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所里,廖青花躺在那儿一脸的生无可恋。
旁边同样来看病的大婶噫了一声:“我要是你我就后悔,那温家丫头到底是咱看着长大的。”
“你说我这话说的对不对?不说别的,最起码知根知底。”
“你看现在人嫁进大队长家了,我家和他家挨得近,他家从今早上开始,那笑就没断过。”
“你再看看你家,这刚结婚就把你给气成这样,儿子结婚,老娘在卫生所安上家了,啧啧,我要是你,我能后老悔了,还不如当初儿子儿媳要离婚的时候拦着点儿呢。”
俗话说不对比不知道前头的有多好。
被这村里人一说,廖青花嘴再硬,心里多少也是有点后悔的。
她以前瞧不上温慕善,恨不得儿子赶紧把温慕善踹了给她找个大领导家的闺女当儿媳。
现在二儿子也算如她意了,和温慕善离了婚又另带家里条件好的对象回来结婚了。
可她这心啊……怎么说呢?就是不得劲儿。
倒不是对温慕善有什么愧疚,廖青花就是觉得这和她想的一点儿不一样。
新儿媳论家世是比温慕善拿得出手,可然后呢?
没然后了啊!一丁点实质上的好处都没有啊!
娘家说好听是书香门第,说不好听了就是穷教书的。*如′文^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
半点帮不上她二儿子不说,还抠搜。
比温家抠搜太多!
温慕善当初嫁给她儿子,温家至少还知道给陪嫁,不仅出钱还出力。
温老大,温老二疼妹妹,就连温家大嫂二嫂都迁就温慕善这个小姑子。
可以说只要‘攥着’温慕善,她最起码能多一家子劳动力随便使唤。
可文语诗呢?
从来到这老虎沟一首到现在,娘家人愣是没露过一面。
更不要说出钱给陪嫁,出力帮她家忙,各种意义上忙,都帮不上。
文语诗又是个被养娇气了的大小姐,一天不是和这个斗气就是和那个有矛盾。
从文语诗来到现在,她家就没消停过。
这是请了个斗鸡回来。
廖青花绝望地闭上眼,这么一对比,她说不后悔,自己心里都知道这是在说假话。
可再后悔又能怎么办?
婚都结完了。
她总不能搅和着老二离第二次婚吧?那成啥了?名声上还能好听吗?
廖青花嘴唇发抖,因着这段时间的生病,让她脸上的肉愈发减薄。e(2白?£+马a¥书$?=院; ?无?+t错=@内u,容°a*
整个人由以前众人口中的福气相,变成了让人一眼就能看出的刻薄样。
她小声嘀咕:“不后悔,后啥悔?都不是好东西。”
“温慕善不是好东西,新娶的这个也是个搅家精。”
这一刻,她甚至有些埋怨老天爷,为什么分给她的儿媳妇都是这样的祸害。
一个比不上一个。
就不能给她一个她想要的儿媳吗?
一个出身领导家庭,在事业上能帮衬她家老二,在生活上能帮衬她家里。
随手一洒就全是粮票,出来进去也骑自行车,顺便再给她和她家娇娇也弄两台自行车。
家里边势力大,有门路,能给她家老大老三弄俩铁饭碗。
最好再拉拔他们一下,让他们全家都进城吃上供应粮,也算不丢亲家的脸。
最最好那大领导家出身的儿媳还孝顺,拿她和老头子当亲爹娘孝顺伺候,她说啥听啥……
廖青花现在脑子有病。
字面意思上的脑子有病。
有时候晕到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
就像现在,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在梦里祈祷老天爷开开眼。
殊不知她嘴里嘀嘀咕咕把‘梦话’全都给说出来了。
坐在对面病床上被当成老天爷祷告的大婶:“……”
大婶心里就一个念头——这沙避风了!(脏话谐音)
怪不得村里人都说廖青花伤了脑呢,这哪是伤脑子了,这纯精神病啊。
大婶本来病没好,被廖青花吓得都顾不上找大夫看了,拎着布兜子连滚带爬地跑了。
等廖青花回过神,就看见村里赤脚大夫正坐在自己对面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己。
她问:“栓柱老娘呢?”
拴住老娘,就是刚才那婶子在村里的昵称。
大夫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说:“你不行去城里看看脑子呢?”
以为这是在关心她,廖青花心里还挺热乎:“我不看了,之前看了也没查出啥,就让回来养着。”
“就不花那钱再去看了。”
“不过人家城里大夫说我这病得静养,可你看看我这一天,家里边全是糟心事,我倒是想静养,那一群搅家精不放过我啊……”
刚才还在神神叨叨的做梦,现在又开始诉起苦了。
大夫叹了口气:“你回家吧。”
“我没事了?”
“不是,是我治不明白你,你要是不回家砸我手里我怕担责任。”
廖青花:“……?”
怕她生气再赖着不走,赤脚大夫想了想道:“而且你家出事了,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新儿媳今早上撞墙了,你昨晚上在卫生所可能没听到消息。”
“赶紧回去吧,家里指不定乱成啥样,正好你回去主持大局去。”
这么一通吹捧,到底是把廖青花给‘吹’回去了。
廖青花一步三晃,眼前的景物也跟着晃,可她的心倒是从未有过的坚定起来。
她想着……实在不行就劝儿子再离一次吧。
也不管像不像话名声差不差了。
反正她家在生产大队的名声也谈不上好,她家老二离过一次也有经验了,大不了这次离完以后就在部队别回来了。
只要每个月把津贴寄回来就得了。
到时候老二在部队那边儿愿意找就再找一个,离得远,这边人也不知道,收不到消息也就没啥可说道的。
反正不管怎么说,像文语诗这样的大小姐,她家是要不起了。
一个家里边只能容许一个人擅长一哭二闹三上吊,以往这样的‘特权’只属于她。
现在来了个敢撞墙的文语诗,下手比她还狠,这不把她给搁这儿了吗?
这让她以后还怎么一哭二闹三上吊?
廖青花绝不允许文语诗挑战她的手段和权威。
这一刻,‘休’了二儿媳的决心甚至战胜了她身体上的不舒服,她朝着家踉踉跄跄走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