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好了。”从楼梯上走下来一个穿着背心和运动短裤的女人, 大约三十左右, 眼睛下面有并排的三颗红痣格外醒目。她走近梁丕的时候,梁丕闻到了她身上很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如同她整个人都被次氯酸钠腌制过那样。
她说完,在梁丕身边站着看了一会儿摆放在玻璃柜中的炮制头颅,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除了她的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一点很细微的满意,近似于收纳爱好者一拉开抽屉看到卷得整整齐齐的袜子和内裤那样。
“这些都是你做的防腐处理?”梁丕问道。他默默往旁边退远了一步, 他实在不爱闻消毒水的味道,他在安息桥已经闻得够多了。事实证明不爱的东西,忍受的时间再久,也习惯不起来。
“是的。·e\z`小\说/网. ¨更*新*最′快.”女人微微颔首,“俱乐部的战利品大部分都寄存在我这里,除了少数人喜欢自己收藏。”
“你也是收藏家的一份子?”梁丕问。
“它们有值得欣赏的地方,我在人头防腐处理上的工作很细致。任何喜欢严谨的工作态度和精巧的手法的人,都会欣赏这些倾注了劳动者心力的东西。但人头对我来说没有太多特殊的含义,如果俱乐部给我的是一只手、一条腿,我也同样会以相同的态度对待它们。”女人解释道,“有一些人则是狂热的人头爱好者,俱乐部内这样的人是有一些。这也是他们行动的宗旨,狩猎头颅,不是吗。”
梁丕听到这番话,再次看了她一眼,但只关注了她的上半张脸的部分,然后说道:“你在三院工作?”
“我是外科大夫,你见过我很正常。”她回想了一下,“其实你的外形也比较让人印象深刻。`n`e′w!t?i.a¨n,x_i-.^c*o′m!三四年前,在静海西南那块的工地上有工人被一根钢筋扎穿了后背,就是你送过来的吧。”
“原来是唐医生。”梁丕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其实他更惊讶于她能把三年前的工地事故都记清楚,可能对于外科医生而言,这样的医疗案例不多见,是值得记住的范畴吧。
“我叫唐净光。”她说道,“取自洁净光明。”
“梁丕。不一丕。”梁丕心想唐净光这个名字听上去很符合罗云道的审美需求,又干净又亮堂的,大概她取名的时候父母也是这么想的吧。
唐净光笑了一下,她微笑的时候脸上的神态竟十分开朗活泼,大概是因为她的长相细看有点娃娃脸的原因。只不过这份开朗和一整面墙的人头比起来着实反差太大,反而让人瘆得慌。她说道:“你从小到大,没有人给你取凉皮的外号吗?”
“有的,不过在被我揍了一顿后就没有了。”梁丕耸了耸肩,“小朋友都是欺软怕硬的。”
“成人不也一样?”唐净光似乎对这件事很有发言权,“你越忍让,越不愿与别人发生冲突,别人就越看低你,骑在你的头上作威作福。”
梁丕不由地心想,你现在可不必再忍让了,任何人想要开罪你,只要让人过来欣赏一下这面人头墙,别说是骑在你的头上了,就是立刻吓得屁滚尿流都有可能。
唐净光没有再这个话题深入下去,而是说道:“跟我上去吧。”她关掉了墙边灯光的开关,这一整面墙顿时暗淡了下去,终于有了点梁丕以前在医学博物馆的阴森,她把墙两侧的暗绿色的布帘全部拉拢,好像是一场猎奇表演秀落幕了。
梁丕跟随着唐净光往楼上走去,这是一栋独立的小别墅,有三层带一个地下室。这里应该是唐净光的家,梁丕先前在楼下等待时除了欣赏这面人头墙,还留意到茶几上有已经洗好的水果,垃圾桶里甚至还有一些樱桃梗,和几颗樱桃果核,看着新鲜的程度起码是一天内吃的。
厨房虽然关上了移门,但能看出是经常被人使用,水槽的沥水架上放了好几个碗碟,菜板竖着靠在另一侧。别墅内充满了生活气息,如果只是把这么多人头当做装饰品的话,把餐桌摆在这面墙的对面倒也没什么问题。但梁丕扪心自问,要是让他每天对着这面墙吃饭,他可能会患上食欲不振的问题,就算拉了防尘布也一样,他的脑海中这些头颅会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来声泪俱下地对他展现死前的痛苦。于是他由衷地佩服起唐净光,实非寻常人也。
二楼有四个房间,唐净光把梁丕带到一个看起来像是书房的房间,推开移门走了进去。书房的占地面积很大,几乎像别人的一个主卧室。只有一个小书柜,里面全是解剖学、外科杂志之类的专著。最醒目的是一张特别长的工作台,上面摆满了各色实验用品和药剂。
罗云道就坐在另一侧的折叠床上,他的手腕上还贴着几条医疗胶带,左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