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芳听他说完，就白楞了乔卫国一眼。
“好啥好，小尧麦子，你们是不知道，前段时间下大雪，公社要组织什么积雪灌溉农田啥啥的，反正就是把下的雪都倒到地里去……”
刘桂芳是越说来越来气。
原来上面害怕明年种地的时候干旱，想着借用冬天下的雪，把雪都推到地里去，这样等雪化了地就不缺水了。
乔卫国作为大队长，带头干。
歇息的时候蹲了一会，刚一站起来就头晕，一脑袋栽进刚堆好的那老大一堆雪里去了。
他穿的又薄，被人拉上来的时候，回来就感冒了。
人老了，这一感冒，再加上有些贫血，病了半个月才好的差不多。
乔麦听完，也是不赞同的看着乔卫国：“大爷，你都这年纪了就别那么拼了，万一真有个好歹，你让我大娘我哥他们咋办？”
“你大娘就是爱咋呼，哪儿就这么严重了，三天我就好了。”乔卫国要面子的喊道。
“切，你在炕上躺了三天，能下床了就是好了啊？那人家孙大夫还来给你打针干啥……”刘桂芳毫不客气的戳穿了乔卫国的谎言。
乔卫国被刘桂芳说的没脸，“行了行了，人都好了还说这干啥，光让孩子们担心。_?*小?%±说/?宅?3 ￥°首￥ˉ发?!”
“我不说说，大家伙能知道你这队长为了干活命都不要了？”
说到底，刘桂芳也是心疼。
不过明年乔卫国就卸任了，下一任大队长是乔江。
这是村里几个干部选举出来的。
乔江踏实能干，心眼也正，在村里人缘也不错，所以乔江当大队长几乎全票通过。
聊了会儿，刘桂芳又跟乔麦说起了别的事。
“咱村里赶车的张老头儿估计是不太行了。”刘桂芳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唏嘘。
张老头自打她嫁过来就一首在打交道，这几十年的交情了，人不行了就有种兔死狐悲的伤感。
上次去看他的时候，瘦的人都脱相了。
“张大爷他咋了？”乔麦听了心里也是一咯噔。
“害，人老了，本来这几年一到冬天身体就不好，今年撑不住了，都躺床上俩月了，就剩一口气吊着呢。”
说到这，屋里气氛就有些沉闷。
“我明天去看看张大爷，唉～”乔麦心里也不是滋味。
临走前，乔麦嘱咐二大娘每天两个人熬点粥，往里面放几颗她拿来的红枣，能补血。
本来刘桂芳想推拒，让乔麦把枣给孩子带回去吃。^s^a?n?g_b/o\o+k!.`c?o·m?
可一听说能补血，要是真能给老头子身体养好一点，那也行。
乔麦还带了几样点心，还有一瓶白酒。
她把自己放在亲闺女的位置上去对待老两口，是真心希望他们能活的久一点。
第二天早上吃完饭后，乔麦就跟温之尧说去看看张老头，两个孩子吃完饭后，筷子一撩，就跑出去玩了，根本不用管。
温之尧没有和乔麦一起去，准备在家里劈点柴火。
他和村里人能说的上话，但是要论熟识度，就只有那几个人比较熟。
乔麦拿了五个鸡蛋，这礼对于他两家关系来说算可以了。
乔麦走到张老头家门口，看着有些破败的门，就像是张老头的身体一样，处处都透露着一股沧桑。
以前乔麦在他家门口走过，还从没进去过。
走进院子里后，全部是土坯盖的房子，窗户上的塑料布也被补了好几个补丁。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乔麦喊了一声。
“大娘在家吗？有人吗？”
她站在屋门口，等了大概十秒钟，才见屋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张大娘适应了一下外面对她来说有点刺眼的光线，
“你是老三家的闺女吧？”老三，是乔麦爹的排名。
“是啊大娘，我来看看张大爷。”
“哎呀，这老头子还让你惦记着呢，快进来吧。”张大娘的腿脚也不方便，一到冬天就疼的走不了路，从屋门口走到里屋就费了不少劲。
进去后，乔麦看见躺在床上的张大爷，呼吸薄弱，时不时地能听见一声稍微厉害点的咳痰声。
“大娘，这几个鸡蛋你拿着。”看这样子，张老头也没法说话了，人都不清醒了。
张大娘把鸡蛋推回给乔麦，现在养鸡定量，她老两口也没能力养，家里己经好久没见鸡蛋了。
不过这孩子能来看看老头子就己经很好了，可不能再留人家的东西。
“你就收下吧大娘，这也不值啥，这几年我张大爷拉车没少照顾我，看他现在这样我也难受。”
乔麦想起她刚穿来时，那么困难，是张大爷赶着牛车拉她去公社买菜，送她去火车站……
种种过往在乔麦脑海里一一划过，她还记得给张大爷糖时他笑的那样开心，说要留着回去给孙子吃。
那时候她人瘦小也没力气，是张大爷帮她把菜拉到家门口还帮她搬进屋里……
现在看见他这样躺在床上没什么生气的样子，乔麦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
“哎哎，你是个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张大娘拉着乔麦的手，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想努力去看清乔麦的样子。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刚开始老头子病的时候儿子儿媳还有孙子辈的都还往跟前凑凑。
可几年下来，刚开始再怎么担忧，现在也接受了他们爹即将不行了的事实。
乔麦这孩子有心，她待会就给老头子蒸碗鸡蛋羹，受了一辈子罪了，临了也让他吃点好的。
自打今年入了冬，张老头刚开始吃药时，三个儿子还给钱。
后来可能也是吃药花钱太多，要么儿子有意见要么儿媳有意见，她要不到那么多钱，那药就断断续续的吃着。
看老头子疼得厉害了，张老太太就给他吃几颗。
就这样，到最后药也没了，钱也没了，张老头的身体也没见起色。
她和老头子往年就指望着他赶车挣点工分，今年年底就发了九块多钱。
为了给老头子买药，家里己经没有分文。
要不是还有人头粮，她和老头子估计己经饿死了。
前天大儿子来看了看，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唉，人老了不中用了就只能等死，她心里的苦现在和老头子说也得不到回应了。
她现在就每天伺候着张老头，能活一天算一天吧。
乔麦和张老太太聊了会，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张大爷还指望她呢，不能两个人都倒下。
张老太太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