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里有四把石凳子可以供人坐下。秋季很多花都枯萎了,何知君只能欣赏金黄的落叶和几棵常绿乔木。新界小学的环境和何知君童年所在的学校有一点相似之处,她以前读的附属小学规模也不大,也是有差不多大小的一个花园,一片空地和一个操场。她一个人待在这里,颇有些追忆似水年华的感觉。
自从她小学毕业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当脱离了这个身份之后,回去总要理由,无论是小学初中,直到大学,唯一的理由就是回去看望老师,但她恰恰是这个理由最无法兑现,就好像为了一件小事要去大动干戈,可能有些许感恩,不过无法用语言传达,更不足以支撑她买一束鲜花再过去聊上几句话,要主动联系,要合影、要在班级中向学妹学弟们说几句鼓励的话,要在办公室面对其他老师,作为班级中存在感微弱的一员,何知君甚至会想真的有老师能记住她吗,一个班级这么多人,而老师又带过这么多班。*如′文^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多一个或少一个,对于这个班集体的影响趋近于零,在平均分上可能都没有什么改变。
她只是想在这个小花园再坐一会儿,却要为此支出很大程度上的情感表演和精力,这笔买卖太不划算了,所以时至今日她都没有回去任何一个学校过。
何知君安静地看着落叶在地上卷起又落下,只独处了不到五分钟,就看见一个人影从一处灌木丛背后钻出来。那是个身形瘦弱的小女孩,头发又细又软地在脑袋后面扎了一个小辫子,发尾还发黄,眼睛很大,也可能因为是脸颊上没什么肉,才显得眼睛大。
她的五官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额头上的皮肤不知道是烫伤了还是怎么回事,颜色很不一样,不像胎记,特别没有血色,发青,就好像血液没有在这一层皮肤下面流通那样。
这个小女孩看起来大概是六七岁,实际年龄或许更大。`鸿*特¢小.说-网. ¢最,新?章_节+更′新+快`她的手里捏着一只昆虫,那昆虫是棕色的壳,长得很大,所以何知君隔着十来米的距离都能看见它的触须和两条强劲的后肢。她觉得那应该是蟋蟀。
“老师?”那个小女孩站在原地,没有冒然朝何知君走过来,看起来警惕心比较强。
“我不是这个学校的老师。”何知君如实以告,“我在等我的朋友。他来这里面试。”
“哦。”小女孩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也在等我的朋友。”
她又问道:“姐姐,你能和我玩一会儿吗?”
这句话放到任何一个恐怖的密室场景都很吓人,想想看,在只有自己存在的地方,突然冒出一个看起来营养不良的小女孩,还让你陪她做游戏。不过这大白天的,还在校园里,太阳当空挂着,即使没什么温度,也没有任何阴森的氛围,近乎就是一个平静的秋日。
“可以啊。”何知君不假思索道,“不过你能把手里的虫子放到一边吗。我有点怕虫子...”
小女孩犹豫了片刻就把手里的蚱蜢丢进了灌木丛里,朝何知君走过来。
“你是这里的学生吧,今天不是周日吗?”何知君问道。
“我是住宿生。”小女孩说,“我最近就住在学校里。我叫梁群玉。群山的群,一块玉的玉。“
“你的名字真好听。”何知君由衷道,“我叫何知君,叫我姐姐就好了。”
话虽如此,这个女孩的姓氏让何知君开始在意起来,梁在静海不算什么大姓,何知君进入密室以来,除了梁丕,就不认识任何一个姓梁的人。
经历了这么多密室后,何知君也成为老油条了,密室改头换面的把戏不少见,每一个名字都像是别有目的。何知君悄悄地观察了一番女孩的五官,感觉和梁丕的长相没有丝毫相似之处,看不出有一点血缘关系的痕迹。难道真是巧合?
何知君决定再稍微多打探一点消息,于是她又问道:“你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吗?我的话,是由一首古诗化用的。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很兴奋地对何知君说道:“姐姐,前几天我刚背过这首古诗。而且我的名字也跟一句古诗有关!但是我的同学们都不会背这首古诗呢。”
何知君心神一动,隐约觉得自己会听到问题的关键,于是道:“是什么呀?”
“是李白写的一首古诗,叫清平调,是其中的一首。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梁群玉用孩子朗诵课文特有的腔调摇头晃脑地背了这首七言绝句诗,然后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何知君,期待着她的夸奖。
“语文老师还说群玉山是西王母居住的神山。”
何知君立马举起手给她鼓掌。她一边鼓掌,一边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这首诗,她总感觉哪里很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