过去。
“我们说正事,小蕊的事儿小凛你应该清楚,她这么多年为了等你都没结婚。”
“结果现在你好不容易从部队回来,竟然要娶别的姑娘,你说你这事儿办的,你把小蕊放在哪里?”
曹晓蕊低下头,没有说话。
严凛脸色阴沉:“我怎么不知道老家这边一首有姑娘在这儿‘等’我?”
李桂凤:“你不知道你养母知道啊,说来这事儿还是你养母帮着促成的,现在我和你爹也不反对,你看你和小蕊……”
“是我当初想要促成的,但后来事情不是没成吗?!”崔红梅接不起这么大的黑锅,她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
“李桂凤,你少拿当初的事说事,当初到底怎么回事咱们大家心里都有数!”
“你要是再胡勾八扯,大不了……”
崔红梅眼睛左右看了看,一咬牙:“大不了我也在你家撞回墙!”
她宁可也撞这么一次,也不能让自己当初办岔了的事害儿子一辈子!
老实人发起火的威力可不小,至少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没人会怀疑崔红梅话里的真假。
以崔红梅的性格,她要是说撞,那肯定就是准备好要撞的。
被她这决绝态度吓了一跳,李桂凤说话都有点儿打磕巴:“至、至于吗?行了,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搞寻死觅活这一套,掉不掉价?你不愿意承认就不承认。”
“反正小蕊等了小凛这么多年,这事儿变不了吧?小凛要是不负责,小蕊可咋活?”
她说着,看向严凛和温慕善:“我知道你们两个有感情,可有时候现实就是这样,在感情和责任之间总得做出个取舍。”
“我是小凛亲娘,我不会害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因为选错把自己给毁了。”
“所以小温啊……你看这事……”
温慕善手在桌下摁住想要说话的严凛,神态自若道:“我看这事儿是个佳话,确实应该负责。”
“善善!”严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像是没听清她刚才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