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铃飞的确可以拜托小裁缝把沈妙琴的回忆和其他人的灵魂缝合在一起,这样她看上去的观感就会好很多,可那样就不再是她了,一想到他人的灵魂将篡夺这具躯壳。沈妙琴的回忆成为混合意识体的养分,台铃飞就觉得无法接受。
“在我们都还小的时候,”台铃飞轻声说着,仿佛怕惊扰了沈妙琴,“我和台泓秋坐在阳台的毛毯上,玩着一个布偶老虎,台泓秋只比我大两个月,但她从来都愿意让我先玩。你在楼底下骑车,后来那把车给我和台泓秋了,因为你长高了,再也骑不了这么小的儿童自行车。录音机摆在阳台的另一边,播放着戏剧,沈妙琴正在慢悠悠地打毛线。过了一会儿,大批工人下班了,台敬德也回来了,他走到楼底下一手把你抱起来,提着那辆小车往家里走去。”
“这就是她仅存的记忆,我握住她的手,就能反复重温那一天。¢微`趣^小!说? \免!费.阅-读¨”台铃飞说,“就像是看了一场电影,时间也刚好是差不多的长短。”
台庭梅无言以对,就像用一张创口贴去治疗剖心剜骨的痛苦,用一只水瓢去打捞海水中的鲸鱼,她能够感觉到或许在台铃飞的内心深处,她是痛苦的,并没有因为这样的生活而快乐,但她始终不会有后悔和内疚的情绪,这就是她的选择,她在作出之前就做好了承受的准备。这一点就是台庭梅始终无法理解的,她是个很容易后悔的人。
“我们永远也无法出去了吗?”台庭梅问,“一直在这里,没有过去,没有来世了?”
“本来就没什么来世。没有轮回,我们的‘灵魂’都只是一次性的东西。并非不能离开还魂街,只不过一旦离开就再也没有‘台庭梅’这个概念了。你已经无法在别的地方‘存在’,在现实里我们都已经被抹去。·k~u·a¢i¢d!u¨x·s?..c·o^m+”台铃飞说道,“我希望你在这里活着,你不能把他们抛下,你不能忘记她们。选择遗忘才是真正地让她们的一生都失去了意义。”
台铃飞最后几句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不太像是命令而像一种恳求,于是台庭梅想到,如果不是因为她还在这里,整条还魂街对于台铃飞而言只是一座更大一些的坟墓罢了。
台庭梅到底没有绝情到那种程度,她对台铃飞没有多少恨意,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好吧。“
台庭梅问起梁群玉的事情。
“那一批新来的居民,”台铃飞摇了摇头,“这几个人不受我管辖,我翻看不了他们的意识。只要那些人不把这地方夷为平地,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至于梁群玉,她的意识已经和宏愿融为一体了,就连我都没有办法剥离出去,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台泓秋在哪儿。你知道我管理着这里,只是借用了这个力量。”
“那假设他们离开还魂街,也不会像我们那样意识消散?”
“我不知道,或许吧。”台铃飞说道,“既然你跟你店里的那个新员工有些交情,告诉她,如果他们能回到现实,不要忘记寻找江静流。我想知道她到底是谁。这是个交易,我不会再干涉他们在还魂街的所有事。”
台庭梅没有立刻从办公室离开,她很久没有看到母亲的面容了,尽管残缺,她摸起来甚至不是冰冷的,台庭梅不舍得就这么离开。
台铃飞拉住台庭梅的手,放在沈妙琴的手上,三个人的手重叠在一起,台庭梅忽然感到一种十分玄妙的感觉,她好像整个人的意识从后脑勺处被抽离出去,可能意识断片了一瞬,下一秒她睁开眼时,看到了只有三岁左右的两个孩子,她们红润的面庞像雏鸟一样,挤在同一张毛毯上,她的耳边则回荡着悠扬的戏曲声。
等台庭梅结束这场由回忆编织成的电影后,不知现在是几点,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她看到台铃飞的表情有些凝重,正站在一个文件柜前。
“发生什么了?”台庭梅奇怪地问。
“有人取走了文件。”台铃飞说道,“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就在刚才我感觉到他们离开了,我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这很特殊...我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到底是怎么离开还魂街的?“
店长不知去哪儿了,到将近天黑仍然没有回来,何知君正准备闭店,她背对着街道,正在往下拉卷帘门,这卷帘门的滑动轮需要上点润滑油,往下拉不是特别顺利,两只手都有些费劲。何知君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想应该是店长回来了,她没有转过身打招呼,因为这种卷帘门一旦松手就会自动弹回去,那她在前边就白费力了。
脚步声向她靠近,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她立刻就意识到来的人不是店长,