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场面一片混乱,梁丕和方青扭打在一起,杨劲松在房间里东逃西窜,一有机会就哐哐砸门,试图把值班的护士吸引过来。重症区的门在晚上是锁上的,只能从外面打开, 从里面是推不开的。方青说这里的门这么设计,多半是为了防止病人发病时候到处乱跑,你想,万一有个梦游的,当晚出了问题,把整层楼的人都当西瓜似的砍了怎么办。
杨劲松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道,咱们也没刀啊。
这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方青老神在在道,你小心,我看那个新来的就有这种潜质。~1/7/k^a^n¢w·e?n~x,u¨e..~c·o′m/
杨劲松长吁短叹:“小方,到时候真指着你保护我了。”说完,他背着手在几平米见方的病房里来回踱步,苦着脸深思,好像在思考什么关乎人类前途命运的大问题。
他们口中新来的梁丕正在单独的诊疗室进行治疗,只有梁丕不在的时候,杨劲松才敢和方青等人发发牢骚,当着梁丕的面,他是万不敢说一句。
诊疗室墙上有一副巨大的拼图,梁丕没有仔细去数,但他估计起码有三千片。
“请坐。”
程存推开了诊疗室的门,她刚从卫生间出来,梁丕看到她手背上还有残留的水珠没有甩干净。那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身材高瘦,脸颊两侧和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白大褂穿在她的身上有些空荡荡的,让梁丕想起修女穿的白色的斗篷。!w.6¨1+p`.¢c.o′m¨
据周永明说程存是住院部的二把手,专家中的专家,和海外以及全国有名的精神疾病治疗所交流过,能轮到程存亲自给梁丕问诊是他的福气。当然也从侧面说明,梁丕的问题经过周永明等人的专家会诊之后,都认为已经无药可救了。
程存只接疑难杂症。
“程医生。”梁丕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他对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充满了敬意,“您喜欢拼拼图吗?”
“不。”程存抽开自己的椅子坐下,她看上去很疲惫,在桌上翻找了一会儿后,拿起一个小药瓶往自己手掌心倒了几颗白色的药片,就着桌上的冷水吞了,“不是我拼的。”
“那是谁?你的病人?还是上一任诊疗室的医生?”
一般来说都是医生问患者答,梁丕恰恰相反。
他饶有兴趣道:“上面的图案怪有意思的。我看到了一个房间,房间里面摆满了一些营造温馨家庭氛围的物品。但在这些物品中出现了异常,我看到了书架上被涂黑的书脊,枕头上摆着一根燃烧到一半的蜡烛,房间的门也被涂黑了,没有把手。”
程存看了梁丕一眼,道:“这是我女儿的拼图。上面没有你所说的的那些东西。你把自己新发展出了幻视的毛病吗?”
梁丕笑了笑,道:“或许你只是从未认真地观察过。细节,大多数人认为真情的流露往往出自细节。大方向上的决定很可能只是一时冲动和失误,以及一个偶然。因为可供我们的选择实在是太少了。”
“您爱您的女儿吗?程医生。您的生育也可以归结为这样的一时冲动和失误,或是一种有准备的冲动和鲁莽。每一个新生儿在诞生之前都没有人咨询过它们的意见。它们并非自愿来到这个世界上。而每一对父母在成为父母之前都无法肯定自己会给自己的孩子以何种人生。这是比俄罗斯轮盘更恐怖的赌局。有的孩子有幸获得了爱,大多数孩子会在这样的冲动下过完自己的一生,然后生出下一轮倒霉蛋。”
“我好像没有必要告诉你我的隐私。”程存看上去并不生气,当然,不管她生气还是不生气,看上去都是同一副面孔,她的严肃是温和的,温和中带着无比强烈的疏离感。作为精神分析科的医生,她没有必要和心理医生一样成为病人的倾诉对象、“朋友”、“人生导师”等种种角色。
“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医患关系。”梁丕道,“你的职责是从我的隐私中挖掘出我得病的原因,而我只能对你的隐私一无所知。因为我是病人,我天然失去了这部分的信息权利。你像看块猪肉一样看我,分析这块猪肉到底有没有打过疫苗,打过几针,它是山猪肉还是家猪肉,它生前是什么样的毛色,它是长到几公斤重的时候被宰杀掉的。”
“我很高兴你认识到了这一点。这里的高兴不代表我真实的心情。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