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周衷振,就那么简单。”罗云道终于扯下了强装镇定的面具,他的语气几乎充满了对方青的控诉,“你就不能别问那么多,然后帮我这个忙吗?!你还想让我怎么办,对着全天下的人忏悔?还是对着你痛哭流涕?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曝光后我会怎么样。是周衷振让我和他见面,他先动的手,他自己在找死。”
方青从来没有听到过罗云道如此情绪起伏时的语调,是这样愤怒,甚至还有委屈对着另一个方青。当然也能看出来两个人的关系很不一般。帮忙掩盖谋杀案,并且还是“理所当然”的帮助,普通的朋友很难做到这一点,即使是恋人也很难做到。′n.y\d·x~s¢w?.~c-o/m~
方青说:“抱歉,我没有立场质问你。但你的情况可能和我目前所处的困境密切相关,我不得不问你这些。”
电话那头的罗云道沉默了片刻,应该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稍后他说道:“要说抱歉的人是我。你不是他,我不该向你发火。...你有什么要问的,说吧。”
“你是失手杀人吗?”方青问道,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但让他紧张,好像犯罪的是方青本人,脖子上套着绳索,只要答案是否他就会被吊起来,被绞紧喉管,舌头耷拉出嘴边,受绞刑而死。
“是。”罗云道说,“我没有计划这么做。如果我有计划,压根不用让你帮我收拾残局。”
这点方青倒是确信无疑,监控铁证如山,要是罗云道真想杀人,绝对不会出现如此大的纰漏,脖子上的绳索松动了,他松了一口气。+b\q′z~w?w·._n\e·t?
“为什么周衷振和你发生了肢体冲突?据我所知,你是基地的研发人员,而周衷振是工程的负责人,照常理你们不应有利益矛盾。”
“他知道了我的秘密,以此要挟我。”罗云道说的很含糊,方青明白这就是所有问题的关键,他决不能让罗云道敷衍过去,决不能让他挂下电话,于是他追问:“什么秘密,你告诉我吧。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方青,我就算知道全部的机密,对你来说也是无害的,我很快会消失,相信我。”
“我的母亲和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他们被一个气功协会洗脑,深信自己学习的气功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延年益寿并获得精神的自由。我不得不和姥姥一起生活,直到有一天连她也消失了。”罗云道的叙述很简洁,不掺杂任何个人情绪,但这种生活的痛苦无需语言赘述方青就能感同身受,“这个协会名目复杂,有不同的功法和教派为其掩盖,无孔不入,就连我小学的语文老师都和它扯上了关系。我不知道你所在的世界是什么样,在我当时那个年代,气功风靡全国。”
“我想要找到我的亲人。我曾经跟踪过他们,侥幸逃脱,但我亲眼见过这种‘气功’的可怕,不是洗脑那么简单,它有一种超现实的力量。除非你亲眼见证,否则绝不会相信。在姥姥消失后,我再次去寻找,我见到了他们,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法让他们清醒。他们绑架了我,带给协会内的上线过目。”
被自己的亲生父母绑架,方青从没听过这么荒谬的故事,但这恰恰是一个事实,罗业的一生同样陷入了这种类似的荒唐境地,这一切都拜禄都斯所赐。
“我被认定具有特殊的潜能,亲人成为捆绑我的人质,协会让我回到日常生活中,但时时刻刻在监控我,有时叫我配合他们的演戏,欺骗迷信气功的有钱人或官员。过了两年,我参与了省内的竞赛,最终获得了少年班的资格。于是协会对我有了更进一步的安排。这个少年班为铜氓山基地的建设输送人才。“罗云道说完这一长段后,补充了一句,”你也在其中。“
短短五个字揭示了两人的关系,方青不用琢磨知道。罗云道说得也太委婉了,好在方青心中拥有罗云道所有版本的情绪翻译。
“不光是我,协会用种种方式渗透了基地。甚至隧道工程的建设,其中一个承包商就和协会有关。他们试图向上层渗透。周衷振就是他们想拉拢的人选之一。我不知道周衷振是通过什么方式知道我和协会的关系,他想要利用我向上爬。基地内部并不是很平静,它不是学术的世外桃源,它恰恰是权力的屠宰场,派系林立。”
“我不想受制于他。我们俩对于协会的看法产生了分歧,因为担心我告密,他攻击了我。我失手杀了他,把他抛尸在天坑中。”
“天坑?三号井内吗?”方青追问。
“是,这就是三号井停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